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傾天下:皇女沉浮錄 第20章 葬送與決裂

    演戲不論年長年短,心死了,你死了,演什麼都像了。

    推門進屋,元非拉開床櫃,取出一箱紅燭,一支一支點燃,雖然是正當午後,熱浪逼人之時,她卻不介意這惱人的熱。

    元非知道敢下狠手,打到她失憶的「親爹」就坐在院子裡,她哼著歌,「初始元開,是非皆往,花常笑。友達和睦,萬家闔樂,人常在。」

    她自顧自的點著那些大小不一的蠟燭,窗台上、書桌書閣上,只要是有個空閒地方,她就放上蠟燭。

    在箱子裡最後一根蠟燭也被點上之後,元非抬頭看著屋頂,打南窗里映進來的水影,陪著一屋子的紅燭搖曳,在竹木彩畫上靜靜的跳著舞,她意興闌珊地抬手指了指,水影和光影交匯的地方,例外地沒有燭光。

    「東西不能砸在地上哦!聽說要是庸人廢材拿的話,會因為無能為力,致使石英玉印碎成渣滓。」

    夜離歌懶得搭理元非這嚇唬人的說法,他一個手勢,後面就又多出了幾個人,元非見院子裡的人不走反多,嘴角輕輕扯了一個弧度出來,戲謔地看著他們。

    夜離歌只是皺了皺眉頭,便毫不遲疑地運功拔刀,只見刀光閃過,屋頂的竹木吊頂赫然出現了一個大洞,元非淺笑著,看夜離歌身後的人在刀飛起的一瞬間跟著飛身而起,燭火中,令人眼花繚亂的身影只是在空中打了個漂亮的迴旋,便全身而退。

    若不是燭光一瞬間的晃動,元非幾乎以為沒人動過。從門口看到她「親爹」接過明黃色的包袱,打開,石英玉在陽光下閃爍的刺眼至極。

    得到了先皇遺物,也就得到了先皇的五萬秘密部隊,慕容徹鬆了一口氣,帶著人轉身離開,他看見了元非的嘲笑,卻沒有解讀出其中意味。慕容徹根本不知道,就算他現在有一萬枚印璽,那五萬私兵也不會跟他姓。

    元非活了兩輩子,怎麼會不知道兵權的重要性。

    看著小呆子也亦步亦趨的跟著穿過那道茵綠藤蔓,看著夜離歌一臉嚴肅的朝著門走來,元非出聲了,在夜離歌還未踏上青蓮台座之時。

    「停下吧夜離歌,說說你要幹嘛。」

    「屬下接公主回您的昭陽殿,皇上吩咐過,這一段時間,您哪裡都不用去,只管好好養著身體便是,累了這麼些日子,跪也跪了,罰也罰了,只消您乖乖的,一切都會好的。」夜離歌拱手道。

    「夜離歌現在只剩你一個了麼。」

    「是,公主不要做他想了,屬下一人也足矣將公主帶回昭陽殿。」

    「好,那你給我抓個錦鯉魚來,」元非指了指南窗外的湖,「要抓一對,我要好生養著,上次我就沒有抓到,這次你要是抓到了,我便乖乖跟你回去,再也不跟父皇鬧了。」

    夜離歌無奈,繞道屋後,脫了盔甲,跳進湖裡捉魚,他心裡還想著,公主還是小孩子心性,忘性大於記性的。現在就陪著公主玩就好,只要她開心,不再讓主上鬧心就好了。

    看著夜離歌貓著腰在水裡摸魚,元非心裡就呵呵了,魚怎麼會傻得到水邊來呢,果不其然,夜離歌乾脆潛進湖裡了,看著夜離歌越來越遠,元非笑了。

    她拿起手裡的紅燭,一線光照在蠟燭上,一如碧泉水般空靈的液體在其中緩緩流動,蠟油一滴一滴落在元非手上,她卻沒有感覺到疼。

    「夜離歌,往生路上的接引燈火,你看。」

    元非將手裡的蠟燭扔了出去,受到重擊的蠟燭突然炸裂,飛濺的烈酒和火油成了爆炸的中心點,伴著「砰」的一聲,火苗倏然撲起,足足有一人高,炸裂的火苗隨著火油和烈酒流進了湖水,逼的夜離歌越發向後退去。

    來不及阻止,夜離歌嘶吼著要從湖裡衝出來,可惜火勢太大,爆炸一波接著一波,他的腳還未及踏上岸邊,整個竹樓便已經深陷火海,隔著烈烈火光,夜離歌已經看不清屋子裡的人影。

    「殿下!」

    夜離歌急急地想要往屋子裡沖,可惜哪來得及呢,滿滿一屋子燭火,都飽飽的灌了烈酒和火油,「轟」的一聲,一起炸裂,火熱灼人的氣浪鋪天蓋地衝來,夜離歌強行運功才勉力支撐住衝擊,眼睜睜的看著竹樓在這一聲狂龍惡嘯的爆炸聲中被四分五裂,倒塌陷如火海,瞬間化為灰燼。

    夜離歌腦子也跟著炸了,腦袋一熱,胸口一悶,一口心頭血直衝出來,夜離歌失去意識之前最後一個念頭便是:「殿下沒了……」

    撼動天地的爆炸,如惡龍般呼嘯盤桓在整個廢宮之上,闔宮震動。

    慕容徹將將走出御花園廢址,卻被突如其來的爆炸震的幾乎站不穩,回頭,卻只見身後一種影衛都圍在自己身邊,他們的眼睛卻是直直的看向了廢園深處,那裡,沖天的火焰將空氣炙烤地扭曲,叫囂著似乎要衝破天際。

    「明銳……明銳!」一瞬間似乎想到了什麼,慕容徹只覺得自己腳軟的好似雲端,踩不到底,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卻被一眾影衛攔下。

    「皇上,屬下這就去救人,皇上龍體為重,怎可涉足火場險境。」

    「去,快去救人!」

    火整整燒了一下午,起火的時候本就是午後暑氣最盛的時候,元非又點了那麼多蠟燭,屋子裡越加高熱,滿屋子的燭火,火油,烈酒,幾乎是同時燒起來,一瞬間的爆炸早已將竹樓炸的面目全非,青石的蓮花台都被炸出了裂痕,何況是人身肉體。

    「你是說,公主的屍首隻剩下這些——」指著底下的一個檀木盒子,慕容徹聲音低沉的聽不出任何情緒,他真是太低估這個女兒了,明明什麼都懂,卻偏偏要氣得他嘔血。

    「回皇上的話,這竹樓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全部陷入火海,火油,烈酒,蠟燭,又都是極易起火,且水不能救的東西,天氣本就熱,這就實在是難上加難。這青蓮石台都在爆炸之中損毀異常,何況是……這麼大的火勢,燒了幾個時辰,實在是……」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慕容徹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到底還是小瞧了那孩子,畢竟是他父親帶大的,心思縝密,算計如此深。

    「皇上,無皇子求見。」小李子看著皇帝陰沉的臉,思慮再三,還是回了,「已經在外邊兒跪了一個時辰了。」

    「無皇子?」慕容徹楞了一下,卻又想起來,「叫他進來吧。」

    門外走進來一個半大孩子,一身黑衣,規規矩矩的行了叩拜大禮,「奴才參見皇上。」

    「起來,你有什麼事直說吧。」

    「皇上,您答應過的,只要姐姐拿出東西,您便放我出宮,如今姐姐歿了,只求皇上讓我去幫姐姐守陵,讓我完成對姐姐這唯一的承諾。」

    元睦直直的跪著,語氣不咸不淡,少了恭敬,多了幾分敵意。這敵意聽在慕容徹耳朵里就成了嘲諷,他心下頓生不快,「皇子守陵,是為先祖,怎麼輪到一個沒名沒分的公主。」

    沒名沒分,元睦心裡仔細想了想,便咀嚼出了這弦外之音,思之於此,他也就釋然了,天家無情,莫過於此,於是,他慢慢起身,直直盯著上座的慕容徹道,「阿無只是個奴才。」

    慕容徹聽到元睦沒規沒距的話,一時間氣的拿起御案上的鎮紙砸了過去。「沒規矩的東西,你若要滾,就給朕滾得遠一些,再不要讓朕看見你!」

    元睦只覺得腦袋上一涼,眼上熱熱的一股子什麼糊了眼睛,他握緊了拳頭,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心裡卻樂開了花。

    「阿睦,出宮……」

    一個溫溫的東西落在了自己脖子裡,滑滑的順著脖子滑到了衣服里。姐姐將一個指環託付給了他,當時身後那麼多人,元睦的心嚇得停止了跳動,他覺著自己甚至連呼吸都要停了。

    看著姐姐冷著臉喝著自己,他心裡恍惚這才是真的,姐姐沒有病,他那個壞壞的姐姐又回來了!


    好不容易跑回自己的冷宮,再三確認無人跟蹤,元睦才鑽到恭房,抖抖索索的掏出指環,以他多次偷東西的經驗來看,這指環分量有些不對,空心的!

    心裡的念頭讓他興奮又害怕,好不容易摳開銀皮,裡面赫然是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有字,但卻是劃出來的:冷宮枯井榆木樹西南角,得之速來京郊煙雲別院,長樂未央,元睦保重。

    偷鋤頭的時候,元睦無意間聽到宮人們瘋傳,長公主畏罪自戕於廢宮,那一刻,他差點兒就信了。

    不過,如果是姐姐的話,一定不會有什麼問題,元睦就自顧自的一個人在冷宮院子挖著東西,一個時辰之後,他挖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鐵皮盒子,鏽跡斑斑,想來是埋了好久。

    於是元睦高高興興的去未央宮跪求外放守陵,現在呢,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的順利,他可以不用做這個勞什子皇子了。

    除名對於元睦來說,簡直就是求之不得,凌貴妃手段刁毒,連勢力龐大的太子,南宮大將軍都不是對手,何況他一個沒娘的孩子。

    他就背著自己的包袱盲目的朝著宮門走去,皇帝派了很多人跟著他,倒不是為了他,是為了他懷裡那個裝滿「姐姐」遺物的盒子,慕容徹直覺明銳沒有死,她從小就惜命得緊,比誰都怕死,怎麼可能突然間長了骨氣,如此絕決?

    慕容徹這做爹的其實挺了解自己的女兒。沒錯,元非是借死遁去了,她壓根就沒想瞞過慕容徹,只是希望可以拖延時間,能夠讓自己出宮。

    「兩世為人,我活的真失敗。」

    元非還記得十一年前自己從腳手架上摔下來,再醒來就變成了一個嬰兒,可她足夠高興,因為有一個家了。比起前世兩次淪為孤兒,兩次失去家來說,她簡直要感恩上天厚待,能再補償她一個完整的家。

    可現在都變成了笑話,她最近才明白,老天爺是不會顧人的,他從來只作弄人。

    見情況突變,元非踩滅了篝火,翻身上馬,她勒緊了手中的韁繩,一鞭子狠狠抽下,駿馬就帶著她和元睦飛奔逃命。

    身後追兵緊迫的馬蹄聲讓她身後的元睦大氣都不敢喘,姐弟兩個已經逃了足足七天了,追殺不斷,幾乎無處可躲,山林間追命的呼喊一波大過一波。

    「皇上有令!殺無赦!」

    「殺無赦!」

    「殺無赦!」

    「阿姐,你放下我吧,他們不會拿我怎麼樣的。」元睦見馬匹漸漸不支,後面的人就快要追上他們,他想要保住元非,姐姐在小時候日日教他讀書寫字,陪著他,他不會讓姐姐有事!

    「阿姐,求你了!」

    「閉嘴!」

    一聲聲的呼號讓元非心裡發緊張,她不想死,在壞人死之前,她不能死!

    可她更不願意在乎自己的人死掉,不僅僅是因為她太缺愛,太渴望愛,更因為她偏偏不信邪,為何好人活不成,禍害遺千年!她不信命,才會這樣一次又一次挑戰命運。

    弓箭破空的聲音如毒蛇一般划過耳畔,元睦悶哼一聲,原來是胳膊被流箭劃開了口子。

    「元睦你撐住,馬上,前方接應我們的人就快到了!」

    「阿姐,你前幾天怎麼能狠心裝著把我忘了呢。」元睦不想讓這詭異的生死絕境破壞元非理智,他努力的想要轉移話題,「哎呀,真是個沒良心的阿姐。」

    「阿姐小時候還說長姐如母,還逼著我喊媽媽呢,真是,姐姐才大我幾個月,只會做些欺負人的事情。」

    「阿姐,你還說過要替我報仇,你可別忘了。」

    元睦氣息漸弱,他覺得渾身發冷,就像是冬天沒穿棉襖一樣,不過慶幸的是,三歲的時候姐姐出現了,他就再沒有挨過餓受過凍……

    「小呆,我們的人!你看,我們的人!」

    元非驚喜的看著前方的火光,那是約定的暗號,母親和叔公都在,他們有救了,可隨即她就發現背上的小呆子沒了聲息,箭上淬了毒!

    元非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大意,若是殺無赦,怎麼會用白刃來傷人,肯定是無所不用其極。

    「小呆小呆,你別睡——」

    元非的話還沒有說完,前方的火光卻突然逼近,她的欣喜頓時化為了驚懼,前面不是他們的人馬,是敵人!而沖在最前面的居然是狼群,是貨真價實的狼!

    「草!」元非罵了髒話,這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她只能調轉馬頭一頭扎進了樹林子。

    月夜狂狼怒號,樹枝遮蔽林子裡只剩下漆黑幕布上幽綠的狼眼,火光包圍圈漸漸停下腳步,好整以暇地看著元非被狼群逼入絕境。

    「頭兒,這次萬無一失了,猛虎都架不住群狼,何況是她一個女子。」

    「凌丞相此次定會重賞我等。」

    「沒錯。」火光跳躍中,為首的人猙獰地笑了,「一個丫頭片子也想翻天,真是自不量力,回去告訴娘娘,大可安枕無憂了,我們走!」

    他帶著人馬離去,狼群已經把元非逼到了懸崖邊上,馬匹受驚,在生死線邊上嘶鳴。元非抽出劍,砍了幾匹撲上來的餓狼,可無濟於事,狼群依舊在有組織的咬殺,血漿模糊了元非的視線,腥臭的狼血混雜在鼻翼之間,叫她作嘔。

    絕望的人是無極限的,可是身體卻支撐不住,眼見包圍圈越來越小,綠森森的饑渴目光漸漸靠近,元非咬牙撕了衣襟,將劍柄與手重重裹住,連為一體,手已經砍得麻木,若不這樣,她怕一失手,劍就會掉下去。

    「小呆,今日阿姐要與你死在一處了。」元非苦笑,她真的沒料到是如此結果,好人為什麼就不能有一點點的好運氣呢?

    「阿姐,你不許死,我會保佑你的。」

    語氣灑脫,讓元非不由得警惕,「小呆,你要幹什麼!」

    元睦微微扯了個笑,儘管阿姐看不見,他還是想給她留下最好看的一面,誰叫這個壞阿姐只喜歡好看的人呢。

    他用盡全身力氣,把元非推下馬,一個人騎著馬朝著狼群沖了過去,解開包袱一路灑下魚乾肉乾,腥味引著狼群追逐著元睦而去,高高的狼嚎在歡呼盛宴,而元非悽厲的嘶吼撕破了夜空。

    元非本能地砍殺了最後的幾隻狼,腦中一片空白,她弟弟為了救她喪生狼口了,她已經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誰,失去依靠失去親人的感覺如鋪天蓋地的洪水湮沒了她。

    「三叔,我只有三叔了。」

    只有一個人能幫她報仇了,給元睦報仇,把凌家全都餵狼,不,凌遲處死,一片一片割肉餵狼!

    漫天的恨意衝垮了元非最後一絲理智,卻沒衝垮她的執念——報仇雪恨。

    旖旎的劇本不會有她,她的人生只在生死薄上而已。



第20章 葬送與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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