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律師,我可能……真的快死了。」
她嘆氣,果不其然。
這理由跟以前一模一樣。
「又是因為那個男人?」
只有那個蔣欣然明戀多年的男人,才能讓她變成這幅死德性。真不知道蔣欣然明戀的男人到底得多優秀,優秀到連蔣家大小姐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從身材到臉蛋兒,從學歷到家室,每一樣都是拔尖兒的蔣欣然,那男人憑什麼看不上?
可感情不是逛商場。任憑你再好再優秀,人家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感情事兒不需要理由。
喜歡一個人或許有很多種理由。但不喜歡一個人,就一個理由,三個字,不喜歡。
看著這樣的蔣欣然,安寧心疼的同時又氣的要死了。
「蔣欣然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我認識的那個張揚跋扈的蔣大小姐上哪兒去了?為了一個都不願意多看你一眼的男人,你至於不至於把自己搞成這麼一副——」
「安律師,你救救我吧……我、我……太痛苦了……」蔣欣然閉著眼睛,任由眼淚肆意的向下流,「眼睜睜看著他身邊的女人走馬觀花的換了一個又一個,可就是換不到我的頭上……我……」
這樣的蔣欣然,讓她都不忍心再去責備。
「你今兒……看見他了?」
「不止看見他了,還看見他又新換了一個女人。」蔣欣然淒涼的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淺淺的睜開眼睛,一瞬間,眼淚又溢滿了她的眼眶,「安律師,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變成你。」
安寧撥開了她眼前的長髮,溫溫柔柔的問道,「為什麼要變成我?」
「因為變成你,我可能就不會這麼痛不欲生了。你那麼冷靜,那麼高傲,那麼挑剔。如果變成你,我可能一開始就不會愛上他,就算愛上他,我也不會這麼卑微的去跟他乞討一點點的關注,我更加不會……」
讓自己變成這樣。明知道人家不會心疼,卻還是要把自己搞的這麼狼狽。
「別想了。」安寧是心疼蔣欣然的,可她從來都不是感性的女人,她只會冷靜到冷漠的就事論事,進行分析:「從咱們倆認識的第一天,你就在愛他了。你愛了他多少年,等了他多少年,他要是能回應你,他早就回應你了。到現在也無動於衷,他的態度也很明顯。欣然,你就不能不愛他麼?」
蔣欣然絕望的看著她,「寧兒,我要是能做到不愛他,我也很早就不會讓自己再愛的這麼痛苦了。」
感情這東西,實在不是安寧所擅長的。
她一個到現在連戀愛都沒談過一次的人,是真的不明白蔣欣然這種愛到骨子裡,愛到讓自己自尊全無,如此卑微的感情是從何而來。
「寧兒,我愛了他整整十二年。你敢想麼,我這個做事三分鐘熱度的人,竟然愛了他整整十二年。我從十六歲第一次見到他就愛上他了。到現在,整整十二年。可他呢?他明知道我對他的心意,卻依舊一個女人又一個女人的換。這十二年裡,我眼睜睜看著他換了十幾個女人。我等啊,等啊,等啊……就等著哪一天他能換到我頭上。寧兒,我真認了,我不求他給我什麼感情承諾,我只求他身邊留一個位置給我,可就是這麼卑微的請求,他都不願意——」
手機的鈴音,讓蔣欣然跟安寧的臉色都變了變。
這是蔣欣然給她天才兄長設置的專屬鈴音。
「寧兒!」蔣欣然死死抓著她的手腕,「不能讓我哥知道!」
「我明白。」
上大學的時候蔣欣然就因為那男人喝的酩酊大醉,差點一把火把宿舍給燒了。而後,蔣部長手起刀落,直接將她以交換生的身份送去國外待了足足兩年。兩年後,蔣部長迫於父母思念女兒的壓力,這才勉強的把妹妹接了回來。
這要是讓蔣部長知道了,欣然這丫頭……只怕又要被打包扔出國外了。搞不好,比之前更慘。
按下接聽鍵之前,安寧嚴厲的警告著,「記住,你今天是因為跟我吵架了才去人家酒店大鬧一通,聽見了沒有?!」?被自家天才兄長的一個電話嚇到都忘記再哭的蔣欣然猛點頭,「我記住了!我跟你吵架了!」
「蔣部長,你好。」?「安律師。」蔣青雲的語氣硬邦邦的,她第一次聽到他這樣不加掩飾的語氣,「欣然跟你在一起。讓她聽電話。」?「喝醉了,好不容易才睡著。我可不想把欣然吵醒,讓她再掐著我脖子撒酒瘋。」
「什麼情況?」
「我跟欣然吵了幾句嘴,她就跑去買醉——」
「不可能。」蔣青雲的語氣透著堅定,「欣然不懂事兒,安律師你卻是個明白人。我了解你的性格,你跟欣然吵不起來。她為什麼去買醉,這理由我很清楚。安律師不用幫她打掩護,讓她接電話。安律師,稍等片刻——」
「部長,還有五分鐘做現場直播,回答有關於南海——」
「提前一分鐘來通知我。」
「好的,部長,這是按照你的意見剛剛修改過的發言稿,你看一下,如果沒有問題就……還有……」
蔣青雲那邊的動靜,安寧聽的一清二楚。
趁著這點時間,她心中飛快的思考著。這個蔣部長,果然很了解妹妹,又如預料中的難纏。估計不稍微的說點實話,肯定瞞不過去……
真真假假,半真半假。
只有這樣才能——
「安律師。」很快,蔣青雲重新回來,「我現在有點忙。如果你方便的話,將欣然送到這個地址來。如果你不方面,告訴我你的地址,我派人過去接欣然。」
「蔣部長,算我有個不情之請,你能不能讓欣然待在我這裡?」
蔣青雲沒有回答,而是道:「給我一個理由。」
「欣然今天看到了那個男人……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我知道。欣然只有因為那個男人,才會跑去買醉,讓自己變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說到最後一句,蔣青雲的語氣已經充滿了不悅與隱藏起來的心疼。
「可欣然今天喝的酩酊大醉,還砸了人家酒吧,卻是因為我。」
「嗯?安律師,我說了,不要幫她打掩護。」
「不是打掩護,而是事實。欣然心裡不舒服,想要我去陪陪她。可我工作忙,沒能顧得上她。欣然的性格蔣部長很清楚,她難過的時候,別人有天大的事兒也得放下去陪她。而我今天沒搭理她,讓她十分生氣。原本,欣然是讓我去她公寓陪她,後來才跑去酒吧買醉的。」
安寧惡狠狠的瞪著身邊的麻煩精。
為了給蔣大小姐收拾爛攤子,她不知道撒了多少謊!
如果她死後因為撒謊太多下地獄,一定得拉著蔣欣然一起!
「這麼說來,這丫頭是把那男人漸漸的放下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欣然沒怎麼跟我說過有關那男人的事兒,我也只是她有一個喜歡了很多年的男人而已。總之,蔣部長你能不能讓欣然待在我這裡?以欣然的性格……我要是不好好陪著她,讓她一醒來就看到我。以後再想解釋道歉,就來不及了。蔣部長你也清楚,你這個妹妹性格從來都很任性刁蠻。」
蔣青雲沉默了幾秒鐘,「辛苦安律師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同意了讓蔣欣然暫時留在安寧那裡。
「等跟欣然解釋清楚,我會送她回家的。」
「好。我還有點忙,那麼,安律師再見。」
「再見。」
那邊秘書已經在催促蔣青雲要去開新聞發布會了,可他還是饒有紳士風度的道了再見才掛斷電話。
這個男人,真是優雅有力過頭了。
齜牙咧嘴的將手機塞回蔣大小姐的手中,安寧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每次為了幫你撒謊,我很有罪惡感的!」
「安律師,謝謝你啊~!」
因為蔣青雲的一個電話,蔣欣然總算是從那深深的絕望情緒中稍微的走出來了一點。至少,沒有剛才看著那麼讓人擔心不已了。
狠狠捏了捏鼻樑,安寧擺擺手,「欣然,你也不好一直這樣下去吧?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一定要等茶水把你的手燙爛,爛的潰膿,潰膿成殘廢,你那時候才肯鬆手麼?」
這個故事,很多年前安寧就跟蔣欣然說過。
有一個年輕人對智者說:「我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些人。」智者回答他:「沒有放不下的事兒,也沒有放不下的人。」年輕人搖頭:「可我偏偏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智者笑笑,讓年輕人拿著茶杯,給茶杯里倒熱水。一直倒到水從被子裡溢出來,年輕人的手被熱水燙到,馬上就鬆開了手,將杯子扔出很遠。
智者說:「痛了,自然會就放下。」
無獨有偶,這個故事,蔣欣然也從自家兄長的嘴巴里聽到過。
她不禁苦澀的勾了勾嘴角,嘴巴里,一片苦澀。比小時候生病被她老媽灌中藥還苦。
哭,忒特麼苦了!
她蔣欣然這輩子都沒遇到比這更苦的事兒。
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會這麼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