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二三行 58.三年

    這要看不到正文那也做不了友好讀者了, 你跳著看能看懂嗎  這對夫妻檔將軍, 如今成了大同十三州的定心神將,有他們在, 百姓的心裡就有了堅固的長城, 似乎什麼都不怕了。

    南柳見封明月笑紋比三年前見時又深了些許, 額角生出零星白髮, 心裡多少有些苦澀, 說出的話不自覺地就帶了埋怨:「舅舅多年在外守邊,過節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們。現在可好, 瞧見我,竟沒立刻認出來。」

    封明月將橫笛插到領口, 過來揉了揉南柳的頭髮, 笑道:「哎呀,南柳生氣了,趕緊讓舅舅看看。」

    封明月抱著她腦袋瞧了一陣,忽然嗤嗤笑道:「我怎麼瞧你, 越來越像柳書名了。」

    &舅又騙人, 他們都說我長得像母皇。」

    &真的。」封明月揉完頭髮又雙手揉著她的臉, 「舅舅看人很準的,你像你父君多一些,不是長相,是給人的感覺。」

    &麼感覺?像我父君那樣做事慢悠悠的, 天塌下來也不慌的感覺?」

    封明月笑不停歇:「這你可不像他。你無恆心, 三心二意喜好不定, 心不定則氣不沉,因而心浮氣躁,給人不可靠的感覺。你啊,說來說去,還是太年輕。」

    南柳摸了摸耳朵:「哈,聽不懂。」

    封明月哂道:「長這麼大了,還是聽不進去實話。」

    南柳聽過的話順風就散了,一向不往心裡去,當下又問道:「舅舅怎麼這麼晚才到?」

    封明月立刻正色道:「途徑涼州邊境時,見路邊幾個漢子精壯魁梧腳步有力,眼神漂浮不定似有心鬼,身上還有硫磺味,因而暗中拐道跟蹤查看了,你猜查到了什麼?」

    &麼?」

    &什山南面山谷,藏著一私造火銃的兵工坊!」

    &造火銃?!」南柳倒吸一口冷氣,「銷給誰了?」

    &地方緊挨涼州北道,便於通往大羅國,我猜應該是銷給大羅國人了。」

    南柳問道:「你猜?這事還要猜?舅舅怎麼沒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就來了?萬一是銷給神風教……」

    神風教雖被逐出十三州,不如前些年那麼囂張,但卻依舊如同心懷不軌的虱子,潛伏在大同的身上,時不時的咬上一口,雖不致命,卻也煩人。

    &風教不足為慮。我惦記著青雲營的這些好苗子,自然先行一步。」封明月不慌不忙,根本不把神風教放在眼裡,但見南柳緊張此事,又笑道,「涼州的事,你驕陽舅母已接手查辦,她做事一向穩妥,你就別操心了。不說這個,南柳,你倒是給舅舅說說,深更半夜不睡覺,披頭散髮跑出來做什麼?」

    聽他提起,南柳這才想起是因為什麼跑出來的。

    她唉喲一聲,焦急道:「舅舅借我笛一用!」

    封明月將笛子高高舉起,好奇道:「先給舅舅說,你要幹什麼?勾搭蒼族小狼崽子?」

    南柳驚詫道:「什麼什麼?蒼族的什麼?」

    &族。」封明月以笛指林,又躲過一次南柳的偷襲,「你舅舅我,二十三年前曾跟蒼族的老族長交好。如今再次來到雲州,心中還有點懷念。不過……」

    封明月話鋒一轉,壞笑道:「蒼族的男人個個都是狼崽子,會咬人的。你是沒見過他們是如何砍神風教腦袋的,簡直像利刃化狂風千里割野草,所過之處一地人頭,他們蒼族人卻是連眼睛都不眨。蒼族男女各個彪悍,全都惹不起,你啊,還是乖乖睡覺去吧。咱大同可只有這一個公主,萬不能有什麼閃失。」

    &能有什麼閃失,舅舅放心,這個不是狼崽子,溫柔得很。」

    封明月卻跟見了事情全部經過一般,故意壓低聲音,神情嚴肅地問她:「你臉上的那道擦傷哪來的?是不是招惹狼崽子留下的?」

    南柳一時間難以回答,摸著早已脫落的差不多的小擦傷,訕訕笑道:「舅舅好眼力,光線這麼暗都能看見。此事不提,反正也好得差不多了……咳,舅舅難道就不好奇,蒼族為何有會《大風起》的人?」

    &族能自由出入玉帶林也有二十多年了,我聽剛剛那首《大風起》吹的斷斷續續,想來他是在城裡聽人唱過,回來吹著玩的,不足為奇。」

    &舅還是把笛子借我吧!」南柳拽過笛子,說道,「這次舅舅猜錯了。剛剛吹《大風起》的人,是蒼族中的異族子,他父親是異族人,這曲子是他父親教給他的。」

    封明月驚異不已:「蒼族中竟然還有活著的異族子!族長的兒子?」

    &說他阿媽是巫女。」

    封明月震驚道:「怪不得……我見過蒼族的那個巫女。當時我與族長談開放玉帶林一事,族長說這要看神諭,叫人去祭壇請來了巫女。那巫女年紀輕,長著一張夏天的臉。我一見她晶瑩閃爍的眼就知這事准成。果然,她說神諭同意開放玉帶林,族人們可以短暫出林做生意,蒼族人信她的話,我們這才簽了盟約。我看啊,巫女在蒼族的地位應該蠻高的。」

    南柳的重點卻在他的形容上:「什麼叫長著一張夏天的臉?」

    封明月笑道:「你意會一下。就是那種,夏日林間,陽關燦爛,一看到她就心情舒朗。那個巫女笑起來特好看。」

    「……你當時進林,驕陽舅母跟去了嗎?」

    &然。」封明月知她何意,自得道,「我比她從容多了。你舅母可是把眼睛都看直了,她有個臭毛病,見到漂亮人,眼珠子就僵住不動了,呆傻呆傻的,把那巫女都看笑了。」

    南柳哈哈大笑。

    她把笛子放在唇邊,學著拾京的斷句方式,吹了一段《大風起》。

    果然沒多久,林子裡的塤聲就接上了。

    南柳心中大喜,想了一想,吹出了兩聲十分像『拾京』二字的音調來。

    那調子拐著彎,南柳吹完,自己沒忍住先笑了起來。

    林子那頭停了一刻,好半晌,似是猶豫的,吹出了『南柳』兩個字的音調。

    塤聲低,吹出低沉的『南柳>

    南柳眉開眼笑,放下笛子,對旁邊看得津津有味的封明月說道:「瞧見沒,挺聰明吧。」

    封明月抱胸問道:「你看上蒼族的這個雜毛小狼崽了?」

    &行嗎?」

    &也,年輕人不懂情愛時熱血上頭,順著此時的心意眉目傳情沒什麼不行的。舅舅只是想感嘆,借曲傳情一事上,你比不上你父君。」

    南柳眼睛一亮:「我父君?他做什麼了?」

    &立舟北,我立柳南,幸得佳人偶回顧,使我情思似水長。」封明月笑道,「這是你父君當初剛到京城,第一次見到你母皇時,匆匆寫下的胡言亂語,沒聽過?」

    南柳驚奇:「這……我和北舟的名字?」

    封明月樂道:「對啊,北舟南柳,他二人初次相遇,就是這麼來的。吃驚吧?」

    &跟北舟猜了好多種可能,還真不知道原來是這麼來的。」南柳訝然道,「當時母皇是……?」

    &早了。她中狀元那天,前朝皇帝班存賜龍舟讓她簪花游昭川。」封明月說道,「後來進了雲岫閣,行丞相職。那時你父君品階低,根本見不到她。你父君為了追人,可是一步步熬到雲岫閣去的,可惜恰恰晚了那一步。」

    南柳樂道:「前朝皇帝快一步?」

    封明月卻突然笑道:「現在回想起來,冥冥之中皆有定數。你母皇若不是做過前朝皇后,現在也沒有咱大同……不提了。南柳,你可知道《月夜思》這首曲子?」

    &什麼?」

    &思曲,你父君作給你母皇的,就依著他之前寫的那兩句胡言亂語譜的小曲子。」封明月吹了一遍。

    卿立舟北,我立柳南。

    幸得佳人偶回顧,使我情思似水長。

    很簡單的旋律,卻有曲短情長的綿綿之感。

    南柳驚喜道:「我好似聽過母皇哼唱過,很熟悉……原來是父君作的。」

    她心中一動,要過橫笛,緩緩吹起這首曲子,心道:「此曲寄情。若是拾京回應了,我就當這是天註定的緣。」

    玉帶林中,拾京站在樹叢邊緣,聽著這首曲調陌生又和緩的曲子。

    旋律似是能撫平他那跳動不安的心,又似乎會在撫平之後,再次撩撥它。

    是南柳。

    從林外飄進來的旋律似化作一條無形綢帶,纏繞著他,拉著他朝玉帶林邊緣走去。

    貝珠沒有叫住他,只靜靜地看著。

    還差十步,他就能走出玉帶林。

    忽然,背後有人說話。

    拾京轉過頭,看到貝珠身邊站著一個腰挎彎刀的年輕男人。

    拾京的目光停在他與黑髮相纏的朱紅綢帶上。

    蒼族無婚姻制。

    蒼族的男人,若第一次與蒼族女行魚水之歡,必會在發上纏上紅綢,佩戴三個月,換四色衣,意為初婚。

    族中其他人見到,都要送上祝福,收到的祝福越多,這名男子就越有福運,以後會有更多的孩子。

    這個戴紅綢的年輕男人是貝珠的兒子,珠明。

    &媽,我來換四色衣。」珠明拽過身後的辮子給貝珠看。

    貝珠驚喜道:「你和誰?」

    &清。」珠明開心道,「我已向巫依婆婆要到祝福,阿媽,祝福我。」

    &好了,阿媽給你拿四色衣!」貝珠高興地跑回屋子。


    珠明側過頭看向叢林邊的拾京,神色複雜。

    林外的笛聲停歇了。

    拾京回頭看了一眼,默默走了回來。

    拾京問道:「你今夜不守壇?」

    珠明點了點頭。

    珠明是這一代的守壇人,是巫依的傳信使。巫女居祭壇,除祭典外,一般情況下不會離開祭壇見人,因而巫女的指示,皆由守壇人代為轉達。

    珠明:「拾京……」

    &

    珠明卻不說話了。

    拾京追問:「有什麼事?」

    珠明目光閃爍,卻道:「……請你祝福我。」

    &忘了。」拾京笑道,「願溪水祝福你。」

    拾京聽到笛聲,出林與南柳相見時,見到的便是明亮月色下,美的如一縷輕煙的姑娘。

    仿佛那天那個背著火銃躍馬鳴槍,笑的恣意,明媚張揚的小將軍,在他的記憶里被一層輕紗罩朦朧。

    南柳笑眼晶瑩,招手讓他走近些,拾京愣了片刻,慢慢走近,很想說些什麼,想誇她美,可他找不到詞。

    他忽然想起阿爸閒時會慢悠悠說幾句詩,綿綿如溪水,他聽不懂,卻知道那些詩都很美。

    南柳笑吟吟塞給他一盞燈:「給你,有沒有什麼願望,寫下來,待會兒親手將它送出去。」

    這盞燈的暖光映在南柳的臉龐,匯著月光,盡在她眼中化作了笑。

    拾京抬頭看她,終於,把那份撒在心間的溫柔月光輕語出來。

    &柳,你美的像詩。」

    南柳先是一愣,隨後笑的比煙花還要絢爛,:「拾京,你再說一遍。」

    拾京依言重複:「你美的像詩,像溪水……」

    南柳暢快地笑了。

    她抓著燈柄的另一端,感受到了微微顫抖的祈願燈。

    暖光在顫。

    南柳牽著燈另一端的拾京,引他到營帳來,到門口時,拾京停在營帳外,不吭不響的看著她,一動不動,南柳拽了拽,沒拽動,她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有別人。」南柳掀開帘子讓他看了一眼,「也沒有別的事。你來看,我給你準備的衣服,去換上衣服,我們一起到碧湖去。」

    拾京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南柳在他搖頭之前,搶道:「你現在的衣服,只要到了碧湖,大家都知道你是蒼族人。知道的人多了,你偷偷跑出來跟我過祈願節的事就瞞不住了。去吧,換上吧。」

    聞言,拾京猶自思索片刻,沉默著把燈遞給南柳,進了營帳,見他聽話換衣,南柳捂著嘴無聲偷笑。

    &慢慢換,不著急。」她說道,「還有,你臉上的那些驅邪符能不能洗掉?榻邊的水是乾淨的,你稍微洗一下,等你回去再畫一個。不然今晚人多,大家肯定會盯著你的臉看。」

    不一會兒,南柳就聽到營帳里傳來水聲。

    南柳撩簾朝營帳里看去,見他已經換好了衣服,煙綠色的春衫輕紗罩淡的跟雲似的,更顯的他發尾的那朵小白花乾淨可愛,南柳問:「一直想問,你發尾的小白花是長在藤蔓上的嗎?」

    拾京抬起臉,慢吞吞抹了把水,點了點頭。

    &們蒼族用這個纏發?」

    「……只有我。」拾京說道,「他們有彩帶和銀鏈。」

    南柳半是安慰半是夸地說:「適合你,很別致。」

    他洗乾淨了臉,只留眼底的兩抹褪了色的紅。

    南柳驚奇道:「原來你們臉上畫的紅色洗不掉?」

    拾京點了點頭:「時間久了會慢慢褪掉,每年祭典要再塗一次。」

    &什麼要塗這個?」

    &魔會通過眼睛迷惑人心,鳳花的染汁能鎖住眼睛通往心的門。所以我們在眼底塗上鳳花的染汁,就不會被迷惑心智了。」

    南柳:「原來如此,有意思。」

    南柳帶著拾京到碧湖去,路上,南柳退後兩步,歪頭打量著拾京,他身上如春草般溫柔的顏色,襯得臉上的紅仿佛燒了起來,拾京駐足,疑惑回望,南柳道:

    &穿上正常衣服,感覺……」

    她想到一首詩,脫口就道:「山青花欲燃。」

    拾京問她:「什麼意思?」

    &是寫景的,看到你就想起這詩了……你就像這詩人寫的春景,好看。」

    拾京未說話,他又看了眼祈願燈中央空白的紙,暖光映在眼眸深處,照亮了深藏其中的一絲悲傷:她能說出心中所想,找到合適的詩詞,像阿爸一樣說出口,但他不會。

    她剛剛很美,可自己卻形容不出她剛剛在自己心中有多美。

    拾京哀傷。

    &吧。」南柳沿著燈柄觸到了他的指尖,手指調皮地在他指尖敲了敲,依然不敢明目張胆握他的手,只敢試探後,捏著他的指尖,牽他前走,拾京垂著眼,看著她的手,沒有躲,也沒有動。

    碧水映千燈。

    湖邊的風又暖又濕潤,人們春衫外的輕紗隨風緩緩起伏。

    湖邊的大娘挎著竹籃,南柳牽著拾京的手走過去,大娘笑著從竹籃中挑了兩朵藍色的六瓣花,遞給她,南柳一轉身,踮腳給拾京戴上,又把另一朵塞進他手中,朝他眨了眨眼,一臉期望。

    拾京愣了下,微微笑了笑,仔細地將六瓣花戴在她的發間。

    他雖一句話也沒說,但南柳很滿意。

    &吧,帶你放燈。」

    拾京沉默地跟著她穿過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人群,來到湖邊。

    水的味道和今夜的風一樣溫柔。

    半湖燈火,半湖倒影。

    南柳向旁邊人討了支炭筆,遞給拾京:「有什麼願望嗎?寫下來。」

    拾京遲遲盯著燈中央的白紙,好久無動作。

    見他這種反應,南柳柔聲道:「什麼都可以的,比如說離開蒼族,找到你阿爸的家人。」

    拾京千思萬緒,落筆的那一刻,凝作一個字。

    京。

    &爸的家在京城,京城有我的家人,阿爸回不去了……」

    拾京一筆一划,寫下一個端莊秀逸的京字。

    他寫下的,京字仿佛變成了錘子狠狠敲在了南柳心上,泛出苦澀,南柳如同立誓,堅定又溫柔地對他說:「拾京,我一定會帶你回京城,找到你的家人,很快。」

    拾京抬起頭笑了笑,拖著那盞燈問她:「是放它入水還是讓它飛上天空?」

    &水還是隨風,你選一個。」

    拾京彎下腰,把這盞燈放入湖中,推它順水流遠。

    他說:「隨水又隨風,這樣它能到達它此生該去的地方。」

    &柳!」

    南柳被封明月的一聲喚驚回神,沖舅舅招手,封明月邁著大步走來,身上的輕紗罩在風中沙沙作響。

    離得近了,他看到拾京,腳步忽然一滯。

    &舅,你來了。」南柳牽著拾京迎去,「他就是拾京。」

    封明月盯著拾京,半晌道:「還真像。只不過一個夏天,一個倒像秋天。」

    &這話一說,南柳頻頻點頭:「巧了!我也覺得他是秋天。」 又扭頭對拾京介紹,「我舅舅,今晚也來看燈。」

    拾京給封明月笑了笑。

    &一次見,小伙子。」封明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見過你的阿媽,你很像她,剛見你就覺得熟悉。」

    拾京問:「那你見過我阿爸嗎?」

    封明月懵了一下:「我只見過你阿媽,那也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當時進林子和你們老族長談開放玉帶林的事,就見過一次。」



  
相關:  特殊案件調查處  別做夢了快醒來  鳳凰蠱  冥王新娘  全校只有我是人    醉仙葫  紅色莫斯科  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重生之都市仙尊  重生都市仙帝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飛速中文網正史二三行58.三年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2841s 3.9733MB

搜"正史二三行"
360搜"正史二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