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廢了劉季峰,就可以把市委秘書長的位置讓給蔡勇賢。蔡勇賢應該也會同意,畢竟市委秘書長掌握著協調四方的「隱性權力」,直接對市委書記負責,有時比市委副書記說話還管用。
再加上,自己可以適當把市委秘書長的排位靠前,讓蔡勇賢排在董清明、程君平他們的前面,蔡勇賢肯定會樂開了花。
當然了,董清明、程君平,還有李光耐,他們的位置也不是一成不變的。現在人大和政協的頭兒歲數都比較大了,也就是再干一屆半屆的事兒。一旦騰出位置來,可以先考慮目前排名比較靠前的華春元、董清明或程君平。
組織部長、政法委書記和宣傳部長的位置比較重要,可以直接接任人大或政協正職,這也算是西京權力場的一個特色。
如果這幾位真的有人可以接,那又會騰出一個絕佳的位置,自己可以打出的組合牌就更多了。說得再直白一些,一個挨一個,自己就可以把目前西京市委市政府兩套班子人馬的積極性統統調動起來,讓他們各得其利,各行其道。
都說市委書記琢磨人,市長琢磨事兒。可是,就目前的形勢來看,自己這位市長不光琢磨事兒,還琢磨好了人,比王亦選強多了。位懸未決,能者居之,省委就應該把自己放在這個位置上,讓王亦選趕緊滾蛋!
正是有了這樣成體系的想法,林江越對張一冰的「貼心」報以微笑回復,眼中流露出認可與讚賞,那意思很明確,你說的非常好,我一定會贊同。至於對你的位置考慮,也大可放心,虧待不了你。
所以,模糊而並不明確表態,是對張一冰「不許」,這與對待魏稼軒的「許」是完全不同的。退一步說,林江越自認為也是下圍棋的高手,而且段位一點兒不比王亦選差。別的不說,就算已經給魏稼軒許出去了市委秘書長這樣非常重要的職務,也並不代表一定是最終結果。
換句話說,魏稼軒當市委秘書長,只是一種期許而已。沒到宣布命令的最後一刻,都做不得數。
剛才說了,如果正常的話,是就當讓蔡勇賢來接市委常委、秘書長,那是不是就與對魏稼軒的「許願」衝突了?
既是,也不是。
職位考慮與「許願」衝突,那可是再正常不過。
對於魏稼軒來說,一下子由市政府辦公室主任轉任市委辦主任,是順理成章,但據此成為市委常委,秘書長,這可是一步登天的節奏。也就是說,這是魏稼軒的最高理想。
但是,人不能只有最高理想,還應該有次高,較高,較低,次低和最低。
就升官之事,魏稼軒除了當上市委秘書長、在市委常委中排名相對靠前的最高理想,還應該有次高的理想,那就是當上市委常委。
一下子進入常委班子,這也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就比如讓蔡勇賢接了市委秘書長,讓魏稼軒去頂蔡勇賢的缺,擔任市委常委、主管城建的副市長,那也是相當美妙了。
至於較高,那就是再低一個層次。打個比方,讓另外一個不是常委的副市長,例如主管工業的副市長柳一輝,讓他來替蔡勇賢的缺,加任市委常委,那麼柳一輝一定會對自己感恩戴德,而騰出來這個主管工業副市長的位子,就可以交給魏稼軒。
由市政府辦主任成為主管工業的副市長,雖說沒進常委,但也是往前進了很大一步了。差點兒意思,也算是不錯。所以,這屬於較高。
次於較低,那就是從市人大和市政協找一個副職的位置,讓魏稼軒過去。雖然這有些不太盡如意,魏稼軒現在正當壯年,就上那兩個「養老的地方」待著,有些屈才。但是,再怎麼說,這也算是往上動了半格,成為副廳級幹部。
而且,人大和政協相對清閒,也不用承擔什麼具體責任,未嘗不是一種好的選擇。更何況,這裡是季風行盤踞之處,可以相互照應。
想想也是,連季風行這樣老謀深算的前輩都不去惦記什麼市委常委和副市長什麼的,一心就在人大和政協界打拼。魏稼軒作為後輩,又有什麼資格去嫌棄人大和政協呢?
至於次低,那就是魏稼軒跟著林江越到市委這邊來任市委辦主任,但不升常委,不任秘書長。先作一個緩衝,過一兩年等大家都接受得差不多了,再擔任市委常委和秘書長。這一步,級別沒有變化,但緩衝之後的前景還不錯,所以稱為次低。
而最低,那顯然就是待在市政府辦主任的位置上原地不動了。這一點,也是魏稼軒所能夠接受的最後底線,跟著你林江越拼死拼活這麼久,再怎麼說,也不能把目前的位置都丟了吧。
當然,最後這一種是非常罕見的情況,很難出現,在此之前的各種選擇,都有可能存在。正是因為有這麼多種選擇存在,林江越操控整個西京權力場的「組合方式」也可以更加多種多樣。
只在這種輕描淡寫之間,林江越已經畫好了一張自己晉升市委書記之後的「百官擢升圖」。別人琢磨位置,最多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而自己可是「千樹萬樹梨花開」,打得是地地道道的組合拳,絕對百花爭艷。
如果有機會的話,自己要是把這張因為一個位置調整就帶來的「百花齊放圖」公布出來,那陣勢絕對可以稱之為「大氣磅薄」,連王亦選都會大吃一驚,不得不服。
……
此時此刻,魏稼軒心裡當然做著成為市委常委、秘書長的最高美夢。所以,對於林江越認同張一冰說走樓梯的建議之後,魏稼軒這一次不假思索地給予了認同,笑嘻嘻地推開了通向樓梯的側門,說出一句:「對對對!咱們就踏踏實實地走樓梯上去,讓他們等著!」
「哦?」王亦選眨了眨眼睛,看到魏稼軒的態度變化得比較快,不住笑了。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看來這人心,都是嚮往利益的,就因為自己給魏稼軒許了官,這位反應有些慢、考慮問題也不太全面的辦公室主任竟然一下子變得通達起來。
看來,萬事萬物都躲不過一個「利」字去,利能讓人變聰明,也能夠讓人變愚蠢。能不能用好人,其實看的只是你會不會用好「利」而已。
三人有說有笑地上到四樓,不慌不忙地走到東會議廳門口。
可是,就在他們接近門口的時候,再也不是不說不笑,而是有慌有忙了。
這是為什麼?
很簡單,會議室外面一個人也沒有,包括會議科那些負責簽到的工作人員!
這可是再也明顯不過,會議已經開始了!也就是說,王亦選壓根兒也沒想等著他林江越來了再開!
也是,王亦選是一把手,說什麼時候開就什麼時候開。說得再難聽一些,根本就沒把你林江越這位二把手放在眼裡。尊重你的時候,客氣地叫你一聲江越同志。不尊重你的時候,對不起,我是主你是副,你必須聽我的。
又可許,在他王亦選的眼中,林江越這位「二號真首長」,還不如唐卡的「二號假首長」地位高呢。
林江越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大概是沒想到自己作出的兩個決策都受到了如此重大的打擊!
兩次決定走樓梯,都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實權地位。可是,萬萬沒想到,第一次說走樓梯,是去三樓大會議室見萬年青,就因為不著急不著慌,窮擺架子臭擺譜,導致萬年青「悔改」而沒見上。
這會兒回來開正式會議,又因為自以為是地提出走樓梯,悠悠哉哉、磨磨蹭蹭而誤了點兒,本來料定王亦選不敢開,肯定會等自己到了再開,卻沒想到王亦選根本沒有這個顧忌,直接就把會議開上了。
呀呀的,這到底是因為點兒背,還是因為王亦選故意的?
其實,林江越問出的這個問題很容易作答,或者說自己早就在心裡明確了答案。只是,答案雖已明確,卻不願意承認而已。
這王亦選雖然厲害,但也不至於厲害到這個地步吧?事事料敵在先,把自己的一切行動都摸了個一清二楚,就算是諸葛亮在世,也沒有這樣的功力吧?
只在剎那之間,林江越的臉色蒼白的嚇人,就像被人抽掉了脊髓一樣。心裡泛出一種恐懼,是那種由內而外,令人不寒而慄的那種。
已經考慮了那麼多,包括畫定「百官擢升圖」,這些超前考慮都是王亦選不可能想到的,可是為什麼還是被他考慮到了前面?難道,王亦選一直在選擇隱忍不發,其實早就在各個當面超越了自己?
林江越的心潮起伏,已經超越了自我控制能力,很想大吼一聲:「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但是,想歸想,這會兒還不能喊,一喊就丟人丟大了,自己在所有人面前建立起來的「威望」也只會喪失殆盡。
沒辦法,事已至此,只能打碎了牙往肚裡咽!
其實,林江越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了,王亦選之所以能夠步步搶在自己的前面,絕對不是林江越自己的主意,而是有人在旁邊指點。現在看來,這人不是別人,肯定就是唐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