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
這個女子居然是李慕遙的妻子?
但實際上他從來都沒有妻子啊。
他身旁確實有過紅顏知己,也有過紅顏禍水,但妻子這兩個字卻顯然比這些東西還要厚重得多。
所以他以前沒有妻子,現在也沒有,以後是否會有了?
誰知道呢,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因為他這種人,或者本就不是很適合娶妻子。但他卻突然跳起來說一個漂亮的女子是自己的妻子,這看來根本就是耍流氓。
但估計世上還沒有誰耍流氓,卻像他現在一樣,滿臉嚴肅。他就像是剛剛做了一件很對的事,原來他不耍流氓才是錯的。
奇怪的是這個女子居然並沒有反駁,她細長的眉毛只是蹙了一下,那雙情感豐富的眼波已經看著李慕遙。因為她認識他,她見過他,她甚至還敢說自己有一點了解他。但她又可以說完全不認識他,因為她連他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都不知道?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們見過,就在雁盪山上,就在眾匪的巢穴裡面。
她忘不了他的笛聲,雖然他現在沒有拿著玉笛,但當看見他的第一眼時,她就想起了那笛聲,悠揚的笛聲就像是永遠在他身邊一樣,無論他到哪裡都有那種獨特的笛聲似的。
女子驚愕之間,法師笑了,他又把一顆葡萄扔進了嘴裡,「夏姑娘,原來你是這位李少俠的妻子啊?失敬、失敬。淫人妻子的事,我是從來都不乾的。」
這女子赫然就是御妹夏晴柔。
她本來是有些驚慌,但當看到李慕遙時,雖然也有過震驚,但立刻湧起的卻更多是喜悅。可惜她盪著漣漪般的眼波卻被法師那可怕的眼神給碰碎了。
看到夏晴柔情不自禁低下了頭,法師倒是呵呵笑了起來,「我就是木偶山莊的主人,法師。夏姑娘不是一直在找我,在找木偶山莊?現在我恭恭敬敬可把你請來了,怎麼見到了我,卻又一句話都不說了?難道是我不夠帥,還是這裡不是你想像中的世外桃源?」
他的笑聲還是那麼的尖銳,那麼的鋒利,就像是要把人的神經都給割斷似的。
夏晴柔也是出了名大膽子的了,但現在居然也說不出一句話。
李慕遙本想替她解圍的,但一個坐在東側的白須老者卻忽然冷笑了一聲,「李少俠剛才說這位小姐是你的妻子,不知閣下能否拿出證據,她怎麼就是你的妻子了?老夫倒覺得你們是在撒謊!」
這人的膽子倒是不少,居然敢打亂法師的話,不過李慕遙早注意到,其實廳中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害怕法師,有些人還是比較鎮定的,而這個老者就是其中之一。
這人膽大倒不奇怪,李慕遙早就認出他是誰了,畢竟這人本就已狂傲毒辣著稱,法師能夠把他鎮住,讓他乖乖在這裡喝一杯酒已是很難得的事。
若平時在任何地方見到這個人,李慕遙可能都要揉一揉自己的眼睛。
但在木偶山莊,看來就不需要了。
因為經過剛才的連串變故後,李慕遙也已經接受,那就是任何事發生在這裡都是很正常的,在木偶山莊內發生的事,若不稀奇,才是不正常。
所以李慕遙乾脆不回答,只喝了一口酒,這個老者雖然眼神攝人,話風犀利,但被法師看過以後,李慕遙可不會害怕再被這廳里的盯上了。
屋內靜了好一回,大家都以為李慕遙不敢回答時,他卻又喝了一口酒才毫不在意地道:「原來是在白山黑水,頂頂有名「天外四魔」鋒克陽,鋒老前輩。」
聽到這個名字,夏晴柔的臉色倒變了。
鋒克陽,人稱天外三魔,說他是三魔,並不是他有三個人,「三魔」只是一個人。只因為人們都說這個人是「毒魔、惡魔和瘋魔」。說他瘋,是因為他做事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說他惡,因為他可以為了一條小村莊的一個小孩子,無意中說了他一句不好聽的話,就把整個村莊移為白地。
但他真正厲害的,還是一個「毒>
關外的毒魔!
他的毒功,據說從來沒有人曾經練成過,因為這種武功是鋒克陽集天下毒功之大成而創造出來的。為了練成這種武功,他曾經把自己與一條足足有三丈長的「七步倒」巨蟒,關在一間鐵房子內。毒蛇咬他一口,他就咬回毒蛇一口。三天後,門開了,他的弟子看到他滿身是血,拖著已經死去的毒蛇,一拐一拐地走了出來。這還不算厲害,他還有一間毒蜂室,裡面有成千上萬隻他從世界各地收集來的毒蜂,他就在裡面靜坐著,一坐就是半天,讓無數受驚後的毒蜂瘋狂地咬他,到了最後毒蜂見到他都遠遠地躲開。
因為它的皮肉,已比毒蜂更毒。
所以他練成了內功「千般怪毒「,所以他有一雙怪手,「毒手鑽心」,加上一副蛇蠍般的心腸,武林人士聞之焉能不色變?」
&是三魔,又何來四魔?」,鋒克陽瞪著李慕遙。
李慕遙還是那樣地毫不在意,慢慢搖了搖頭才道:「不對,前輩是四魔。「毒魔、惡魔、瘋魔」,還有一個「色魔」。要別人證明給你看他們是夫妻,不是色魔,是什麼了?況且能證明自己是夫妻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夫妻了。」
聽到別人說自己是色魔,鋒克陽的臉色倒還沒變。但聽到李慕遙的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臉色卻完全變青了。因為整個江湖之上,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妻子「赤艷仙子」就是別人的「地下妻子」,據說正是在她當別人「妻子」的時候,被鋒克陽當場抓住,頓時來了個「毒手穿心」。
&子······」,鋒克陽一晃身,就來到李慕遙的面前。李慕遙平時是很少主動跟別人動手的,但這一次是個例外。不待鋒克陽的話說完,他雙手一推,滿桌的酒菜就連著桌子重重地撞向了這個關外毒魔。
李慕遙本也不想動手,但他確實沒有辦法了,為了保護她,他絕無選擇,只能先動手了。
畢竟他已經看出這滿屋子的人都非尋常人,更可怕的是這滿屋子的人,至少一半以上都對夏晴柔好像不懷好意。
如果他現在打倒了毒魔鋒克陽,就絕對不會再有人懷疑她不是自己的妻子。因為沒有人會為了一個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的女人,跟毒魔拼命,就算他們懷疑,看到連毒魔都被打倒了,也不會出手了。
因為女孩子常有,但命就只有一條。
所以李慕遙要趕在其他人介入前,先打倒毒魔,立個下馬威。
鋒克陽顯然也是早準備好動手的了,袖袍一揮,木桌當場就被擊碎,李慕遙與鋒克陽各扯下了一條桌子的腳。
兩人扯下來的木條,無論大小、還是長度都非常的接近。但在他們兩人的手上,這兩樣本來一模一樣的東西,居然成了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李慕遙手上的看來像是一把劍,這把劍靈動、飄逸,還相當的細長。
鋒克陽手上的卻是一根怪杖,就像是他成名的武器千蛇杖,這跟杖兇狠、毒辣,招招剛猛。
這兩料木條唯一的相同之處,只剩下它們居然都比鋼條還堅固。兩根木條,已經碰觸了數十下,非但沒有斷裂,甚至連木屑都沒有掉下來。
兩根松木條的碰撞,還激起了串串的火花。
不停地發出「叮、叮、叮」像是銀針落地的聲音。
在場很多人都在往兩頭縮,沒有人願意被捲入這場爭鬥中,或許他們剛才還有爭奪美人的心,但看到這兩人的能耐後,現在就什麼**都化作後背的冷汗了。
因為他們自認絕對沒有這種可以化軟木為鐵的功力,這等於連交手的資格都沒有了。
李慕遙的劍法並沒有門派,若他的劍法有門派,鋒克陽一定已經看出來了。因為在對付他的時候,誰都不能還藏著一招半式,若不使出平生最熟悉、最厲害的功夫,就必死在他的千蛇杖之下。
李慕遙的劍法,當然沒有門派,他甚至連師傅都沒有。
他的劍招,每一招、每一式,哪怕一個最簡簡單單的馬步,都是他自己學來的。在和各式各樣的人不斷交手中學來的。
他必須學,還必須學得不錯,否則他早就死了。
小時候,他的「爺爺」就讓他跟各種各樣的人過招。
剛開始時,他往往會被打個半死,在船上那個所謂藥房裡一趟就是半個月,但越到後來,他躺的時間越少,躺得開始換成了別人。
點、刺、削、挑,他的每一劍都很簡單,但靈巧卻瀟灑。
他的劍招並不繁瑣,也沒有任何花式可言。
但他的劍法卻很好看,也很值得學劍的人細細去看。因為最簡單的劍法,到了他的手上,看起來還是那麼的簡單,但一使出來就立刻讓人知道不簡單了。
因為他輕輕的一劍,卻可以破掉對方最複雜的攻勢。
對方千變萬化才形成的攻勢,卻經不住他輕輕地一撥。千蛇杖已攻出了數十計猛招,但李慕遙的劍卻像是每一下都打在蛇的七寸上面,讓他無功而返。看起來是鋒克陽占了上風,但這樣打下去,就像李慕遙贏不了他,這個天外三魔,也必將力盡而敗。
劍不及刀的剛猛,劍也不如匕首、判官筆這些短小武器那麼靈巧,簡潔卻有效,這才是劍的精髓。
內堂里的人都在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少年年紀輕輕,武功卻如此了得,更可怕的是他臨敵的經驗,居然不輸於名宿鋒克陽。
好一個引蛇出洞的戰略,若是其他人,估計早敗了。
可惜李慕遙今天對上的也絕不是一個常人,至少他的武功就不能以常理來考慮。「千蛇杖」突然一個銀蛇擺尾,擺脫了李慕遙「長劍」的牽引,帶著破風之聲,猛掃向李慕遙的頭頂。
沒想到這根木頭,到了鋒克陽手中真的成了一條蛇,一條活生生的毒蛇。本來**的木頭,居然像蛇那麼柔軟,像蛇一樣纏在了李慕遙的脖子上。
&頭」離他頸上的大動脈還不及半寸,他已經沒有時間回「劍」自救了。
他看來必被咬中無疑。
若被『咬』中,那就得立刻去見閻羅王了,夏晴柔時刻注意這戰局的變化,他雖然也沒有能耐插手這一戰,但要看懂的能耐還是有的,他本來還在為李慕遙竊喜,卻想不到突然就急轉直下。
不過夏晴柔倒不會喊出聲音,因為那會干擾李慕遙,但她的心卻已經提到喉嚨那,只不過那顆心立刻又能落回原位了。
因為「蛇」卻突然碎了,這條剛才還硬如鋼條的木條,居然完完全全碎成了粉末。鋒克陽已經來不及吃驚,因為李慕遙已迅速刺出了兩劍。
靈動、快捷、準確的兩劍。
他不是來不及回劍自救,而是根本就從來都沒有打算過要回劍,他有把握蛇咬不到他的。因為他早預防著鋒克陽會有這麼一著,脖子上早留有餘勁,冷不防震碎了木條。
不過一著得手,不見得下著也會成功,至少李慕遙滿懷信心的這兩劍也沒有刺中。
因為他的木棍也碎了,鋒克陽雙手突然如龍爪般抓了過來,他的木棍本來也是硬如鋼條的,但現在也已成了粉末。
難怪這個人被稱為天外三魔,他厲害的不僅僅是手上的功夫,更加有應變之快。
鋒克陽的臉色本來還是日光曬出來的黝黑色,但現在卻開始泛起了一陣淡青色,手掌上也是這種顏色,他接近墨綠色的手心,散發出一陣淡淡的腥臭之氣。
千蛇杖法雖然厲害,但他的殺手鐧卻是「毒手穿心」。
只不過他沒想到,對付這個少年居然就要用到「毒手」,何況就算用上「毒手」,他也沒有獲勝的把握。
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自己若連這個少年都拿不下,估計木偶山莊裡,也就沒有了自己的位置。
若剛才鋒克陽的怪杖是一條毒蛇,那麼一雙毒手就如一隻猛虎。
抓、撲、咬、撕,幾乎你能夠想像出來的招式,他都能夠使出,但他更多的招式是你絕對想像不出來的。
李慕遙居然沒有機會反擊,他只能連續地閃避,按照剛才的比試,他還是有把握可以避開對方的毒手,但當他避到第四下時,卻居然已經避不開了。
他的左肩差點就被鋒克陽一手抓住,好在他還閃得很快。
長衫被撕掉了一角,露出了肩膀上的皮肉,沒有抓破他的皮膚,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肉上已經像被灼傷一樣紅腫了起來。
鋒克陽怪笑一聲,探身再次進招。
他的出手其實沒有變快,只不過是李慕遙變慢了,越來越慢。因為鋒克陽的毒手散發出來的毒氣,可以使人的神經麻木。
李慕遙以為自己能夠避開,但他的判斷錯了。
他好像已經能夠看到鋒克陽對他穿心的一幕,只不過鋒克陽也有錯的地方,那就是他以為自己是穩勝了,卻沒料到自己殺死李慕遙的瞬間,李慕遙也將以指代劍刺進他的咽喉里。
&位打夠了嗎?」
法師突然說話了,若說這裡有一個人敢出來制止這場打鬥的,那一定就是他。
因為他根本不用出手,說一句話就夠了。
因為他一說話,大家都情不自禁想起剛才石蒼與雷閃的死。
鋒克陽哼了一聲,本來還殺氣騰騰的關外毒魔,居然就乖乖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李慕遙躬了躬身,向法師表示歉意,畢竟他是這裡的主人,自己也是被這山莊的人救回來的,客人在主人家裡撒野,無論怎麼說都是不對的。
&少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話好說,怎麼可以跟我的客人打起來了?」,法師停了停又道:「我罰你陪酒一杯。」
說完,一杯酒已送到了李慕遙的面前。
李慕遙仰頭一飲而盡。
&過鋒先生,既然李公子說這位姑娘是他的妻子,你說沒有憑證,你就更加不對。這不明擺著的,這位姑娘自己都沒有說不是,難道世上會有哪個大姑娘,憑空跑個人出來說是自己的丈夫,還不反駁的。今晚他們久別重逢,正好夫妻聚聚,你難道是成心拆散人家,還是成心在我的山莊搗亂?」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法師突然瞪大了眼睛盯著鋒克陽。
鋒克陽本已坐下,現在卻不知不覺站了起來,>
他的「你」字還沒有說完,臉色卻變了,突然用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手腕,兩隻手上的淡青色此時已經變成了青黑色,手上一條條青頸凸了起來。
法師冷冷一笑,「至少你也給李公子賠個不是嘛。」
他的話才剛說完,殺人不眨眼的天外三魔,就突然像是成了個聽話的小孩子,連續用重手在自己的臉上扇了六巴掌。
毒手抓破了他的臉皮,傷口處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紫黃色的液體,鋒克陽連慘叫都來不及,就已經仰面倒下。
想不到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一雙毒手,最後殺死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他並不想殺死自己的。因為當他倒下,左手放開右手時,他的右手變形軟了下來,他原來已經生生折斷了自己的右手,卻還是沒有辦法阻止這隻右手連續扇了自己六巴掌。
夏晴柔情不自禁縮到了李慕遙的身後,她再大膽,也已經忍受不了這麼恐怖的一幕。
這已經是第三幕了。
鋒克陽也像雷閃一樣被抬了下去,屋子內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仍然是好客的莊主,與尊貴的客人們一場盛大的晚宴。
而第二件寶物已被拿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