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恨,不加掩飾,歇斯底里。
江晨希看著她,痛苦得心裡真的有把刀插在那裡,疼得他快要哭出來。
「好,如果我的死能夠讓你釋懷,那我真的死好了。」
說話間,江晨希拔下胳膊上的那把刀,順勢就插入了他的胸膛。那一刻,王雪珊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這麼做!
如果這是一場誤會,那麼他為什麼不解釋?
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下來,淒涼滿室。
江晨希抬手,泛涼的指腹在她的眼角處輕輕摩挲,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珠,結果,卻越擦越多。
疼痛難抑的眼淚,匯流成海。
王雪珊一把推開他,轉身跑了出去。
「珊珊……」江晨希在背後喊著她的名字,可是因為身體裡傳來的疼痛讓他根本沒有力氣喊出聲。
艾米麗和程文宇慌忙跑了進來,可是看到的卻是受傷的江晨希,程文宇趕緊撥打了急救電話。
「快,去找珊珊,我擔心……」江晨希坐在床邊,臉色蒼白的說著,然而話還沒有說完他便昏厥了過去。
馬路上,王雪珊一直埋頭奔跑。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顆的從眼瞼處低落。
耳邊,江晨希說的話徘徊不斷,腦海中,江晨希親自將那把水果刀插入他的胸膛……所有的畫面,所有的聲音,都充斥在她的大腦。
她害怕極了,也心痛極了。
「為什麼,明明很恨他,可是為什麼我的心又會這麼疼?」
最終,她在路邊的路燈下站住腳,心痛到無法呼吸。夜,很寂靜,寂靜到連蟲鳴的聲音都聽不到。
意識,逐漸陷入一片模糊中,像是大霧降臨一般。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地方哭了過久,只覺得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忽然間,她從地上站了起來,腳步跌跌撞撞的往馬路中央走。刺眼的燈光,刺耳的喇叭聲從遠處傳來,只是王雪珊都沒有任何動靜。她依舊走在自己選擇的路上,從來都不曾後退一步。
「嘭……」
黑夜中,急剎車的聲音在這一秒劃破天際。王雪珊甚至來不及尖叫就已經飛了出去,隨著不停的翻滾,路面上的血漬瞬間觸目驚心。她的身體在遠處停止滾動,再也沒有一點聲息。
一輛黑色轎車裡立即衝下來一個年輕男人,他邁著腳,快步走到王雪珊身邊。看著躺在血泊中的她,他的心微微顫抖了下。
他將她抱起,重新回到了車裡。
「醫院。」
坐上車,他冷冷的衝著前面的司機說。
「是,老大。」
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突然,那麼迅速,甚至馬路兩邊的人都還沒有做好要看熱鬧的準備,撞人的車主就已經載著被撞得人迅速離開,只留下一灘血跡。
一個星期後。
房間裡的擺設都是白色的,陽光從窗外透了進來,顯得有些刺眼。
從床上坐起來,她伸手摸了摸床邊,聞著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接著,就聽見一個沉穩的腳步聲朝著自己走了過來。她以為是醫院裡的醫生,眨了眨眼睛,問:「醫生,您怎麼不開燈呢?」
站在床邊的男人皺了皺眉,他看著她,卻發現她的眼睛一直都停留在某一處上,似乎根本沒意識到他的存在。
他看了眼窗外,又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發現她並沒有什麼反應後,立刻叫來了醫生。
「情況如何?」
醫生檢查了一番,兩人便出了病房,他問著一聲,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
「她的眼睛看不見了。」醫生嘆了口氣,可惜道。
他瞪大了眼睛,不置信的看著醫生:「你再說一遍?」
「要想知道原因,還需要做個檢查。不過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病人已經失明了。」
「有沒有辦法治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
「找不出原因,或許是因為病人受了刺激,要麼就是車禍的緣故引起。可能過段日子就會好了,也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好。」醫生搖了搖頭,其實這種事情他也不好做決定。
「我,是不是瞎了?」
現在,王雪珊知道,身邊的這個男人根本不是醫生,他只是救助自己的好心人罷了。她問著他,眼神中帶著迫切,只是她卻看不到他。
「沒事,醫生說你只是受了刺激導致暫時性的失明而已,以後會好的。」
他不忍心看到她這副樣子,坐在床邊,摟著她,柔聲道。
聽著他的聲音,王雪珊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她靠在他的懷裡,聞著他身上獨特的味道。
辦理好了出院手續,他說要帶著她一起走,以後也要一直照顧她,王雪珊歉意的拒絕了。
她想,自己活在這個世上已經很苦了,她不想連累任何人。因為她是掃把星,凡是跟著她的人都會倒霉。
「我是掃把星,你跟著我會有霉運的。」說這話的時候,她不禁苦笑了下。
她的笑被他看在眼底,卻是那麼的心酸。他看了她一會兒,點了點頭。
突然間來的黑暗,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馬路對面會是什麼。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站在原地,一動也沒有動。
「老大,您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她?難道您忘了,您和周小姐的約定?」耳邊,傳來司機的聲音。
他沒有說話,而是給了對方一記狠毒的眼神。
第一次面對黑暗,她故作堅強,不過這一切都是命,她不得不選擇接受。
拄著導盲棍,她有些害怕的挪動著腳步,因為她不知道前面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麼。她很害怕,會在下一秒跌倒,或是再次捲入一場車禍中。
上一次是她福大命大,可是這一次,難保還會活著。
她看不見了,對於她來說這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因為她犯了錯,很大的錯。
馬路上的車子來來往往,川流不息,耳邊不斷傳來車子鳴笛的聲音。她有些慌張,腳下一個踉蹌便跌倒在了地上。
過路的人,沒有一個人肯來扶她,就像是完全看不見一樣的從她身邊走過。
王雪珊坐在那冰冷而髒髒的地面,就如同她的心一樣。
「跟我走,我帶著你離開。」
突然間,有人從身後將她打橫飽了起來,動作強勢,讓她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她欠他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還清。
這座城市裡,她已經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或許,跟著他走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那一刻,她選擇相信他,因為現在這個時候,她的身邊已經沒有能夠依靠的人了。有些人在我們的生命力,不期而遇,又在寂靜的時光里,漸行漸遠。有些人一旦入心,便再也不會忘記。
坐在車上,王雪珊的臉上滿是平靜。他看著她,同樣平靜的問:「你想去哪兒?」
她猶豫了一下,說:「去a市。」
他皺了皺眉,不知道她為什麼想要去那個地方。要知道,a市是全國發展最慢的一座城市,她選擇去那裡,不就是要去吃苦麼?
「好。」他知道,如果現在拒絕了她,那麼她一定不會跟著自己走。
夜幕像染了墨汁一樣傾瀉下來,淡黃色的燈光將整座城市著涼,但江晨希的心卻依然是冰冷黑暗的。整整一個月了,他都沒有找到王雪珊的半點的消息,更別說知道她現在是否還活著。
「你們是怎麼做事的,啊?為什麼這麼久了都找不到她,滾!」
江晨希一拳頭打在牆壁上,臉上的青筋直冒,鮮血緩緩的從手背上滑落在地面,可他一點都不覺得疼。
「晨希,我們都知道你很難受,可是你再這樣下去,身上的傷口遲早會裂開。」
程文宇從門外進來,緊跟在他身後的是名警察。他先是看了眼程文宇,然後才走到江晨希身邊,說:「江總,在一個月前城環北路發生了一起車禍,您看看這是不是王小姐留下的東西。」
說話間,警察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用保鮮膜裝好的手機交給了江晨希。江晨希怎麼會不認得那部手機,那是他送給她的。
他將手機接了過去,卻發現上面全都是血。
「你說什麼?車禍?」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握著那部手機,就像是他的命一樣。
「嗯,但是我們並沒有找到王小姐的屍體,也去和各大醫院打聽過了,一個月前都沒有看見王小姐的蹤影。」
「那她會去哪兒?車禍?這個世上怎麼有這麼多車禍?無論如何,死要見屍活要見人!你們給我下全球通牒,我一定要找到她!」
此時,江晨希如同一個野獸般開始狂吼,他的聲音足以將整棟別墅都給拔地而起。警察不便再繼續說什麼,程文宇意識到江晨希情緒不太穩定,便上前抓著他的肩膀:「晨希,冷靜!」
「我的珊珊,我一定要找到她,哪怕她要殺我也好,只要看到她就好。我不能夠沒有她,我要找到她……」
江晨希的熱血了起來,周身的怒火都快讓他失去了理智。房間裡的東西已經被江晨希摔得差不多了,整整一個月下來,摔碎的這些東西簡直可以堆積成山。他知道,江晨希的心裡很不好受,可是他們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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