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文知斟酌措辭,按照高層的要求,代表全隊發了一條反思微博。
@tea虞文知:「猶有遺憾,望夏季見。」
他心裡總有些不可撼動的堅持,高層想讓他反思的,和他自己想反思的不是一個方向,所以微博里乾脆都不提。
他猜應該沒有太閒的高層來他微博摳字眼。
發完微博,他就把手機扔下了,不日就是msi總決賽,官方希望他參加決賽前活動,錄一條祝福視頻給qz戰隊。
盛情難卻,最主要還是近些年msi影響力式微,官方需要他幫忙造勢,畢竟qz戰隊裡有他昔日的老隊友崔京聖。
茶隊下路雙子星的傳奇在lpl流傳已久,崔京聖回韓兩年後依舊生生不息。
虞文知就算再八面玲瓏也總有推脫不掉的邀請,只好去錄。
臨去之前,他還不忘找一趟鄒凱,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番,沒添油加醋,也沒偏幫偏私。
鄒凱的反應果然不出所料。
大個子搔了搔潦草的頭髮,鼻子猛吸一下衝散尷尬,然後他撇開頭,有意避開虞文知的視線,語氣裡帶著勉強撐起的冷靜。
「你告訴我這個幹嘛,我就一教練,還用知道他有什麼苦衷?」
虞文知笑吟吟:「想什麼呢,我就隨便告訴你一聲。」
說完,他也不等鄒凱再撂兩句硬邦邦的話,閃身就走了。
他知道鄒凱這人面冷心軟,一旦發現盛緒直播是情有可原,必定會愧疚。
但鄒教練的愧疚並不表現在言語上,大老粗只會用行動來消解一二。
不過有行動就夠了,虞文知只需要他在行動上對盛緒上心。
揮別鄒凱,他打算去大廳門衛那裡拿一把遮陽傘,出門卻正遇到澤川。
澤川穿著茶隊隊服,褲腿都掐出了褶,猶豫再三,他開口道:「隊長,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說幾句祝福。」
虞文知手托著傘,怔了一秒,就瞭然一笑:「那去吧。」
大概能像他一樣理智冷血的人很少,鄒凱怪他對ever不夠多情,澤川覺得他對崔京聖不夠多情。
其實他還真想寥寥幾個字應付一下祝福來著。
澤川不會長篇大論說一堆吧,那什麼時候能下班?
訓練室外的走廊里,盛緒單手晃著宿舍鑰匙,思索一下,還是在拉黑之前給中介去了個消息。
「什麼!不賣了?」沒過十秒,中介的電話就火急火燎地打了過來,嗓門高的好似盛緒放棄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盛先生你想想,你這房子不是學區,賣了就是二手,過幾年只會越來越貶值,你要出手今年是最好的機會了,這樣,也別五十萬了,你降三十萬我給你努力推推。」
盛緒眉頭一蹙,眼底寫滿了不耐煩。
「不降,我自己住。」
「你不是急用錢嗎,幾百萬呢。」
「不急了,有人借我。」
「哈哈哪有那種傻子肯借人幾百萬,盛先生你別開玩笑了,是不是有同行聯繫你了?我跟你保證,我們家是定價最公道......」
中介一句話沒說完,盛緒已經冷漠無情地掛斷了電話,順手拉黑。
他將手機揣進兜里,剛要邁步回去,頓了頓,又將手機取了出來,對著黑掉的屏幕冷颼颼道:「你才傻子。」
罵完,他又覺得自己也挺傻逼的。
回到訓練室,盛緒開始研究借條。
他可以保證,以前羽翼未豐時被家裡老頭按著寫檢討都沒這麼認真過。
盛緒皺著眉,勾勾畫畫,廢了幾張紙,換了幾種顏色的筆,最後總算寫好了,簽上自己的大名。
接著他將幾張廢紙丟進碎紙機,毀屍滅跡。
其實要是仔細看,能發現他雖然拿的中性筆,寫的簡體字,卻很有點筆走龍蛇的味道,是從小被逼著練過的功底。
盛緒看著一氣呵成,收放自如的借條,頭一次與小時候遭的罪和解。
拿到虞文知面前應該不會丟臉。
虞文知到晚上才回來,賽前活動的地方有點遠,他又必須按時吃飯,徐銳請客,帶他和澤川去吃了一頓蒸汽海鮮。
席間,仗著沒有外人,徐銳好一通追憶往昔,用光了澤川一包衛生紙,才擦乾了眼淚。
虞文知趁機多吃了四片北極貝,三個生蚝,兩隻羅氏蝦。
徐銳顫抖著手指,筷子戳著虞文知面前的蝦殼:「怪不得張無忌他娘說漂亮的男人最是無情,巴黎那個盛大的冬天你還記得嗎?」
虞文知白了他一眼,也懶得管他篡改台詞。
澤川:「我記得,拿了冠軍,咱們去吃法國大餐,他們比生吞海鮮來著,隊長一個海邊人還輸了。」
徐銳:「對,他那天吃的特少,還醉的快,根本不行。」
虞文知扔掉蝦頭,雙手往桌面一撐,直起身,饜足的長呼一口氣:「吃飽了,銳哥付款,澤川走。」
見虞文知油鹽不進,根本給他磕不到,徐銳罵罵咧咧去刷卡。
三人剛一進俱樂部的大門,一隻巨大的阿拉斯加就從樓梯上沖了下來,直朝虞文知撲去。
虞文知在它快要衝到自己身上時眯著眼說了聲「停」。
足有一人高的大狗乖乖剎住車,立在他跟前,焦急的原地踱步。
虞文知這才滿意地伸出手,揉了揉它蓬鬆柔軟的毛,大狗舒服的咕嚕兩聲。
這狗是俱樂部心理師郝萍萍養的,美其名曰撫慰犬,是讓選手們在賽前壓力大時舒緩心情用的,配方來自國外高校,說能有效防止學生考前極端行為,但療效是薛定諤的,飯量是不可估量的。
還不等虞文知直起身,管理匆匆趕到徐銳身邊,匯報今天的突發狀況。
「經理,不知道是誰把半決賽備戰室的事添油加醋發到論壇里了,現在他們就比賽失利的原因吵起來了,虞隊早上不是發微博了嗎,他們......」管理偷看虞文知一眼,「他們說虞隊是給盛緒背鍋的,有些極端粉絲去盛緒直播間沖了。」
世上無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發生在比賽場館內。
徐銳掐住眉心,扯了一下,捏出兩個紅指印。
「館內都有監控,後台能看到的人不少,追溯是誰發出來的已經沒有意義了,但謠言必須遏制住!」
「盛緒在直播?」虞文知問。
「啊今天咱不是放假嗎,大家都沒在訓練了,ware他們也出去逛街了。」
倒是澤川主動幫忙解釋,擔心態度不端正的帽子再給盛緒扣上。
「嗯。」虞文知應了聲,摸出手機,找到直播軟體,不緊不慢道,「先看看。」
盛緒的直播間空前火熱,收看人數直接飆到同時段首位。
盛緒戴著耳機,下巴稍微揚著,目光專注地盯著遊戲界面,他玩的鑽一小號正在峽谷里馳騁,一套連招帶走了對面的盧錫安。
用的偏偏還是德萊文,那個半決賽里ever拿不出來的英雄。
buff疊滿了。
【主播內涵可以的,是在暗示輸比賽全是ever的鍋嗎?】
【我滴盛王一局沒打,你還想讓他背鍋,小子你攤上大事了。】
【你在備戰室里情緒失控,摔門而走,可以解釋一下嗎?隊伍內部不合?還是你因為沒上場發泄?】
【笑死,憑什麼跟你解釋,bking從不多說一個字。】
【我看虞隊微博諱莫如深的,估計是不太好說,主播來tea之前,虞隊從來沒發過那種微博。】
【無語死,原來是這麼輸的,心疼虞隊,這麼暴躁的新人誰也受不了吧。】
【我還是支持茶隊原五人,人家關係好,配合也好,主播橫叉一槓子真挺彆扭。】
【虞隊人好,但也不是沒有底線的,主播應該有點逼數,別真把自己當少爺了。】
......
盛緒一盤遊戲打完,就看見了那些話。
他壓了下中指,骨節咔吧一聲悶響,眼皮的痕跡折的很深,雙眸像墨凝固住了一樣。
很暴躁,很生氣,又覺得跟黑粉吵掉價,但踢人又像自己玩不起。
虞文知一進直播間,就見盛緒沉著臉。
【虞隊來了!】
【虞文知進這炸藥包的直播間了!】
【虞隊從來不去別人直播間的,這是教育盛緒來了。】
【哦吼看好戲!】
職業選手大號出現都有官方提醒,所以虞文知一進來,大家就發現了。
盛緒神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向訓練室門口望了一眼,沒發現人,他擰了下眉。
虞文知來,是聽說他直播間吵架了?
虞文知本來就不喜歡他多直播,再惹出爭端來,是不是更看不慣了?
「教育?」虞文知琢磨了一下這個字眼,勾了勾唇,手指在個人界面上點動。
徐銳也掏出自己的手機上了盛緒的直播間,一邊刷彈幕一邊嘆氣:「這幫人就是唯恐世界不亂。」
「嗯。」敲字的動作停下。
徐銳:「也不好澄清,說沒有隊內不合他們肯定不信。」
「嗯。」充值結束。
徐銳:「讓盛緒多加個房管......」
話沒說完,手機屏幕上突然綻放絢麗的煙花,喜悅的禮炮聲透過揚聲器,在俱樂部大廳里響徹。
【[你的輔助]贈送給主播盛緒一場繁花盛景x10,恭喜賀喜!】
徐銳:「......................」
【???】
【靠靠靠靠靠,虞文知你!】
【你的輔助?臥槽,虞文知把id給改了!】
【十萬的禮物,這就是虞隊的教育嗎,我震撼了。】
【還有誰說虞隊受不了暴躁新人的,這算是隔空表白了吧。】
【你的輔助多少有點公曖昧了我說tt】
「咣」的一聲,盛緒把水杯撞到了地上,意識到自己的激動,他羞惱地抹了把臉,貓腰去撿杯子,唰的一下從鏡頭裡消失。
眼尖的粉絲喜極而泣——
【你們看,少爺他終於在直播間裡笑了!!!】
虞文知忍俊不禁,旋即愉悅地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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