一道吼聲響起,聲如金玉,蘊涵著難以明言的尊貴氣息,玄黃氣息從元慶懷中湧出,化作一尊蟠龍四足方鼎。
「鐺!」的一聲,構架精巧,榫卯嚴絲合縫的梁椽都被震得一顫,更休提桌上茶盞,屋內插畫軸的大花瓶,皆應聲而碎。李長安早有準備,已運轉蒼龍星力護住雙耳,但也禁不住胸中發悶。而屋內原本侍立的那兩位仕女和家丁,則猝不及防之下悶哼一聲,捂住雙耳,被震散了心神。
只不過若換作普通人這一下只怕已被震暈過去,這仕女家丁顯然也有功夫在身。
一聲巨響過後,元慶身體倒飛出去,身上龍氣明滅一陣,又恢復原狀,竟只是臉色一白,沒被這一拳打死,唯一傷口,則是胸口那一道刀傷。
龍印在身,本可自行護主,但李長安那一刀之下,龍印卻似在退避般並未護主,所以才讓他受了傷。
元慶面色冷厲,當即後退,一拳有如此聲勢至少是萬象境武者!
王明堂豈讓他如願,剛收拳,不見有多大動作,腳下青石板轟然爆碎,整個人又瞬息來到了元慶身邊,低喝一聲,寸步,沖拳。
武者最強的便是肉身,這一拳打出,氣勁如大槍螺旋,王明堂整個身子頓時矮了三寸,只因地板被他又踏碎一層,青色碎石片飛濺周身!
再一聲巨響,聲勢還要壓過之前,元慶身前雖有那龍氣所化的方鼎阻擋,整個身子卻似被拍飛的石子,向後摧枯拉朽般撞碎兩層院牆,煙塵大作!
但煙塵中,那龍氣隱隱約約只是一陣明滅,還未被打破,真如烏龜殼一般。
王明堂如影隨形般跟上,這兩拳說起來也不過發生在半息時間之內,那第一拳的聲響甚至還未消褪,第二拳又將地上散落的瓷片再度震起數寸,而那仕女與家丁尚未回神,噗的便吐出鮮血。
「真是……敵我不分。」李長安暗啐一聲,晃晃腦袋,手握八荒刀轉身便大步跨刀那仕女與家丁身邊,手起刀落將二人頭顱斬下。從敲門時候他便瞧出這家丁不是無辜之人,這仕女身懷武功又跟隨餘慶,他豈有心軟之理。
接連的兩聲巨響,直接將夜幕的寧靜敲破,整個府邸內轟然震動,數十道黑影從高宅深院的各處掠出,趕向那發出巨響的客室。
只是府邸西方驀地有一道流光沖天而起,甚至能媲美玉蟾之光,決然斬下,當即就將一人劈成兩半。於此同時東邊也有一道無形無色的劍影在夜色中穿梭,瞬息帶走數人性命。向南的大門被轟然撞開,身如赤銅的魁梧身影出現,皮膚映著冷月幽暗的色澤,而身邊那枯瘦老叟比他略快一分,已飛掠到一家丁身後將他心臟掏出。
然而更慘烈處,是在府邸北面,有幾人身形暴射,經過一處假山之後,身體卻頓時被切割成數十上百塊,沒有半分幸理。
怒喝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被王明堂攆著打的元慶面色冰冷,哪還不知道是被李長安帶人夜襲了。銀川巷中暗哨沒半點動靜,顯然已被拔除,看來他們是早有準備。自己是何時露的破綻?
堂堂大承王子,竟被人作喪家犬般攆著追打,元慶心中殺意沸騰,只恨不得將李長安凌遲處死。
驀地,王明堂停了下來,渾身骨節啪啪連響,氣勢一凝,如平凡人一般的身體瞬息巍然如大岳。原本為隱藏氣勢,他用封竅之法鎖住精元,只能發揮三成實力,卻沒想如此咫尺的距離竟未偷襲殺死元慶。
緊追不捨也打不破那層龜殼,乾脆放他喘口氣,全力擒殺。
僅一息時間,王明堂氣勢拔高到巔峰,平凡之感陡然盡去,整個人如兵器般鋒芒畢露,雙腿一動,寬鬆的褲腿陡然炸裂,整個人向前暴射,將空氣撞破,勁風轟鳴震盪,如擂鼓一般,一股戰陣殺伐之氣瀰漫開來。
他赤手空拳並無兵器,卻如拿著十八般兵器一般,肘如槍,臂如鞭,掌如刀,指如劍,頭如錘!
但元慶卻沒再躲,停在原地,神情冷靜下來。一獨目人從他身後掠出,掠動之時,周身龍氣涌動,化作微光蒙蒙的玄黃寶甲,同時屈指如鷹爪,指尖龍氣銳利如刀,向王明堂雙目摳去。
王明堂一變招,如人形兵器般與洪玄蒙鬥起來,二人拳腳相加,如擂響象皮大鼓。
砰砰砰——
戰鼓聲下,府內廝殺不止。
王明堂出手李長安幫不上忙,他也已無暇幫忙,面前,有二十餘人手執兵刃,從門窗內湧入客室,他已被八人包圍,不等這群人站好陣型,瞅准那元慶撞破的空當,李長安便向那邊突圍,二把長劍加身,他手握八荒刀一旋,將其絞斷噹啷落地。
正這時,一道白影出現,從門外掠來,一腳踏在一人頭上,只聽此人頸骨咔嚓一聲,便軟倒下去,緊接著,白影又連踏兩人頭頂,最後一腳極重,直將那人脖子都踩矮了三分,咯血而亡。躍至屋內,姬璇護在李長安身邊道:「這些人也忒弱了些,那餘慶呢?」
「還活著。」李長安騰出空說道,那圍攻的二十來人也惜命,見姬璇實力強,一時竟未攻上。
忽的,有數人心口一齊被穿透,鮮血射出,穆藏鋒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口,淡淡道:「這些人實力不濟,應當只是普通練過武的家丁罷了。」
王明堂與洪玄蒙交手的聲響傳來,穆藏鋒便向那邊掠去,沉聲道:「且速去支援。」
李長安想到餘慶那龜殼般的護身龍氣連王明堂都無法打破,一點頭,握緊八荒刀便向那院牆破口處趕去。
此時,院子北邊已成修羅場,沈綾身影從一片假山中出現,踏過滿地殘肢斷臂。而馮魔與無生宗那位堂主,也摧枯拉朽一般殺出重圍。
雖只五人,已隱約將偌大府邸包圍。
府邸中部,王明堂與洪玄蒙交手之時,勁風大作。
元慶神情在陰冷憂慮間轉換不定,不管如何,今夜他的身份已然暴露,這昆南城已是一刻都待不下去,至此他還未想到李長安為何會如此果斷對他出手。
原本身邊有洪玄蒙保護,青州能傷到他的一雙手數得過來,雖此刻洪玄蒙被那神秘高手拖住,但身懷龍印,他不懼修行人。
只不過,此時胸口仍在溢血的傷口卻讓他緊咬牙關,讓他有些擔心李長安手中那把能讓龍印退避的刀,他早知此刀能壓制龍印,這也是他要謀奪此刀的緣由。此刻,卻是有葬身刀下的危險,他心中不安愈加強烈,腦中不由得浮現一個詞語,作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