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岑城咬著雪茄含混不清道,「你也能看見那些玩意不是嗎?」他語氣輕鬆,眉頭卻是微微皺著的,沒多少害怕更多的是苦惱。
江曦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比她想像中有膽氣,在她第一次親眼見著存在於黑暗中飄蕩的鬼魂時可是被嚇得自己都差點成為了它們其中的一員。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並不代表這是一種好事,看看江曦她自己就知道了;尤其是岑城這種本來沒有陰陽眼,突然開了天眼的,情況也許更糟糕一些……
民間巷陌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聞,有兩種人很有機會見到孤魂野鬼,沒長大眼睛乾淨的孩子還有一種就是將死之人……
快要去世的人因為死期將至所以身上死氣極重,白若就是一個典型,而岑城……
江曦不言不語地看了他一眼,這個男人的皮相無疑是極討女人歡心的那種,沒看見白若這麼一隻對古董另眼相看的美女都為他死去活來,都得精神病了、可也是仗著這張臉,這貨惹下的風流債估計不計其數,前有一個木玲差點害了他沒命不說,現在又向白若下手,真是個畜生啊……江曦感慨。即便如此,江曦也沒從他身上看出像白若那樣厚重得化不開的死氣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江曦搞不懂。
「我兩打個商量行不,」岑城毫無防備地貼近江曦,低下頭來近乎是貼著她的耳朵道,「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行嗎,怪受不了的。」
江曦大怒!死到臨頭居然還惡性不改,本來良知里的那點擔憂瞬間蕩然無存,她沒有說話只是呵呵一笑,讓他滾遠點的意思十足。
岑城厚顏無恥地不滾反近:「我說真的,江曦,你是叫這個名字對吧。江曦你這樣看著我,」挑了下菸灰他很委屈道,「就好像在看個死人一樣,任誰都受不了吧。」
她表露得有這麼明顯嗎?轉念一想他岑城是什麼人啊,道上混的,眼神毒是肯定的。她臉上那些小九九,想是也瞞不過她,便有點心虛地眼神飄忽。這一飄忽,岑城笑得更有氣無力了:「我說大姐,你這表現還不如剛才,你現在這就等於給我判了死刑你知道嗎?」
江曦乾巴巴地笑了笑,眼神一抬,瞅見了前方靜靜站著的一個人影。可能是她溜達出來太久,莊令也找了過來。找來了看見她了卻也不說話,就那麼安靜地看看她又看看岑城,琥珀色的眼睛裡情緒不明,看得江曦……更心虛了。
岑城挑挑眉看看長廊另一頭的莊令,嘴角一歪笑得在江曦眼裡就和個地皮流︶氓似的:「喲,大家長這麼快就不放心找出來了?」
莊令淡淡瞥了他一眼,幽幽地又看了江曦一眼,江曦尾巴一緊麻溜地顛顛跑了過去,小聲道:「我迷路了……」
莊令點點頭,順理成章地牽著她往回走。
背後的岑城不加掩飾地嗤笑了聲:「這是養媳婦呢還是養閨女呢。」
江曦明顯感覺到莊令的手一緊,可能是她的錯覺,莊少爺身邊的溫度嗖嗖地下降了好幾度。她哀怨又憤怒地回頭瞪了一眼不嫌事大的岑城,飛快地比了個中指給他,手還沒放下,莊令步子突然一加大,江曦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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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廳時白若已經醒過來了,說是醒了也就是眼睛睜了,人和失了魂一樣。江曦打過招呼好半天才慢慢轉動眼珠子敲向她,就在那一瞬間江曦清楚地看見有什麼從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過,像一個拉長的人影,可她自己毫無所覺只是懨懨地和江曦問了個好。程家平看她精神實在不佳,就說了聲抱歉然後抱起白若送上樓休息。
江曦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上樓的背影,也許她看得太過關注,導致一旁的莊令也不由地看過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所以他很自然地問道:「你也困了?」
「……」江曦訕訕地捧起紅茶,「沒有。」
大得和小宮殿似的客廳里就生下了莊令江曦還有程家平的小女友肖蕾各坐一方,沒過久,岑城也晃了回來。侷促地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小姑娘立馬跑過去埋怨:「你跑哪去了?好不容易帶你來看看白姐,你也不多陪她說說話。」
岑城沒骨頭一樣往沙發上一癱,揉揉眉心:「我早說過不止一遍了,我與她除了古董沒什麼多說的。」
肖蕾不依不饒地趴他沙發邊:「可是白姐那麼喜歡你……她要是見了說不定病也好一點了……」
岑城睜開一隻眼,似笑非笑地看她:「我看在老肖的面子上多照顧你,但總打著我的幌子去討好你的心上人不太好吧?」
肖蕾被他那一眼看得臉色一白,慢慢從他身邊退開低著頭囁嚅道:「對,對不起岑哥。」
岑城哼笑了一聲,大長腿懶洋洋地往茶几上一架,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打火機,眼神時不時往江曦他們那邊瞟,準確來說只瞟江曦一個人。
這種蒼蠅似的眼光很難讓人忽視,可當江曦不耐煩地看過去他的眼神又很快遊走開,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神經病嘛,江曦咕噥著放下紅茶。白若家的紅茶一絲甜味都沒有,苦得人舌根都微微發麻。
「加塊糖吧,」在岑城那碰了釘子的肖蕾很快打起精神湊到江曦這邊遞過來一罐方糖,江曦道了聲謝,肖蕾看著她白皙清秀的面龐試著問,「你是阿平的朋友?」
不是你們,而是你?江曦愣愣地看了眼莊令,對上肖蕾略有忐忑的眼睛很快明白過來小姑娘的心思,感情是把自己當情敵來了,她哭笑不得:「不是,」想了一下尋找到個差不多的詞,「白小姐和程先生是我們的客人。」
肖蕾的神情立馬放鬆了一下,岑城笑了一聲,她面龐一紅頗不不好意思道:「我,我也沒其他意思,阿平他很少有女性朋友,我只是比較好奇而已。」
這句話不對勁的感覺就更強烈了,江曦喝了口紅茶,溫和地笑了笑說:「程先生有你這麼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不就夠了嗎?」
岑城驚天動地地咳了一聲,連莊令都偏過頭來看了江曦一眼,肖蕾連連擺手臉頰紅得如同熟透的番茄:「我,我不是阿平的女朋友。」她低頭輕輕道,「阿平沒有女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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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平從來沒有女朋友,這是肖蕾說的。這個年紀輕輕的青年才俊,理應是和他表姐一樣搶手的對象,可卻至今單身。他表姐是因為痴迷古董,他莫非也有個衷情的愛好?可後來肖蕾又說程家平平時與其他年輕人一樣泡泡吧,打打高爾夫,有興趣但不狂熱。
肖蕾的話可以理解為——這個男人哪裡都好,除了不找對象。不找對象,自然也就可憐了對她一往情深的肖蕾了。
那麼問題來了,程家平為什麼要騙他們他有一個女朋友呢?而且在車上他的口吻與感情不似作假,仿若真有其事。
這個和江曦他們此行的目的其實沒多少關係,但也許是女人愛好八卦的天性,江曦就是無端地很在意。
過了很久,程家平才從二樓下來,白若家的別墅房型挺奇怪,樓梯盤旋而上,在二樓的入口處竟然有道鐵藝柵欄門,上面一排雪亮的尖頭如同古代的鍘刀威懾著每一個上樓的人。
鐵門吱呀一聲開了,程家平隨手將它扣上才下樓來,抱歉地對江曦他們道:「白若今天身體狀況很糟糕,看樣子只能等明天她精神好點再處理那件事了。今晚如果莊少和江小姐沒有其他安排就和小蕾一起留下來暫住一晚吧。」他轉而對肖蕾道,「小蕾,莊少和江小姐是貴客,你對這比較熟就由你幫忙多照顧他們。」
肖蕾一聽眼睛一亮,要是有特效那八成就是兩星星眼,受寵若驚地連連點頭:「好的沒問題。」對待程家平,她如同每一個對待暗戀人的少女,只恨不能竭盡所能地展現自己,不費一秒她立即就進入了角色,甜甜地問程家平,「阿平你今晚不留下來嗎?需不需要讓成媽給你留飯?」
程家平看了一下手錶:「我一會還有事,很晚才回來。成媽今天請假了,午餐和晚餐我都定過了,會有人送來。」他充滿歉意地對莊令與江曦道,「工作上有點事必須要我過去,怠慢二位了。」
莊令的表情倒沒什麼不悅,只是點了點頭。
至於岑城,從頭到尾程家平就像沒看見這個人一樣。
滴答,在與程家平擦肩而過時,江曦聽見了熟悉的落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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