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講還罷,何姐姐聽到此間,像是受了羞辱猛的放下茶盞,盞蓋也因著這衝力晃晃搖搖,使勁發出它的聲響。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本宮如何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德儀提醒,蘭妃她是個什麼東西,她也配和本宮相提並論」
「」
「娘娘說的對,蘭妃是個什麼貨色,給娘娘提鞋咱們都不稀罕」
無語牽念間,一句如此的狠毒話語終究還是沒有從耳邊漏掉,順著聲音,我與姐姐像剛剛看知晨般的又是將視線落於殿門,瞬間,我與姐姐驚訝的異口同聲,道:
「佟喜貴人」
「兩位讓讓」
喜貴人素手輕搭在小腹上,護雛心態使然,偌大的毓秀殿,她卻偏偏要從我與楊姐姐中間走過。
這個皇宮還真是不乏張揚與多事之人,惟恐天下不亂,才一個月的身孕,根本是看不出什麼的,神氣成這樣。
我不欲與她起什麼爭執,偏偏身子也就讓她過去了。
在貼身侍婢的攙扶下,喜貴人走至何姐姐身邊,微微欠身算是行禮了:
「給姐姐請安了」
俗話說的好:百聞不如一見,早聽蘭妃說何姐姐與喜貴人交好,現下,何姐姐果真是眉動采悅,對喜貴人一團和氣,一句「你今兒怎麼過來了」,便是與適才的冷心冷麵判若兩人。
「姐姐,我昨晚做夢夢到蒼龍入我腹,這不是說我肚子裡是皇子嘛我就等不及來給姐姐說說」
我無法形容此時喜貴人的表情與神色,只是自認為,怕是九天銀河的燦燦星光都要輸給喜貴人眸子裡那映射出的歡欣躍踴。
是啊,她的確有資本如此,不似我與楊姐姐。
她們兩人旁若無人的相互交談,像是我與楊姐姐就是透明人,姐姐輕輕扯了扯我,有意告退離開。
「顏嬪娘娘無事的話,嬪妾與婕妤小主就告退了」
楊姐姐說罷,倒是喜貴人先轉首,卻一副大驚失色的面容,瞧著我與楊姐姐,陰陽怪氣道:
「呦,兩位姐姐在這啊,我剛才怎麼沒瞧見這屋裡還有兩位小主呢怎麼婕妤與德儀這就要走了咱們姐妹坐下說說笑話唄,我的小皇子最喜歡聽笑話了」說著,她又是笑嘻嘻的對著何姐姐,道:「是不是啊,顏嬪姐姐」
好她個喜貴人好她個目中無人好是過分啊
何姐姐面帶輕蔑的掃了一眼喜貴人,嗤笑而又很有深意的對喜貴人說道:
「行了別失了身份,楊德儀、景婕妤再不得寵位分也在妹妹你之上呢,妹妹有皇嗣了又怎樣還不只是個貴人,瞧你這步搖再漂亮,妹妹還到不了那身份,要不是儀容太妃看在人家景婕妤面子上,誰賞妹妹還喜滋滋地戴著招搖,姐姐真替妹妹不值得呦」
我聽這話,倉皇抬眼,定睛於喜貴人的鬢間,那燦燦閃爍的雙翼步搖正是那日慈安殿中太妃懿旨恩賜於她的那支。
何姐姐我真的不明白了,你為什麼就非要如此呢
再次看向喜貴人的俏顏,果不其然的,妒恨已然沁滿了她的周身,她咬牙切齒,狠狠說道:
「哼,我此時是比不上景婕妤與楊德儀,不過以後日子還久的很,我有皇子還怕兩個不得寵的棄婦不成」
「喜貴人請你自重別太過分了」我本能的回駁,此刻,她實在過分了。
「過分景婕妤,你憑什麼就得太妃偏愛,你沒了皇寵,就去巴結太妃,你是真不知廉恥」
我,不知廉恥
愣在原地
瞠目結舌,我是無語竟凝噎。
少頃,楊姐姐一句「混蛋」,合著又一記響亮耳光聲齊齊在我身邊作響開來。
我又一次沒了思緒。
一個時辰之內,何姐姐掌摑了知晨,知晨又掌摑了喜貴人。
到現在,我一直以為平靜無爭的生活是可以伴隨我在這深宮過下去的,可就是這我一直以為的,離我久遠的宮廷鬥爭就這樣毫無徵兆般的蜂湧而至,怨婦毒舌,打的我措手不及。
在看眼前的喜貴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似她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個婢女居然敢打我」
「顏嬪姐姐,你要給我做主啊這哪是來送如意的,就是想要咱們不如意嘛」
何姐姐並未理會喜貴人,反是把注意放到了知晨身上,幽幽道:「知晨你知道你今天都是在做些什麼嗎」
知晨道:「奴婢當然知道,奴婢不才,身為永孝宮掌事宮女,楊德儀不論失寵得寵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誓死盡忠楊小主,景婕妤與小主金蘭之誼、情深意重,不敬景婕妤就是不敬小主,就是與整個永孝宮為敵,小主宅心仁厚,奴婢不憤,代小主教訓貴人,責無旁貸」
我看知晨眸光堅定,話語有度,鏗鏘道來大有一宮掌事的高風魄力,楊姐姐聽到現在,臉上也終是浮現了一種讓我無法理解因由的釋然。
到今時,椒風香氣瀰漫的毓秀殿就只有喜貴人還在不斷的抽泣著。
許久,何姐姐長長嘆了一口氣:「責無旁貸呵呵」,然後起身復又坐下,轉頭對喜貴人的侍婢說道:
「酒馨,扶你家小主回宮,沒事好好在翠園堂呆著,今日毓秀殿的事兒倘若誰走露一點風聲,本宮就要誰的命」
說完又看看我與楊姐姐:「婕妤與德儀也回去吧,本宮累了」
喜貴人還欲說什麼,見何姐姐如此屏退眾人也就退安了,臨走還不忘憤恨地橫我一眼。
知晨扶過楊姐姐,姐姐順勢溫柔牽過我的手,回身的瞬間,姐姐真誠的話語隨著離去的腳步飄向依然端坐主位的何姐姐:
「多行不義必自斃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慮其所終,而行必稽其所敝,則民謹於言而慎於行」
「嬪妾以此送予娘娘,真心祈望娘娘能夠懸崖勒馬,還嬪妾與茗兒一個昔日的何念裳」
身後沒有傳來任何回應,可我的心,因著楊姐姐這話,深深的感動了。
出了殿門,不經意的側臉相向,黃昏的餘光映照在楊姐姐白淨的臉龐上,越發襯托蹙損的一雙眉黛,清寂孤涼。
我恍然:
楊姐姐,她,一定過的很不快樂吧。
與楊姐姐道別後,我不自由回首望望,這肅磚冷瓦的館祿宮就真的吞噬了我那爽朗坦蕩的何姐姐嗎
一座死物就真的抵得過十幾年的姐妹情嗎我自覺,好生厭惡這宮殿。
「姐姐去茗兒那坐坐吧」我覷得喊住已默然走出一段的楊姐姐。
楊姐姐聞聲停下腳步,一個簡單不能再簡單的字,一個絕淒絕美的笑容在轉身的瞬間映入我的眼帘,抨擊我的心田:
「好」
我有千分的惜痛、萬分的疑問重重地壓在了心頭。
回到豈柔堂,春兒揣測,端來了小廚房原備作零碎食的紅棗糕與降祛火的烏龍茶:
「小姐、德儀小主請用些點心吧,奴婢去安排傳晚膳」
「不用了,春兒姑娘,我和妹妹說說話就走,也吃不下」
姐姐憂鬱井然,思及今日一幕幕的驚心動魄,怕是人人都還忐忑不安,如此見狀我便罷了,示意春兒:
「就依楊德儀的意思,你們也都下去吧,有事我會喊你」
春兒告退並帶上了外堂雕雀楊木紅漆門,我把姐姐拉去內屋坐下,順手關了窗:
「姐姐,茗兒有好多話要說」
「姐姐明白,茗兒什麼都不要說了,怪我,是姐姐不好,姐姐讓茗兒小小年紀受了這麼大的驚嚇」楊姐姐實實按住我的雙手,愧疚之情溢於言表。
「不,姐姐,怎麼怪姐姐呢,是茗兒太天真了,這是皇宮,是茗兒想的太膚淺了,茗兒的心這會好痛,何姐姐,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姐姐,你說何姐姐她為什麼這樣對我們她是怎麼了姐姐,姐姐,你不會這樣對茗兒的是不是是不是」話問至此,我竟是忍不住撲到楊姐姐懷裡,哭了。
「傻子」姐姐輕撫我的頭髮,說著:
「茗兒又忘了姐姐的話啦」
「姐姐原沒有想到你會去看念裳,想你一時半會兒還不會知道,茗兒,告訴姐姐,今為何去了館祿宮還帶了那麼貴重的祖母綠如意」
我揚身呆著小臉:「姐姐難道早知道何姐姐她」顫悠悠的聲音,我想要姐姐確認給我,難道何姐姐她
姐姐休滯半晌終是點了頭。
泡影事,多雲生。
原來,我,一直懵懂著。
原來,姐姐,一直獨自承擔著。
原來,青山長河,只是夢想,兒時姐妹,已成陌路。
淒涼一笑,我低聲無力道了因由:
「姐姐,你可還記得淨雲寺」
「當然」
「咱們濼國十二城,城城有美景,淨雲舍利、古剎佛光說的便是陽城了,身為陽城的女兒,我怎麼可能忘掉呢」
「那姐姐還記得同我與何姐姐一起去淨雲寺的事情嗎」
對每個人來說鄉情都會是一種特殊的感情,提起陽城故事兒,姐姐唏噓慨嘆,眼眸深處漸漸湧起溫柔的暗流,對兒時的回憶也如流水般地靜倘開來:
「記得:那年,茗兒你才6歲,和念裳頭一次來府上做客,念裳好奇,非要去淨雲寺求佛拜神,還戲虐著要為茗兒你覓個賢婿,巧了當日寺內香客實在眾多,你因著貪吃冰糖葫蘆,和大家走散,我與念裳急得什麼似的,父親、哥哥更是著人滿城尋你,若是有什麼閃失對世交實實沒法交待,最後,還是多虧了兩位外地的小公子,只是也未曾親自道謝於他們,想想你可是讓我們膽戰心驚啊」
楊姐姐提起這事兒又是一頓嗔怪於我。
那時不聽楊府僕人的話,貪吃,還玩起了躲貓貓,沾沾自喜於自己的小聰明,不想嚇壞了經事的所有人。
「怎麼了,突然問起這個」
我攏攏稍稍散了些的雲鬢,繼續說著:
「姐姐想必也知道了我去過長樂宮,見過儀容太妃了吧」
楊姐姐點點頭,道:「我聽說了,怎麼了」
「太妃她對何姐姐有諸多不滿,我因說與何姐姐交好,太妃就授意我有空去提醒提醒何姐姐注意身份,今晨我做了個夢,就是夢到咱們去淨雲寺的情境,還夢到小質成了呢,清晰的就好像發生在眼前,所以我今日就冒失的去了館祿宮,何姐姐現今這樣,讓我真是接受接受不了,割捨割捨不下的,很難受」
說完,我靜看著姐姐。
「哦,我好久沒去看過太妃了,也不曉得個種緣由,不過,你不該這麼魯莽,今日如果不是這樣情形,你就直接與念裳說不成」楊姐姐顯然有些怪我冒失行事了。
「姐姐」
「嗯」
「我認為儀容太妃很不簡單的」
從長樂宮回來,我便是這樣認為了,太妃,絕不是一般人心智。
此時,楊姐姐聽我此話,言下道:
「能在這深宮生存數十年,在先皇時僅屈於濼宸皇后之下,如今更是權威越過昭貴太妃,能是簡單的人嗎不過話說回來,太妃的確是位好相與的人,對晚輩慈愛有加,只要不過分,太妃還是以理下定論的,念裳的事兒放放吧,順其自然,你還要協助蘭妃準備下月的壽旦節,那才是重中之重,太妃滿意了,皇上又如此孝敬,一個高興茗兒你翻身指日可待,你且放心,任憑旁人怎樣,只要有姐姐活著一天就一定會好好保護茗兒,任憑旁人如何變化,姐姐願為茗兒遮風擋雨,使你永葆善良單純,不受這深宮怨氣所染」
楊姐姐,你為什麼總是選擇保護我,你為什麼隻字未提你的辛苦。
難道是我看錯了嗎,可毓秀殿外姐姐你那神情,分明那般的悽苦。
姐姐,任憑你怎樣保護,茗兒真的能在深宮一直平靜下去嗎
次日清晨,依舊尋常的梳洗用膳,因記著與太妃約好抄經的事兒,出了豈柔堂,拐過承福宮西邊甬路,我帶著宮人不急不緩走著。
「小主,聖上鑾輿」
雙瞻黃繖天回笑,並御花驄雨灑塵。
長樂宮外,明黃色肩輿傲然停立,飽赤鎏金龍紋象徵著天子的無上尊貴與至高威嚴。
「聖上在長樂宮」
我略略停停步履,定睛看著。
「嗯,咱們回吧,改日再來,我,暫時不方便見皇上」
喜貴人的事兒,懸賞六宮,都單單繞過豈柔堂,沂徵,我不是計較賞賜,你這樣對我,這麼久,我不要見到你就是不要見到你無論如何都不要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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