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妝 第二章 起點

    一條長長的通道延伸至未知的盡頭，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白花花的白，顧莘置身於通道之中，由心底深處湧現出一股惶然不安之感，她的腳步逐漸變得虛浮。突然，她的世界晃蕩起來，隨著一陣杜鵑啼血般的哀鳴響起，一片巨大密實的黑影襲來.....

    心跳驟然急促起來，顧莘倏地睜大了瞳孔，徹底醒了過來。

    「醒啦。」

    白蕖趕緊站了起來，掀開顧莘頭上被汗水浸濕的白布巾，又試了試她額頭上的熱度，這才輕聲說道：

    「燒是退了，不過看你出了一身冷汗，不擦掉的話，很容易再感染上風寒的。所以讓姐姐來給你身子擦擦汗吧。」

    顧莘才感到渾身黏膩的不適感，還沒從她「姐姐」的自稱中反應過來，又被她的「給你身子擦擦汗」給驚了一驚。

    「不用不用。」顧莘趕緊擺擺手，驚得漲紅了臉。

    「這么小就知道害羞啦。」白蕖一邊打趣著，一邊將布巾放到剛換了水的面盆里，又開口道：「你身子還弱著，自己擦也不便，張嬤嬤也交代了我來照顧你。」

    白蕖將布巾在臉盆里過了幾遍，才撈起來擰開，又攤開來將其疊成矩形狀，才轉過聲來，對顧莘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

    「就當作給我多了一次照顧人的練手機會。再說了，姐姐照顧妹妹也是應該的嘛。」

    「姐姐？你怎能確定你比我大？」看著面前這張稚嫩的臉，顧莘不禁猶疑。

    「我剛過九歲生辰哦，而你嘛，張嬤嬤給你摸了摸筋骨，也就才七歲左右。」

    「七歲？」顧莘不由提了提說話的聲音。

    「對啊，嬤嬤的手可厲害了。難道你不是七歲嗎？」白蕖反問，先從外邊的脖子，手開始，給她細細得擦了起來。

    「是!!!是七歲。」顧莘趕緊應了下來，這才知道這副身子的年齡，不禁暗暗加深了對「張嬤嬤......不，應該是這裡的人都不簡單」這件事的印象。

    顧莘還在神遊之中，忽然覺得身子一涼，回過神一看，這才發現白蕖已經解開了她的衣襟，拿著布巾給她擦拭肚子和前胸。

    顧莘羞得再次漲紅了臉，想到被一個小小姑娘理直氣壯地擦身子而反抗不得，不由暗暗為自己掬了一把心酸淚。

    好不容易等到擦完了前身，又在她的催促下別彆扭扭地轉過身子讓她把手伸到後背擦拭。

    待到她又把魔手移到腹下，想脫下褲子時，顧莘終於忍無可忍地制止了她。再繼續下去，以後這張臉真是見不了人了。

    「接下來的我自己來吧。」顧莘急急喊道。

    「好吧。」白蕖應了下來，心想書上說的「男女七歲不同席」真是有它的道理的。七歲的小姑娘面對小姐姐都這麼害羞，何況是面對小公子了。不由暗暗告誡自己也得加強害羞的意識才行。

    顧莘看到她移開毛巾，才暗暗鬆了口氣。這一鬧之下，覺得精神越發得好了。

    「對了，我叫白蕖，今後和你同住。你可以叫我蕖姐姐。說了這麼多，還不知你叫什麼呢？」

    「顧莘，『莘莘學子』的『莘』，叫我阿莘吧。」心裡想「蕖姐姐」自己還真叫不出口。

    白蕖不置可否。交代顧莘好好躺著後，拿著面盆走了出去。

    顧莘在床上躺了幾天，等所有傷口都結了痂又長出新皮後，才在這個世界開始了她新生活的起點。

    幾天裡從白蕖那了解下來，才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慶州，離京師盛京偏遠，既是張嬤嬤口中的主子所在家族京城荊國公府祁家的「老窩」，又是由盛京通往苗疆和西域的必經之路，是異域與中原溝通往來的要塞。

    傷口徹底恢復的這天，顧莘一大早就被白蕖從睡夢中搖醒過來，洗臉換上衣服後，才被她帶著來到了虞洲苑。穿過長長的前廊，才進了院落，來到前堂。等到白蕖進去稟了回來，才被帶著進了內苑。

    白蕖帶著顧莘來到一間屋子門口，才離開去。

    顧莘暗暗提了口氣，才走了進去。

    一進門，一股怡人的味道隱隱傳來。顧莘鼻頭不由動了動，仔細嗅了嗅，發現那似是檀香味，古樸而又厚實的味道。這樣走著，似是走進了悠遠的歷史，走進了承載著久遠記憶的另一生，令她的心不由靜了下來。

    到了裡頭，映入眼帘的是那沉厚的書桌，暗紫色的木材，有種低調的奢華。以顧莘前世帶來的眼光看，那是海南黃花梨木所造，明清帝王慣用的材質。

    目光越過書桌，來到桌後的書架上。那書架呈暗灰色，古樸沉穆。早晨的霞光透過旁邊窗口斜射進來，照在那精雕細刻的材質上，有金星金點在隱隱閃爍。

    那是金星紫檀木啊!顧莘極力壓制，還是有微微的激動從她發亮的雙眸中泄露出來。

    她的目光又飛快地向周圍的裝飾掃了一圈，雙眸越發亮了。

    紫檀木造的古玩托座，楠木造的坐具，老花梨制的書桌用品......種種在前世的大佬藏起來細賞的珍稀材木，自己因迷戀而在「紙上」細細研究的珍稀材木，竟在這裡一一見到啦!

    這祁家......祁家......才是真正的「富」與「貴」的人家啊。顧莘暗暗驚嘆著，她的認識不自覺又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哼......」

    一陣輕咳聲傳來，驚醒了正冥思中的顧莘。

    顧莘趕緊收回心神，低下了頭。定了定心，再輕輕地抬眸。

    所見到的正是那前頭用「老奴」代稱的張嬤嬤。

    『今天先教你個規矩。進入主人的地方，或是在主人面前，抬起頭隨意掃視四周是不妥當的。最好也不要露出些沒必要的表情。知道嗎？『張嬤嬤肅起了面容。

    『嗯。」顧莘輕聲回應著。

    「當然了，要弄清周圍的環境也要不動聲色得看。這就是你以後要學習的課題了。」

    「奴婢知道了。」顧莘輕聲說著。感嘆著這才是等級森嚴的世界啊，一舉一動皆有規矩和學問。這樣想著，表現得越發低眉斂目了。

    張嬤嬤看了她一樣，心裡對小小年紀的她如此乖覺和靈慧深感滿意。面容卻又肅了一層。

    「今天你的任務是將書房和隔壁屋裡的器物擦洗乾淨，再對坐具，書架等清掃灰塵。還有這地板，前院，後院各處的活計，都是你今後幾天該完成的。這虞洲苑各處的活計都由你一個人負責。什麼時候幹完，審核過關了才能給你下一步的任務。當然，拖得太久照樣審核不過關。若是幹得又好又快也得個好成績錄入檔案。你自覺吧。」

    張嬤嬤說完，施施然飄走了。

    只留下顧莘微張著小嘴，瞪大了眼睛，久久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