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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越川想,嫂子怕是已經猜到了什麼。只是她不會主動說出口罷了。
五爺要翻當年的案子,這事兒嫂子心裡邊一直清楚。他們兩個人,不也正是二十多年前的案子,才走到了一起成為夫妻的嗎?
不管時間的早晚,五爺總有一天得翻這個案子的。這案子牽扯的有多深多廣,嫂子大概是知道一些內情的。一旦翻案,勢必要成為很多朝堂之中大佬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拔除他們不會心安的。
這有多危險,嫂子不會不清楚。
所以,嫂子才會有此一番話。
嫂子的確是把什麼都看的很通透的人了,她清楚自己的這些身份分量有多重,她更加知道,利用她的這些身份,將會有怎樣的效果。
這次的給各方各界一個說法的會議,不就已經充分的說明這件事情了嗎?
嫂子身上的這些個身份,是僅次於五爺的身份。
在五爺沒有回來的時候,有需要她的時候,哪怕是把她推在了風口浪尖上,她也不會有任何的畏懼。
有這樣的一嫂子,真的是他們的幸運。
陸越川沖安寧低了低頭,「你是五爺的妻子,是咱們的嫂子。我料想,應該不會出現需要嫂子你去拋頭露面的時候吧。」
「陸師爺,你在跟我這樣繞圈子可就沒意思了。拋頭露面的事兒,我這不是剛剛才做過一次麼?一次都已經做了,又在乎做第二次麼?」
「嫂子,我會看著辦的。你要是信任我,就放心交給我,可好?」
「我要是不信任你,也不會跟你說這些推心置腹的話了。」
說完,安寧不再多言,伸手推開了辦公室的房門。
在推開辦公室房門的前一秒,安寧的臉上露出了冰冷的寒霜。
「華老闆,你還有什麼事情嗎?」一開口,語氣很不善。
華老闆心裡早就猜到了安寧的態度不會太好,畢竟距離安寧剛剛情緒上的爆發,也不過才十多分鐘而已。
「夫人,這件事情我不想再多做解釋了。九處有難處,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我只能盡力在兩者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我不可能做到讓各方都滿意。我沒有那個能力。夫人如果肯理解我的話,我表示感謝。如果夫人無法理解我,那麼,我也只能說上一句抱歉了。」
「不敢!華老闆你有你的難處,我哪裡敢讓你道歉?只是不知道,華老闆還有什麼事情。會議都已經結束了,華老闆卻沒有離開,反而在這裡等我。是不是連剛才華老闆你親口承諾的五天時間,你也要反悔了?」安寧橫眉冷對的態度,看在郝亦花的眼睛裡,他抿了抿嘴唇,一臉的若有所思。
見到了華老闆之後,華老闆不說明來意,郝亦花便也繼續跟他推太極。到目前為止,郝亦花還不太清楚剛剛在會議室里的情況怎麼樣。而且會議都結束了,陸越川跟安寧沒有先回到辦公室找他,反而是讓華老闆先來找了他。郝亦花的心裡,本來就七上八下的。現在看到了安寧的態度,郝亦花心中先是一緊,隨後又聽到了安寧的話,郝亦花心中微微放下的同時,也更加的納悶了。
看樣子剛才在會議上陸越川跟夫人還算順利的爭取到了五天的時間。那麼,既然已經是說好的事情,不會有什麼變故吧?
華老闆連忙說道,「當然不是了。我既然承諾了會給九處五天的時間,我就不會反悔。我這次來找的,並不是夫人。而是陸部長。」
陸越川故作驚訝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兒,「找我?華老闆,您這又是什麼意思啊,我真的有點看不明白了。事情不是已經都談妥了嗎?」
「跟剛才在會議室里談的事情無關。是其他的事兒。」
「其他的事兒?」陸越川更納悶了,「這我就更聽不懂了。」
「陸部長,我們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華老闆看著安寧跟郝亦花,明顯是想要讓他們兩個人離開,他要單獨跟陸越川談。
陸越川卻笑著說道,「華老闆,安處長是我的嫂子,更是五爺的妻子。您不管有什麼話,都不必避著她。不管是公事兒還是私事兒,嫂子她都是最有資格留下來的人。至於亦花嘛……他是我的私人助理,如果華老闆想要讓亦花迴避的話,我覺得華老闆還是要先挑明來意才好啊。要不然,我讓亦花迴避了這沒什麼,但我這樣做,難免會讓亦花心寒。我們兩個人可不僅僅是工作上的上下屬,我們兩個人更是從小就玩在一起的兄弟。我不能做讓兄弟寒了心的事兒。」
華老闆皺起眉頭,「陸越川,我是很誠懇的來找你。你卻是這個態度,合適嗎?」
「既然華老闆是誠懇找我的,那麼您的來意,總要先告訴我才好啊。」
「我要找你談的,是事關官場的大事兒!」
「當然了,華老闆您所談的事情,不可能是小事情的。只是我就有點不明白了,你我都是軍中的人,怎麼會牽扯到人家官場呢?官場是官場,軍方是軍方,這不能混為一談的。」
「陸越川!」華老闆有點急了,「你到底有沒有想要跟我好好談的態度?!」
面對華老闆的質問,陸越川不卑不亢,「華老闆也清楚九處現在軍務有多繁忙,我真的是一分鐘都不能耽誤必須得儘快趕回九處的。我放著九處的許多軍務不去處理,卻在這裡跟華老闆你說話,我的態度才是很明顯了。反而是你華老闆,口口聲聲說是有要事找我,可你卻連來意都不肯說明。到底是我們兩個人誰沒有一個好好談的態度?」
華老闆當然清楚啊,談判桌上誰先沉不住氣了,誰就先輸了。可華老闆真的是不能再等了。他連連擺手,「好吧,我也不跟你廢話了。你要我的來意是吧,那我就告訴你。九處索要十天的時間,怕不單單是為了將毒蛇這棵大樹連根拔起。你們,還有私慾要圖!之前在九處的時候,我就已經告訴過你,讓你去提醒權煜皇了。可你顯然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你甚至都沒有把我的提醒告訴給權煜皇。這十天的時間,九處想要做的,是翻當年權家的血案才對吧!」
陸越川的娃娃臉上,漸漸的失去了笑容。
他面無表情的平靜的審視著華老闆,半響,陸越川才緩緩的說道,「亦花,你陪著嫂子先回九處。我還有點事情要跟華老闆談。對了,你回到九處之後,記得增派人手來接我。」
郝亦花立刻點頭,站起身,「嫂子,我送您回去。」
安寧因為已經答應了陸越川,所以她也立刻站起身,打算離開。不過在離開前,安寧當著華老闆的面,輕描淡寫的丟下了一句分量極重的話——
「陸師爺,九處要需要你儘早趕回去主持大局。權煜皇此刻不在,九處離不開你。還有,你要記住了,咱們九處做事兒,從來不需要給任何人一個解釋,也不需要向任何人打報告。九處做事兒,沒有命令也可以自主行動。你不單單是九處的二把手,你更是權煜皇的兄弟。有什麼難題,你儘管回來找權煜皇。天大的事兒,有權煜皇幫你頂著。」
陸越川笑著點頭,「好,嫂子的話,我都記下了。」
華老闆也收起了他仙風道骨的慈祥模樣兒,「夫人,你這話,不是給陸部長說的,而是說給我聽的。你是在威脅我什麼嗎?」
「沒錯兒,我就是說給你聽的。」既然已經表現的強勢了,那就索性強勢到底,安寧寸步也不退的迎上了華老闆的目光,「但我不是威脅你,我只是提醒你。華老闆,權煜皇要做什麼,誰也攔不住他。我攔不住,你更攔不住。不管是什麼,你華老闆也別想試圖阻攔權煜皇。我想華老闆你也不想跟權煜皇為敵是吧?跟權煜皇成為敵人,是一件相當恐怖的事情。華老闆,三思!」
「需要三思的人不是我,而是權煜皇!」華老闆猛地一拍桌子,「夫人,你曉得你的丈夫要做什麼事情嗎?!他這是要與天下為敵啊!」
安寧冷笑一聲兒,「呵,天下?華老闆,你口中的天下是誰?你能代表天下嗎?」
「他權煜皇要翻二十多年前年權家的血案,他就是在跟天下為敵!至少,他這樣的行為,就是跟半個朝野為敵!」
「與天下為敵,權煜皇都不怕,他還怕跟半個朝野為敵嗎?」安寧上前一步,極有壓迫力的傾了傾身,她的鼻尖兒甚至都快貼在華老闆的額頭上了,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華老闆,一字一句,平靜又強勢,「權家的血案?華老闆,你說錯了。權家的怕不是血案,而是冤案!既然是冤案,就該有沉冤得雪的一天。甭管是半個朝野,還是整個朝堂。案子必須要大白天下,這個天下,才是真正的天下。而華老闆你口中的天下,不過就是一群見利殺人的卑鄙之徒!你怎麼有臉說出來『天下』這兩個字呢?!」
華老闆緩緩的抬起眼皮,憤怒又隱忍的注視著安寧的小臉兒。
「權煜皇冥頑不靈,你也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嗎?」
「如果權煜皇真的該死,那我陪著他一塊死就是了。可我從不相信,權煜皇是個該死之人。真正該死的人,現在都還活的好好的。憑什麼權煜皇就會死?」
「他是在自取滅亡。」
「華老闆,我敢問你一句,希望你能摸著良心回答我。權煜皇要翻的案子,是不是冤案。」
「是。」
「冤案,又該不該翻?」
「該。」
安寧微微一笑,後退了一步,脊背挺得筆直。
「那麼,就算權煜皇是螳螂擋車自不量力,就算他是自取滅亡好了。我願意陪著他。」
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她願意陪著他。
誰也別想攔著她,更沒人可以攔著她。
自取滅亡怎麼了?她就是願意陪著她的男人,怎麼滴了。
「華老闆,榮辱興衰,我自會陪著我的丈夫。你如果想勸我,讓我去阻攔權煜皇的話,那還是算了吧。我就算能阻攔的了他,我也不會阻攔他的。因為作為他的妻子,我最應該做的,不是幫權煜皇權衡利弊。分析利弊這種事情,交給陸師爺他們這些智囊就好。我該做的,就是陪在權煜皇的身邊,他位極人臣,我就做個權夫人,他死,我就跟他葬在一起。橫豎生生死死,我都要陪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