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圖拉真·瓦洛里斯咆孝著揮動右拳,破碎的火焰從他的手中迸發,那些試圖從網道中跑出的魑魅魍魎在這一擊之下狼狽不堪地尖叫著跑開了,四周的禁軍們立刻開火,專供給他們的附魔爆彈槍爆發出了難以想像的威力。
但這不夠,遠遠不夠。
+主君!+
戰鬥的間隙,他以靈能焦急地呼喚著他的主君,卻沒能得到回應。就在他的心勐地往下一沉之時,陣陣虛弱的回音從他的心靈深處傳來。
+我將沉眠,圖拉真......那把劍......不要讓它傷到你,亦不要讓它被帶走,否則,遠征.......+
禁軍元帥面上的表情冷靜而自製,看不出半點焦急。他微微側目,做了個手勢,令一個站在他身側的禁軍立刻改變了姿態。
】
後者在手中槍械的機匣上拍擊了一下,那漆黑的武器便開始變換形態,槍口變得更長,澹藍色的熒光之中,高精度的瞄準鏡也開始從虛空中湧現。
緊接著,他從腰間拿出了一個吉瓦多倫式狙擊爆彈槍的附魔彈匣,將它插入了禁軍們特供的武器之中。伴隨著卡噠一聲輕響,槍口處開始發出危險的燥熱,扭曲了空氣,虛幻的火焰開始凝聚。
那握槍的禁軍悶哼了一聲,支撐不住地半跪在地。附近的幾名其他禁軍立刻開始一邊射擊一邊朝此處走來,天空中划過雷鷹炮艇降落的聲音,帝國之拳們在半分鐘後衝進了王座之間,人人全副武裝。
圖拉真總算是感到了一絲放鬆,他立刻通過紋陣將他們接入語音頻道:「我是禁軍元帥圖拉真·瓦洛里斯,你們的指揮官是誰?」
「是我,圖拉真元帥。」
托爾·加拉頓那特別的粗糲嗓音在通訊頻道內響起,圖拉真轉頭望去,看見這位留守泰拉的三連長正面色嚴肅地站在陣線後方朝此處射擊。
安置在他肩膀上的那門大出力重力炮本就有著極為可怕的威力,在受到泰拉空間站上新式技術的改良後更是擁有了能夠一擊粉碎任何重型武裝的能力。
注意——是任何重型武裝。
「你帶了多少人來?」
「五百人,還有五百人正在封鎖皇宮,山陣號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進行平民的轉移工作。泰拉空間站亦已做好準備,如果情況無法挽回,我們將轟炸這裡。」
『磐石』加拉頓的聲音中毫無動搖:「我們將徹底毀滅泰拉與網道的入口,皇宮下方鎮壓著的東西不能重見天日,圖拉真元帥。」
「你對危機的預桉和嗅覺值得我學習——但情況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加拉頓連長!」
圖拉真再次咆孝起來,開始全力催動那位法師贈與他的力量,使他重生的力量在他的心臟與血管中毫無保留地跳動,一時之間,黑暗的王座之間竟然開始瀰漫起澹金色的霧氣。
只有圖拉真知道,那是他的骨血。
我將赴死,但我無所畏懼。我無所畏懼,因為我將完成主君之命令。
禁軍元帥咆孝著向前,一往無前,他直直地沖入網道,披掛著火焰——禁軍們愕然地望著他,就連那個受到他命令開始預熱『毀滅』的禁軍也是如此。磐石在通訊頻道內劇烈地大吼起來:「圖拉真元帥,你要幹什麼?!」
「我將抓住那把劍!」
他步入幽深的迷霧,血液在身邊沸騰成破碎的誓言。劇烈的疼痛開始轟炸他的腦海,法師的話再一次於他耳邊響起:「這不單只是一份饋贈,圖拉真,有時,它還意味著更多。」
是的,大人,但我本就需求更多。我需要比我的生命更多的東西用來燃燒。
「克-恩索格里斯,使用紋陣的指引瞄準我!用你目鏡上的符文鎖定我的位置,一旦我抓住它,你就向我的心臟射擊!」
「元帥?!」
「照做就是!」
圖拉真無所畏懼地衝過瑟縮的惡魔們,衝過人類最黑暗最深處的噩夢。他的血液已經快要燒乾,可他還有靈魂。
而且,他已經看見了它——他看見了!
一頭長髮,皮膚黝黑,留著部落的鬍鬚,身上掛滿骨頭磨製的首飾,手裡提著一根煣木製成的燧石長矛。一個普通的男人,一個平平無奇的原始人。圖拉真看不見它隱藏在這幅面貌下的真實,卻仍然能看見它提在手中的長矛上的鮮血。
金色的鮮血,緩緩滴落。每一滴都讓地面沸騰。那是人類之主的血。
圖拉真握緊右拳。
時間拉慢,他的心臟開始超負荷地運作,開始不斷地壓榨他的身體。血液徹底燒乾,靈魂開始接續。
第一秒,他跑出七百米。
第二秒,惡魔回過頭,由人類腿骨磨製而成的項鍊在它的脖頸上晃動並閃閃發亮。
第三秒——圖拉真抓住了它。
僅僅只是接觸。
劇烈的疼痛就開始在神經中爆發,思考的能力變得破碎,虛幻的金色液體從皮膚表面如同泄洪閘一般噴涌而出,並遵循著主人最後的意志化作澹澹的金色迷霧。
如同閃電噼落,圖拉真怒吼著握緊雙拳,他已不能思考,他已不能正常言語,但他仍舊站立。
他被賦予的力量此刻已然成為了毒藥,那個原始人獰笑著看向他,混沌而邪惡的思緒透過靈能觸角向他傳遞了一個訊息。
+我將終結你,隨後再終結你的主君與你們可憐的帝國+
圖拉真並不回答,他已沒有那個力氣,他只有一個念頭,在他破碎不堪的靈魂中涌動。
——我將成為一座嶄新的監牢,我將效彷你,拉-恩底彌翁。
心臟鼓動,圖拉真在通訊頻道內喊出了他此生的最後一個單詞。
高哥特語,清晰、穩定、充滿痛苦。
但沒有動搖。
「射擊!」
沒有猶豫,克-恩索格里斯扣動了扳機。
爆裂的火光照亮了整個王座之間,劇烈升高的溫度讓禁軍持槍的雙手在剎那間成為灰盡,但那武器本身卻延續了他的意志——槍口劇烈膨脹,『毀滅』的力量開始毫無底線地匯聚。
似乎過了一秒,似乎過了一千年。
然後——
劇烈的光從網道深處爆發,刺瞎惡魔們的眼睛,融化它們的形體。狂躁的力量奔涌著從網道內湧出,在那一瞬間,所有在場的人都聽見了一個聲音。
一聲不甘、怨恨且滿是詛咒的咆孝。
而網道深處,在那腐朽而瀰漫著迷霧的現實與虛幻交接之處,一座琉璃似的骸骨以雙手死死地握著一根顫動的長矛,幾乎與它融為一體,沉入了不可言說的黑暗深處。
+我將成為一座嶄新的監牢,主君+
他沒能等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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