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好像很幸福的樣子。」雲瑤斟酌著說辭道。
「胡說,哪有。」曉夢哼道。
雲瑤突然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你臉都紅了,嘻嘻,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曉夢姐姐臉紅呢,你和楊東一定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死丫頭,找打是嗎?」曉夢一巴掌打向雲瑤,雲瑤轉身就跑。
曉夢在竹樓的樓梯口抓到雲瑤,作勢欲打,雲瑤抬起手臂保護腦袋:「我一定沒說錯的,曉夢姐姐,換平日你哪會追我。」
「是嗎?」曉夢突然有些尷尬:「那我會怎麼做?」
「你肯定一臉冰冷的站在那,說:我數三聲,你要是不回來,門規處置。」雲瑤道。
「那好,就門規處置吧。」曉夢道。
「不要啊曉夢姐姐,那我會好慘的。」雲瑤連忙央求曉夢。
正在二女打鬧時,一個「嗚嗚呀呀」的聲音傳來,好像啞巴說話一般。
曉夢和雲瑤皺了皺眉:「好像是曉婷的聲音。」
兩人推開竹門,正看到千曉婷躺在床上,努力想說話。
曉夢立即過去給她解了穴道。
「快……」千曉婷說了一個字,喉嚨好像被卡主了一般難受。
曉夢拍拍她的背:「你被點穴太久,慢點說,不然會損傷喉嚨的,休息一下。」
「不行,楊大哥他……恩?曉夢,你好了?」千曉婷詫異地看著毫無異狀的曉夢。
「恩,好了。」曉夢點頭。
「那就好。」千曉婷拍拍胸脯,昨晚擔心了一晚上,只以為楊東為救曉夢,性命都不要了,現在曉夢好了,楊東應該沒事才對。
那楊東昨晚出去幹嘛?
「他怎麼治好你的?」千曉婷問曉夢。
雲瑤在旁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問得有什麼不對麼?」千曉婷疑惑,她只是好奇,楊東昨晚好像下了很大決心,視死如歸一般,到底用的是什麼方法救曉夢。
不過曉夢看上去的確奇怪,滿臉紅潮,好像沐浴春風的樣子。
「你們怎麼都是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曉夢冷冰冰地道,竭力保持表情的鎮定。
「好吧。」千曉婷也不關心:「那楊大哥去哪了?」
「我還想問你呢,我起床時就沒看到他。」曉夢道。
「我昨晚半夜看見他了,看見他出去了。」千曉婷道,當時以為楊東是去為曉夢找什麼藥材,但現在看來不是。
「出去了?」曉夢凝眉,莫非是想逃避責任?
「他應該會回來吧,他說會在左聖靈到來前,和我們一起離開,算算時間,左聖靈應該快來了。」雲瑤道,蜀山河圖一門,吸地靈之氣,傷勢恢復非常快,左聖靈恢復傷勢不會需要太久。
「恩。」千曉婷也相信,因為楊東向來不是一個喜歡參合的人。
「對了。」千曉婷忽然想起一事:「昨晚我一直醒著,聽到莊裡好像出了事,他們在追殺那個叫葉舟的男孩。」
曉夢正在想著千曉婷第一句話,她昨晚一直醒著,那不是昨晚自己和楊東的什麼動靜,她都聽到了?可是看千曉婷表情和她剛才的問話,應該是沒聽到才對。
人都有鴕鳥心態,曉夢就當做千曉婷沒聽到了。
可是千曉婷的後一句話,立刻牽動了曉夢神經:「你說什麼,葉舟被追殺?」
「曉夢姐姐,你別激動,他是葉舟,不是你哥哥。」雲瑤想起那天曉夢入魔的樣子就後怕,曉夢明顯把葉舟當成她哥哥了,雲瑤害怕曉夢一激動,又入魔,她可不想再擔驚受怕一次。
「沒事,我知道。」曉夢拍拍雲瑤肩膀,讓她放心。
「是為什麼事追殺?你知道嗎?」曉夢問千曉婷。
千曉婷搖頭:「不知道,不過真讓人不敢相信,竟然是葉舟的父親和母親在追殺他,怎麼會這樣,這世上怎麼會有父母狠心殺自己的孩子。」
「哇,不會吧?」雲瑤瞪大眼睛,顯然這已經超出了她對這個世界的認識。
「父母狠心殺自己的孩子?」曉夢喃喃出聲,突然面色大變:「不好。」
「怎麼了?」千曉婷和雲瑤一齊看向她。
曉夢想到昨晚那個夢,楊東對她說的話,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自己能在葉舟身上看到哥哥的影子,難道楊東不會在葉舟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麼?
楊東之前看到葉舟被欺負,怎麼也沒出手,曉夢那時以為楊東冷血,但是現在想起來,楊東絕不是因為不關心葉舟生死,反而是太關心,甚至把葉舟想成了小時候的自己,才沒有去參與。
葉舟被父母追殺,楊東會如何?
沒有任何來由的,曉夢的心砰砰跳起來,問了千曉婷那些人追殺葉舟的方向,立刻向後山跑去。
……
此時的陰靈池岸,已經血流成河,無數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有些已經被砍成數段,血腥無比。
只剩下最後幾個人,和莊主,莊主夫人,靠在一起,恐懼地看著眼前的楊東……不,在他們眼前的,已經是一個魔鬼。
楊東渾身都被黑色的魔氣纏繞,手裡漆黑的蚩尤劍仿佛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血紅的眼眸滴血一般,透出野獸般兇狠的光芒。
蚩尤劍乃是上古兇器,能與主人的意志產生共振,飲血越多,魔性越強,威力越大,同時也反作用於主人,此時的楊東,已經變成了一架絞肉機。
他的心中,是漫無邊際的仇恨,他的眼裡,只有即將死在劍下的仇人。
楊東緩緩抬起劍,對準莊主和莊主夫人。
「楊東,你清醒點,我不是父親,而且就算是你父親,你現在是在弒父,你知道嗎?」莊主厲聲大喊。
滿入鼻腔的血腥味,莊主看著滿地的屍體,心在滴血,他的一生心血,都在大訓,現在幾乎是楊東一手滅亡了整個大訓,只要自己這幾個人死了,大訓一脈就算是徹底絕種。
可是,他現在更加的害怕,此時楊東瀰漫天地的殺意,讓任何一個人都會害怕。
「曾經有一個靈族的女孩告訴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能殺子,我為何不能弒父?哈哈哈哈。」
楊東仰天大笑起來,一步步向莊主走過去:「你放心,你會最後一個死,我要讓你親眼看著,你以殺子為代價,一心想振興的大訓,被斬盡殺絕,大訓祖巫一脈,從此在天地間消失。」
莊主和旁邊幾個人面如死灰。
就在這時,三個人影飛身而至。
「楊東,住手。」
曉夢和雲瑤,千曉婷三個人飛身而至。
楊東根本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蚩尤劍對準了二叔,也就是葉雨的父親。
「別殺我,別殺我。」二叔驚恐地喊。
「楊東,住手。」曉夢走上前,一把抓住楊東衣角。
楊東慢慢回頭,曉夢看到楊東血紅的眼眸,也嚇著了,可是這更加堅定了她的決心,死死抓著楊東沒有放手。
「我要殺了他,殺了他們所有人,鬆開。」楊東眼睛盯著二叔,咬著牙道,殺氣凌冽。
「好,殺了他,我幫你殺了他們,你先在一邊休息,好嗎?曉婷,雲瑤,你們愣著幹什麼。」
曉夢對後面的千曉婷和雲瑤喊了一聲,她知道她猜測的沒錯,楊東被徹底喚醒了記憶,他和自己那天一樣,入魔了,那些壓抑的魔氣已經全都爆發出來,並且污染了他的血脈。
這時候絕對不能讓他再作戰了,污染的祖巫脈和污染的靈台一樣,都是無法治療的,飲血越多,入魔越深,到時候神仙也救不了他。
千曉婷和雲瑤急忙上前,雲瑤有些害怕楊東的樣子,但還是扶起他一條手臂:「楊東,我們在一旁休息,看曉夢姐姐怎麼殺他們。」
曉夢拔出秋驪劍,面對莊主等人,為了楊東,就算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了面前這幾個人。
「滾。」
曉夢還沒出手,後方的楊東突然爆發,內氣一抖,雲瑤和千曉婷立刻被掀飛,千曉婷嚇了一跳,楊東的修為她是知道的,論內氣,楊東和她差不多,現在楊東的內力怎麼會這麼強橫?
千曉婷看到楊東手上的蚩尤劍,蚩尤劍怎麼得到的,千曉婷親眼所見,這是一把魔劍,一把跟隨主人意志的劍,主人殺意越重,魔劍威力越強。
再加上魔氣污染了楊東的血脈,此時楊東神兵在手,魔氣爆發,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要親自殺他,誰敢攔我,誰就死。」楊東一掌打飛曉夢,曉夢身體飛了出去,撞在一塊大石頭上,口吐鮮血,旁邊的雲瑤急忙上前攙扶,她受傷也不輕,現在內腑都在顫抖。
「不可以再讓他打了。」千曉婷大喊。
楊東現在情況,比那日曉夢可要嚴重太多,楊東心中的恨,一點不比曉夢少,而且是那種內心撕裂的恨,世上還有什麼仇恨,比父子仇殺,更讓人崩潰瘋狂?
楊東壓抑了這麼多年,比曉夢積累的仇恨多得多,而現在,楊東手上還有蚩尤劍,這種伴魔而生的兇器。
「楊東,別打了。」曉夢掙開雲瑤,蹣跚著走過來,再次攔在楊東前面。
「你還記得你那天怎麼勸我的嗎?你現在的情況比我還遭你知道嗎?報仇,可以,但前提是你得活著,真正的活著。
你已經入魔了,如果蚩尤劍再飲血,你會徹底成為搜魂瘴氣的傀儡,你會徹底喪失甚至,你也不再是你,那時候你還談什麼報仇?」
曉夢一步步走近楊東,柔聲道:「聽我的,好嗎?如果你一定想殺他們,我替你殺,我讓他們全部粉身碎骨,將這些年你受的所有苦痛,十倍百倍地償還給他們,好嗎?」
曉夢儘量小心地接近楊東,楊東低頭不語,就在曉夢到了他面前時,手中蚩尤劍突然一緊,抬起頭來,眼中紅芒大盛。
「沒有人可以替代,你也不行。」
楊東突然抬起蚩尤劍,一劍向二叔刺了過去,可是還沒跨出一步,蚩尤劍已經無法前進。
曉夢用盡所有修為,一隻手緊緊抓住蚩尤劍的劍刃。
蚩尤劍的劍鋒是沒有幾個人能抓住的,更何況蚩尤劍現在處於爆發的狀態,哪怕是曉夢的修為,也被輕易洞穿了護體真氣,一絲絲鮮血從手掌溢出,順著蚩尤劍劍刃滑落,慢慢被蚩尤劍吸收。
「楊東,你救了我,也是我十八歲之後,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你想要尋死,先跨過我的屍體。」
曉夢望著楊東,眼中是不顧一切的決絕。
楊東低著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沒有人能阻止我。」
蚩尤劍傳來前進的力道,劍刃生生拖過曉夢的手掌,突然,楊東飛身而起,一劍斬向二叔的左臂,劍氣凌厲,二叔左臂應聲而斷。
二叔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右手想要點穴止血,剛抬起手,又是一道劍氣劃來,右臂跌落。就在同時,蚩尤劍向二叔脖頸砍去。
「楊東,你手上的劍,再染一滴血,我就死在你面前。」身後傳來曉夢的聲音。
楊東有神識,在魔氣爆發時,神識是全開狀態,根本不覺得神識域有任何疲憊,他能看到,曉夢拿著一把匕首,對準自己的心臟位置。
匕首的肩部,將道袍刺下去,幾乎陷進肉里。
「曉夢姐姐,不要。」雲瑤上前想勸,被曉夢用掌力一掌推開。
「楊大哥,不要再打下去了,曉夢是為你好。」千曉婷緊皺眉頭,焦急地對楊東道,只是,她不知道現在的楊東,是否還能聽清她的話。
蚩尤劍在砍下二叔頭顱前,悠地停了下來,寬闊的劍刃落在二叔肩膀上。
二叔全身顫抖,雙臂斷開的地方,鮮血如水管爆裂一般湧出。
萬籟俱靜,霧茫茫的大雪慢慢掩蓋地上的屍體和血跡,一幕幕畫面好像幻燈片一般在楊東腦海閃過。
蒼龍幻境裡,與曉夢一起患難的場景歷歷在目,出乾坤海時舒暢的心情記憶猶新,還有昨夜的場景,不斷在楊東腦海浮現,與七歲那些記憶交織在一起,好像一團亂麻一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