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紙花和鮮花
此證!
鐵證!
一指婚詞,一世情緣。
掙不開,甩不掉。
且看這喜堂之上,紅燭灼灼,喜字高懸,唯是高堂空座,奉茶無人。
但這有什麼緊要?
出生江湖,只要自己認了,一切就准了。
這雖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婚禮,但對女人而言,再簡陋的婚禮也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就算是假的,但婚詞是真的。
右手捧著花簇,蓋頭將花香藏在小小的私密之中,從淡雅匯聚到濃郁
左手小指被身側另一人的小指勾著,藏在大袖筒里誰都不曉得。
那人的指頭輕輕動著,像是在撓痒痒。
月海棠不癢,反倒是有些生氣,心說這個時候還不正經?
「一拜天地。」
卓老先生再宣禮詞。
「二拜高堂。」
「夫妻」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從禮堂外傳來,打斷了卓老先生的禮詞,也吸引了教場內圍坐的山寨人眾的目光。
只見滿頭大汗的小子直衝禮堂嘶喊道:「卓老先生,您快去看看,有人快不行了。」
「怎麼回事?」
「人命關天,卓老先生還是去看看吧。」
「人在哪裡?我馬上去。」卓老先生表情嚴肅,當即要走,這才意識到眼前之事尚未完成,但也不及人命要緊,對兩人拱手:「兩位,人命關天,今日之禮尚且暫住。」
說罷,忙跟著叫喊的小子去了。
寨子裡的人都是些沒心沒肺的漢子,光顧著看熱鬧,全不顧兩位新人的感受,不出片刻,一溜煙全走了。
只剩下幾個孩子偷桌上的雞腿,惹得野貓野狗遙遙相望。
禮堂上,紅衣相對的兩人有些尷尬,尤其是夏商胸前頂著個大紅花。
「怎麼辦?」夏商問。
「不知道。」..
「不如也去看看?反正就是演戲,也」
「也是,演戲罷了,去看看出了什麼事吧。」
說著,月海棠扯掉了紅蓋頭,冷眼掃過夏商的臉,留下側臉,把手中的花束塞到夏商懷中:「還你!」
接著便快步走出禮堂。
說實話,月海棠也不知自己為何忽然變得煩躁,明明知道是在演戲的,可為何從那人口中聽到直叫人氣得不行?
難道真喜歡他?
顯然不可能!
走著,想著,看著,不覺間就到了人群聚集之所。
寨子裡的人分為兩撥,一撥圍在草屋外,一撥圍在一片空地。
月海棠先到了空地上人多的地方。
「我的天,這是什麼東西?沉得如此厲害?」
「莫非是傳說中的天外飛石所鑄?天下間哪有如此沉的兵器。」
空地上,一柄黝黑的五尺巨劍安靜沉睡,兩個赤膊大漢合力都無法挪動分毫。
月海棠眼神一凜,此劍何其眼熟?
當日在柳莊之中,若不是手持此物的小鬼拼死擋下自己三招,狗皇帝不早死了?何來這以後的事端?
「此物你們從何而來?」月海棠低聲詢問。
有人答道:「我們早先去巡山,不想遇到了個垂死的小鬼,這柄劍就在旁邊,我們五人共抬,才將此物搬回來的。」
「你們說的小子呢?」
「在裡面的屋子呢,不曉得卓老先生能不能救活。」
月海棠銀牙一咬,心說這小子竟受了自己鼎盛時期三招而不死,且有如此年輕,又是一身怪力,他日若成長起來,保不准江湖之中又要多一個大圓滿的絕世高手。但此人跟狗皇帝是一夥的,於公於私,此人都留不得!
月海棠心生殺機,不料身後夏商趕來,也見到了黑色巨劍,臉上表情卻截然相反。
夏商急忙問:「人在哪裡?」
「屋裡呢。」
月海棠奇怪夏商為何如此緊張,正想問些什麼,夏商卻回身幾步衝進屋中。
屋裡,一個滿身污泥的禿頭小子靜靜睡著,滿身外傷,放眼望去便不下七八道血口子,一身衣裳破爛不堪。
關鍵臉色慘白,沒有絲毫血色,怕是還有不輕的內傷。
卓老先生還在一邊治療,動作有條不紊。
「卓先生,他還有救?」
「有救有救。」
「如此就好!」夏商長出了口氣,此子好歹也是因自己而受傷,又蒙他日夜保護,如今生死未卜,命懸一線,於情於理,於人於心,夏商如何能不擔心?
夏商取了胸前紅花,隨手丟在身後,目光落在床中少年身上,愁眉不展。
月海棠在門口,見那地下紅花無人問津,不覺眉頭輕蹙。再看著夏商的背影又覺似曾相識。
「他竟然跟那小子相熟到底是誰?」
思索間,柳莊後山上背著皇帝逃跑之人的影響與之重疊
竟然是他!
原來他就是當日背著狗皇帝逃走的人!
一時間,月海棠平靜的表面下翻起滔天巨浪,不知是何想法,有何感受,只覺天意弄人,讓人如何自處?
門口,一件小子身上脫下來的黑色皮甲正被幾人把玩著。
皮加上,一塊不怎麼顯眼的腰牌晃動著。
月海棠一把扯下腰牌,放在眼前一看,不由得冷眸如電,心中再是一沉如:「都察院虎衛門二號?」
江湖之中,都察院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各門各派的高手皆是談及色變,都知都察院為朝廷插在天下黑暗中的一雙大手。院下設立十二司,以十二生肖一一對應。起初勢力只在京城之中,故又稱「京門十二司」,可十二司發展至今早已滲透天下各個角落,無論是官場、商場,又或是江湖之中,無處不有都察院的勢力。十二司各有首領,各個都是奇人異事,身懷絕技,各司之中核心成員一到九號,總共十人,十人之後更有嘍囉千萬,無孔不入。
皇帝手持龍牌一號,持虎牌一號的便是統領十二司的掌院大人。此子腰牌為虎衛二號,跟夏商關係匪淺,難不成這跟自己剪不斷理還亂的男人會是都察院的核心?
不說如今江湖各大勢力跟都察院勢不兩立,自己落得如此下場皆因他而起。
「照理說,我該毫不猶豫地殺了他才是。可可我為何猶豫不決?」
房中地上的大紅花已然蒙沉,這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東西,在月海棠眼中卻格外扎眼。
看到地上的紙花,月海棠心中恨。
可他掌中還捧著的鮮花一如先前嬌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