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因之繫緊胸口的領帶,飛快地鑽出了這家小店,他穿過馬路的時候,街上還沒有什麼行人,清晨的陽光顯得很是微薄。筆神閣 bishenge.com
林因之本想攔下一輛車跟上警察,但是只能眼睜睜看著空蕩蕩的街道,這時間連一輛出租車都沒有。警察比預想的出警時間早了半天,這個時間直奔下龍鎮的話,下午就能到。
林因之不知道警察採取的突然行動究竟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但是他總有不好的預感。
這讓林因之有些沮喪,他正準備放棄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號碼有些熟悉。林因之打開手機,看了兩秒鐘。他沒有記錄通訊錄的習慣,畢竟通常需要保持隱秘行動,保證客戶的也是他的日常工作。
是付女士。林因之感覺到微妙的不對勁,這個時間打來電話。
林因之立刻接通,他略微聽到幾聲微微的喘息,付女士的聲音才傳了過來。只不過讓林因之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原本那種莊重典雅的氣質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知道是不是電話的聲音有些扭曲的原因,在林因之而立,付女士這時候的聲音聽起來簡直像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
「喂!」林因之靠的實在太近,又沒有一點防備,付女士這聲來的毫無徵兆,差點把他魂給叫了出來。
沒過多久,林因之就感覺到手機里傳來嘈雜激烈的聲音,伴隨著他僱主發出的驚呼,斷斷續續的傳來。林因之廢了半天力氣,也只能勉強聽到幾句,人影,可怖之類的形容。
「冷靜。」林因之明白這是出事了,他安撫住付女士的情緒,等她呼吸逐漸平穩,情緒也恢復了正常之後,看起來似乎才能夠正常溝通。
順著付女士的神經安撫兩三遍之後,林因之才能正常地跟她開始溝通。
「先冷靜,告訴我你在哪裡。」林因之當機立斷,任何意外情況,尤其是在偵查委託的這段期間,他都是行動主張派,發生什麼事情,以立即見面為好。
電話那頭的付女士似乎猶豫了片刻,沒有立刻報出自己的位置所在,畢竟這可以理解,林因之換了個問法。
「告訴我你方便到達,最近的咖啡廳,我在那等你。」他說。
付女士猶豫片刻之後,報出了一家店名。林因之感到頗有些錯愕,隨後掛了電話。巧合的是,這家店離自己很近,就在警局所在的街區,徑直過去不過幾百米。
不到五分鐘,林因之就趕到店鋪門口,他左顧右盼,再三確認了店名之後,準備進去,卻突然從門裡冒出一個腦袋,急匆匆地飛奔而出,迎面跟林因之撞在一起。
兩人結結實實來了一跤,林因之滿頭金星翻坐在地上,眼前一道混黑色的身影埋著頭,嘴裡呢喃嘟囔著對不起,隨手撿起掉落的東西,一溜煙便消失在無人的街道。
只能自認倒霉,林因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剛才這傢伙冒冒失失地撞過來,兩人對撞過後,林因之手上像是黏了膠帶一樣,他厭惡地甩甩手,一團明膠狀的乳白色粘液從手裡脫出。
膠?林因之覺得不對勁。
咖啡店早晨幾乎沒人,林
因之坐到角落裡,通宵達旦的服務生看上去有些疲倦,林因之本來不打算打擾這些值夜班的青年,但似乎店裡的規矩讓他們必須得招待客人,出於無奈,他只得點了杯最貴的濃縮。
看到一小杯呈上來,再想想價格,林因之臉色發青,不禁覺得有些上當。但是沒辦法,這個提議也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一邊品嘗著苦澀得誇張的飲料,他一邊欣賞無人的街道。
通常女人出門,得花很長時間。林因之不著急,店裡的古樸大鐘敲了一聲後,林因之見到了付女士,這時候店裡已經有了些營生,看起來他們還兼賣早茶。
付女士看起來情緒有些緊張,一身貴婦似的打扮,露出肩膀的大膽著裝,連帶著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儘管極力掩飾,可這仍然逃不過偵探的眼睛。
林因之看的出,付女士,或者說這個女孩的打扮,只不過是為了隱藏她自己的身份,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想出這個辦法,但的確不大自然。
莫非這個女孩的確有什麼隱情?林因之不太清楚,付女士仍然用絲巾和眼鏡遮擋了面部,他看不見表情。揣測他人並不是禮貌之舉,但自己的僱主例外。
這向來是林因之的信條,畢竟他做的就是這個買賣。
付女士推開玻璃門,手裡挎著白色的提包,臉色有些蠟黃,眼影甚至飛了一個角,看得出她十分緊張,進到屋裡之後先是婉拒了服務生的指引,待在門口開始飛快地搜尋起來。
林因之不用猜就明白,她找不到自己。為了躲避警方,他特意換上了給人另一種氛圍的喬裝,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個高領白領,更何況用一張高立而起的報紙作掩護,更加不易發現。
果然,看不到自己的目標,又惹得一片視線,這讓付女士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焦慮的情緒慢慢爬上,她咬住嘴唇,雙手攥緊。
這時候,服務生再次上前。
「女士,角落裡的那位先生,說,請您共飲。」服務生伸出手,手裡的方巾當做指路。
付女士好看細長的眉毛略微聳動,順著服務生的指引一路看過去,不多時便發現了那道身影,只不過與上次見面時給人的感覺實在差的太多,再加上她的緊張情緒,一時沒有認出。
「謝謝。」付女士向服務生道了謝,徑直來到了林因之桌前。
她仍有些緊張,顧著腦袋左右探看,想穿過報紙去確認這人的身份。出乎她意料的是,一隻手從報紙後飛快地伸出來,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沒等她尖叫出聲,林因之那低沉嘶啞的嗓音便在付女士的耳邊響起。
「別緊張,是我。」
這句話如同有魔力,既消解了她遇險的緊張情緒,又讓她不至於驚叫出聲。
「你怎麼穿成這樣?」付女士的語氣聲音都有些奇怪,她坐到了林因之對面,接過服務生手裡的咖啡,形態有禮,但是忍不住的目光在林因之的身上下來回掃動。
如果說第一次見面時,她聽上去更像是雍容華貴,頤指氣使的貴婦,那麼今天再次會面,給林因之最大的感受就是驚魂未定,仿佛是小女孩一般的秉性就掩藏不住了。
「很在意嗎?」林因之埋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頭,嘟囔著說道「我還挺中意來著。」
「什麼大叔級的品味……」付女士的口吻比起初見面,的確是要活潑得多,這讓林因之有些意外,如果不是從她的輪廓外表確認了身份,林因之幾乎會以為這是另一個人假扮。
「咳,這個回頭再說。」林因之岔開話題,當然,他可能永遠不會跟異性再聊自己的著裝了。「我這邊遇到點狀況,暫時要跟警察有些來往,不能太招搖。」
林因之隨口撒了個謊。撒謊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不過這一次卻是善意,他不希望自己的當事人和僱主遭到懷疑和調查。
「哦。」付女士對此並沒有什麼興趣,但是他似乎對警察這兩個字有所反應,當然,這也可能只是林因之自己的臆測。「是案子有進展嗎。」
看起來她的確很重視這件案子,甚至能讓她忘了自己的處境。林因之只看了她一眼,就能簡單判斷出,付女士遇到了襲擊。
「話說回來,講講遇襲的事吧,這個現在比較重要。」林因之一語道破,這直接的態度讓付女士有些花容失色。她狐疑地看向林因之,幾乎要懷疑這個看起來氣質猥瑣的老大叔是不是在自己的臥室里裝了什麼攝像頭。
「你放心,我是有原則的偵探。」林因之試著緩和這種尷尬的氣氛,但似乎失敗了,付女士對他的警惕性反而更高。無奈的林因之嘆了口氣,解釋道
「你出門到這裡,我提過,就近。而且從你的鞋來看。」林因之側目,順著付女士的腳下看去,付女士似乎也有些好奇,兩人的視線重疊到了付女士的腳腕上。
「高跟鞋,還是細跟,雖然我不知道您平時的喜好,但是通常穿這種鞋,以我的了解,不會出遠門,因此您住所離這裡很近,可以這麼理解吧。」林因之強調了自己的口氣,顯得更加謙卑。
但是付女士似乎更加戒備。
「我不是說對你的住所有什麼想法。」林因之有些愕然,他嘆了口氣。「怪我嘴笨,哈哈,那我直說了吧,你的妝容顯得很倉促,但是從不太遠的住宅到這裡卻花了一個多鐘頭。」
林因之看向古樸的鐘表,這個時候第二聲已經響了,悠揚的鐘聲伴隨著儀表落地櫃裡的小提琴奏起了一段樂。
「這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從發生事件到現在,雖然我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但聽得出來,您當時十分慌張,那麼我判斷是緊急事件。」
「一個多小時,您在做什麼呢?除了化妝,穿衣打扮,換鞋,總不至於要洗個澡吃點甜點再出門吧?畢竟這又不是約會。」林因之試著用俏皮的話來緩解氣氛,只可惜適得其反。
他撓了撓自己的禿瓢腦袋,說道「那麼合理的推測,就是你在住所里遇到了陌生人的襲擊,也可能是可疑的襲擊事件,總之讓你的居室發生了一些騷亂,你是在處理完這些騷亂之後,才姍姍來遲。」
付女士睜大了眼,她沒想到林因之居然一眼把自己看穿了,更要命的是,連自己想要說什麼,這個老大叔似乎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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