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木二火燒屁股似的往江曦身後一蹦,蹦就蹦還不厚道地把她往外推,嘴裡亂七八糟地念著神仙名,「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玉皇大帝,耶穌!我林坤¥¥¥……」
江曦自己一口氣還沒緩過來,被派來盯梢的小平頭被木二的鬼叫招了過來:「大晚上的瞎扯呼什麼呢!」
「這兒有個小孩……」江曦木木地往身後指。
「一個小屁孩,至於嚇成這樣嗎。」小平頭鄙夷地看了眼抖著不停的木二,腦袋往江曦身後一伸,神情更加不耐煩「你們他媽逗玩是不?」
木二哆哆嗦嗦地趴在江曦身後僅露出雙眼睛:「不可能!剛剛明明……」
明明了半天沒下文,因為牆角下空蕩蕩的哪有小孩的影子來。
小平頭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顯然在山裡吹了一天冷風又被派出來盯著這兩個神叨叨的人任誰心裡都不舒坦。江曦切了聲,不加掩飾地咕噥了句:「又不是我讓你跟來的。」
「你!」小平頭眼睛瞪得老圓,兇巴巴地瞪了會,自個氣得笑了起來,笑了會繃緊的臉也鬆了不少:「妹子,算哥求你,大晚上的就別在外亂晃,沒鬼心裡都晃出鬼來。回屋裡燒了個碳爐子烤烤火,喝碗熱稀飯不快活嗎?」
人都給台階下來,江曦識趣地哦了下,扯過還在盯著牆角嘀嘀咕咕的木二:「走啦,回去了!」
木二百思不得其解:「大白!你說要是眼花了,還能我兩一起眼花了不成?」
「我兩一起發夢了行了吧!」江曦心不在焉地敷衍著他,如木二他所說,如果真是一村子死人,她更加擔心前幾天來這的江懷。江懷不比她,他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最重要的是他身邊沒有莊令這樣的人物。莊令脾氣是很怪,但不可否認他是個很值得依靠的同伴,尤其是在面對這種非正常事件時。
江懷,他已經失蹤三天整了,江曦摸出手機,才戳亮屏幕,叮地一聲響,關機了。
就剛剛那一剎那,她清楚地看見右上角上方的信號塔是空白的。沒有信號,這下連和外界唯一的通信手段也失去了。至於莊令,她就沒見過他身上存在任何現代文明高科技,而木二呢?
她看看還在那念念有詞的木二,算了,指望他還不如指望阿寧那隻肥貓。剩下的也就是岑城那幫子人了,一想到岑城江曦的胃就抽搐了下,她打心眼裡不想去面對他肩膀上那個吊死鬼。
「大白!我觀察好了地形,晚上趁他們睡著我們就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地溜出村子。」
江曦懶得去糾正木二那用得如魔似幻的成語,只不過他的念叨讓她想起了什麼,方才他是不是說過他叫林什麼來著的?
算了,行走江湖誰沒個藝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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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村長的家,東邊兩間房已經收拾出來了,岑城和老肖單獨一間,其他人一間。想到江曦還沒吱聲,首先出聲反對的竟然是莊令:「不行。」
老村長眼皮耷拉地抽著土煙:「就兩間房,你們城裡的公子哥要是瞧不上,不行那就另請別處吧啊!」
「我行,但她不行。」莊令說得明確了些,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到了江曦身上。
這麼一想,似乎也挺合理的,畢竟就她這麼一個大姑娘家,讓她和一屋子男人睡一塊是不太好,木二煞有介事地點頭附和:「為了大白的聲譽我可以忍痛讓出自己的那間房。」
話說完,每人都和沒聽見他的話似的,這讓木二略受傷……
可老肖和他那幫子兄弟沒什麼憐香惜玉之情,他們這些路上跑的風餐露宿是常事,誰管你是不是個姑娘啊:「喲,姑娘咋的了?姑娘就該她一個人占間房,讓我們兄弟幾個大老爺們窩在一間房裡?」
「不是一個人。」莊令慢吞吞的補充:「還有,我。」
「……」再讓這個人和他們溝通下去,江曦覺著沒準他們連個歇的地都沒有就被趕了出去,畢竟對方人多啊:「算了,擠一擠就好了。」反正在這破山村里,她也沒指望能好好睡上一覺。
「老肖,我是總算知道你為什麼到現在找不到媳婦了。」抱臂旁觀的岑城輕笑一聲,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這樣好了,我和你還有江小姐和她朋友一個屋,其他人一個屋,有問題嗎?」
岑城發話,他那幫子人怎麼敢還有問題,老肖雖然憤憤不平但終究什麼也沒說。而莊令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被江曦悄悄地捏擰了下胳膊便保持了沉默,唯一一個發話就是上下忐忑的木二了,他朝江曦挪了挪又挪了挪:「我也算是江大……江小姐的朋友吧。」
岑城溫柔一笑:「那當然是……不包括的了。」
木二面如死灰。
……
江曦從來沒有到過這麼安靜的地方,除了風聲和老肖震天響的鼾聲,整個村子沒有任何的聲音,如果不是四面的牆和屋頂,她會以為自己睡在了片荒野里。明明一個多小時前,這個村子裡湧出了那麼多的人,再之後呢她似乎就再沒有從哪家哪戶中聽到聲響。
擱在以前,打死她都不敢在這麼一個陌生地方過夜。可現在呢,她枕著有霉點的枕頭,睡在冰冷的炕上,再外邊還有三個男人,這是一個禮拜前的她完全無法想像的日子。
人這種生物,柔韌性真的很強大,至少江曦是這樣。
話說回來,老村長家裡居然會有土炕著實讓她大大的意外了下。本寧縣的位置雖然在長江以北,但離正兒八經的北方還有十萬八千里呢。在江曦的認知中,炕這種東西不應該出現在東北一帶嗎?
難道說這個村子裡的祖輩們原來是北方人?阿寧說這個村子是千年前為了看守羅剎妖才遷移到這的,可村長卻說王一山他們衝撞的是山神。
山神和千年前的羅剎妖是同一種東西嗎?但一個神和一個妖,隔得也太遙遠了吧?
江曦胡思亂想著,逼著自己不去想一米多外岑城那邊飄忽的影子。盯著黑漆漆的屋樑她越想越是清醒,罷了,睡吧。明天還要去找江懷,她如是想著翻了個身,結果一翻身她的心咕咚一下。雖然屋裡很暗,但是這麼近的距離,她可以清楚地看見莊令是睜著眼的。
可他的表情很木然,她翻身過來眼神連動都沒動,這讓她深深地懷疑這人……是不是睜著眼睡覺在啊?反正他的行為一直不可捉摸,再奇怪點江曦都不會驚訝了。
下一秒,莊令的行動證明了他是醒著的:「醒了?」
他比了個嘴型,江曦下意識地點頭,馬上又搖頭,她根本沒睡著好嗎?莊令卻是點點頭,也不知道他理解了她的意思沒。問過這麼簡單的一句後,他沒有別的動作了,仍舊安靜地看著江曦。
江曦臉皮再厚,被個躺在旁邊的男人這麼直白地盯著臉也紅了起來,所幸屋裡沒有光莊令看不見。
可她仍舊是低估了這個男人:「熱?」
簡單的一個字讓她的心拔涼拔涼的,但臉卻不受控制得紅得更厲害了,:「沒有!」
莊令給了她一個不以為意的眼神,明顯沒有相信她。然後無聲地坐起來:「熱就出去吹吹風。」
江曦震驚地看著他,這麼大半夜地出去吹西北風,腦子有問題嗎?
然而馬上她的眼神就變了,因為她聽見了一陣有節奏的響聲,仿佛鎖鏈擦過地面,又像有人拎著鈴鐺晃在風中。而這個鈴聲似曾相識,就在一天前的夜裡在本寧縣的街頭她才聽到過。
「叮鈴,叮鈴。」
「叮鈴,叮鈴。」
清脆的響聲滲透夜色里有種說不出的嚇人,江曦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隨莊令下了炕。雖然有意識地避開,但房門在炕的那一頭,不可避免的他們要路過岑城那邊。
江曦原以為會看到一張慘白的吊死鬼臉,出人意料的是一直纏著岑城的女鬼不見了。
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已經走出去的莊令回頭看了她一眼,嘴唇無聲地動了動:「跟上。」
江曦忙極輕地合上了門,就在她合上們的瞬間,岑城的眼睛睜了開,嘴角勾了勾,而睡得和死豬似的老肖竟也睜開了眼,與岑城交換了一個眼神,一躍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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