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發深沉,只剩下積雪的反光,照映出大地的輪廓。
楊東正準備回房,遠出突然傳來沙沙的聲音,楊東看到幾名少男少女偷偷摸摸從竹林穿過,到了圍牆邊,兩名少年搭人牆,一名少女翻了上去去。
楊東一看,不是白天那幾個少男少女麼?
「快點,快點,別被發現了。」下面的人催促著,上面的少女努力好幾次,終於翻上圍牆。
大敵當前,果然還是人心散了。
楊東嘆了口氣。
「你們在幹什麼?」
這時黑夜中一個聲音傳來,眾少年嚇了一跳,不過看到來人,他們都鬆了口氣。
「葉舟,你來做什麼?」帶頭少年哼道。
「大敵當前,你們要臨陣脫逃嗎?」葉舟上前道。
「誰……誰說我們要逃走了?我們是出去打山雞。」一個少年結結巴巴道。
「你們半夜出去打山雞嗎?父親說了,仇人即將到來,莊裡的人誰也不許出莊,你們立即退回來,不然我就去告訴父親。」葉舟大聲道。
「神經病,你爹想讓你送死,我們可不會。」
帶頭少年一臉不屑,叫牆頭那少女快走,自己搭上人梯。
「不許走。」葉舟踏步上前。
「別理他。」
帶頭少年一腳踏上另一名少年腦袋,就要翻上圍牆,葉舟上前,一把抓住帶頭少年衣擺,將少年扯了下來。
帶頭少年大怒:「找死。」
唰地一聲拔劍,帶頭少年提劍向葉舟攻去。他的劍又快又急,葉舟哪裡能抵擋,三兩劍胸口就開了。
楊東靜靜地看著黑暗中發生的一切,如果葉舟就這麼被殺了,那也是他的命。
不是楊東不願幫他,是他知道以葉舟的性格,和他無能的體質,這輩子要經歷無數這樣的考驗,如果連帶頭少年這一關都過不去,那他早晚也得死在其他人手上。自己不可能保護他一輩子。
其實楊東從沒產生過這樣的感覺,如果眼前的人換成天明,或許楊東已經出手了,不知為什麼,面前的人是葉舟,楊東就沒有出手的打算。
因為葉舟,就好像當年的自己一般。
葉舟再次被帶頭少年砍倒在地,胸口,肩頭都是血,大腿的血液慢慢浸染雪地,在潔白的雪面上鮮紅奪目。
這時牆頭上的少女已經翻下圍牆,葉舟大喊:「不許走。」咬牙爬起來,衝上前去。
「不知死活地東西。」
帶頭少年徹底火了,對著葉舟後背就是一劍。就在這時,葉舟突然回頭,一把雪花灑向帶頭少年,迎著帶頭少年的劍鋒,一劍刺了過去。
「噗」
兩聲金屬入肉的聲音,帶頭少年的劍刺穿葉舟胸膛,同時葉舟的劍刺進帶頭少年心臟。
「你……」帶頭少年瞪大眼睛看著葉舟,眼眸的光芒漸漸黯淡。
葉舟也嚇著了,他沒想到真的殺了帶頭少年,手一松,寶劍連同帶頭少年一起倒進雪地,鮮血四溢,與白雪融合冒出騰騰熱氣。
「他殺了羽表哥,他把羽表哥殺了。」其他幾名少男少女都慌了。
葉舟呆愣在原地:「我殺人了?」
「發生什麼事了?」莊裡的巡邏隊聽到響動走過來,幾個莊丁看到躺在雪地里的帶頭,都大驚失色,很快驚動莊裡其他人。
莊主和一眾家主趕來。
「羽兒,羽兒,你怎麼了?」帶頭少年的父親,看到滿身是血的帶頭少年,一下子撲了上去,一邊推搡一邊大叫,悲痛不已。
「誰,是誰殺了羽兒?」中年人抬起頭,眼中殺意逼人。
「是葉舟,是葉舟殺了葉羽。」其他幾個少年同時指向葉舟。
「葉舟,你敢殺我兒子,我殺了你。」
中年人提起手掌,一掌打向葉舟,強勁的掌風逼得葉舟步步後退,胸口的血不斷溢出。
「嘭」
兩掌相接,中年人被橫過來的一名****一掌逼退。
「大嫂,殺人償命,你要袒護你兒子嗎?」中年男人勃然大怒地看著美婦,美婦正是葉舟的母親。
****道:「二叔,事情都沒弄清楚,你怎麼能突下殺手?」
「還有什麼不清楚的,難道小飛他們會冤枉葉舟不成?」二叔怒聲道。
這時葉舟的父親,竹屏山莊莊主走上前,對葉舟道:「舟兒,你老實告訴爹,是不是你殺了葉羽。」
「是。」葉舟道。
「還有什麼說的。」中年人上前一步,手掌帶出強橫內氣,***操死死擋在他身前,不准他接近葉舟。同時葉靈兒也上前扶住葉舟,查看葉舟的傷勢。
「為什麼殺人。」莊主繼續問道。
「他們要逃走,我想阻止,葉羽就要殺我,我不是故意的。」葉舟道。
「一劍穿心,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二叔咬牙切齒道。
「我……」
葉舟突然記起剛才的情景,在追向那個少女時,他已經料到葉羽會上來,灑雪和用身體擋劍,都是葉舟想好的,一劍穿心更是葉舟能想到的,唯一一擊制勝的方式。
似乎,自己是故意的,哪怕那只是一瞬間的決定,自己也的確是想殺了葉羽。
葉舟便沒說話,不過他心裡不後悔,他知道,當時他不下殺手,必定死在葉羽手上。而自己死了,除了父母和妹妹,恐怕其他人不但不會悲傷,還會幸災樂禍。
「就算葉舟是故意的,也並沒有什麼錯,仇敵當前,任何人私自出莊都是死罪,二叔,當時下這命令,你可也是贊成的。」****對那二叔道。
二叔臉色陰晴變幻,狠狠看向那幾名少男少女:「你們是想逃走嗎?想清楚再說,敢逃走,哪怕只是一個念頭,也是死罪。」
一道道藍色的內氣光芒,圍繞二叔手掌四周閃爍。
幾名少男少女被二叔的眼神嚇的面色大變,連忙搖頭:「不,我們沒想逃走,沒有。」
「大哥,大嫂,你們聽到了嗎?他們沒有逃走,還不把葉舟交出來嗎?」二叔咬著牙道,大有莊主和美婦還要阻止,他就要動手的架勢。
「我兒子不會說謊。」****道。
「笑話,大嫂的兒子不會說謊,難道其他家的孩子就會說謊嗎?」二叔冷笑,其他幾名家主紛紛附和,哪有承認自己兒子撒謊的,更何況就算孩子們真要逃走,也不能承認,那可是死罪。
****的話,頓時引起所有家主不滿。
「我相信我哥哥,這些人深更半夜跑到這裡來做什麼?不是想逃走是做什麼?」葉靈兒十分不滿這些人眾口一詞,想置哥哥於死地。
「他們來這裡做什麼?那葉舟深更半夜來這裡做什麼?」二叔大聲道。
「就是啊,他來這裡幹什麼?」
「我看葉舟才是要逃跑的。」
其他家主好像踩到小辮子一般,立即群起而攻,本來他們就不喜歡葉舟,認為是葉舟吸引來仇敵,更何況現在關係到自己孩子的性命。
「我哥哥平時都會深夜出來練功的。」葉靈兒大聲道。
葉舟側頭詫異地看了葉靈兒一眼,他以為他晚上出來練功,沒人知道,原來葉靈兒一直知道。
「哈哈哈哈,就他那摸樣,還每晚練功?每晚練功能成他那樣?笑死人了,哈哈哈。」
「要是每晚練功還是這麼廢物,那真是天生的廢物。」
眾家主大笑起來。
葉舟滿臉漲紅,胸口的血液好像小溪一般下淌。
「如果葉舟是在這練功,我家羽兒不可以嗎?其他家的孩子不可以嗎?」二叔大聲道,轉向莊主和美婦:「大哥,大嫂,你還有什麼說的?你們身為莊主和莊主夫人,要是偏袒自己兒子,那我看我們也沒保衛山莊的必要了,別怪我們對不起大訓祖宗,現在我們就都要走了。」
其他家主紛紛附和,空氣對葉舟和葉靈兒來說,比寒冰還要冷。
漫天大雪下落,將一眾人身上都蓋起了白雪,只有葉舟的血液溢出,胸口一片狼藉。
「我證明,葉羽幾個人是要逃跑。」這時,楊東走上來,臉色平靜地道:「我在竹樓上看得一清二楚,葉舟想要阻止葉羽幾個人逃走,葉羽惱羞成怒,對葉舟下殺手,葉舟被迫反擊,殺死了葉羽。」
「二叔,聽到了嗎?楊少俠說出了事情真相,舟兒沒撒謊。」****立刻對二叔道。
二叔冷笑:「真相?楊東說的就是真相嗎?誰不知道楊東受傷,是葉舟帶回來的,他當然要幫葉舟說話。」
「你……」
****正要發火,被楊東攔住,楊東對二叔道:「二莊主,是不是想要逃走,檢查一下圍牆上的腳印不就清楚了嗎?
趁著雪還沒覆蓋,去看看圍牆下和圍牆上的腳印到底是誰的,我會說謊,但腳印不會。」
莊主立即對一名護院道:「去看看。」
「是。」
兩名護院上前,檢查了圍牆上和圍牆下的腳印,回來對莊主和各家主道:「回稟莊主,牆下的腳印是葉飛和葉清的,從腳印深淺和留下的痕跡看,似乎是在搭人梯。
圍牆中間有大公子葉羽的腳印,圍牆上是七小姐葉雨的腳印。」
二叔和眾家主全都變了臉色。
「葉雨已經翻過圍牆,逃走了。」楊東道。
「二叔,你還有什麼說的?」****對二叔道。
二叔死死捏緊拳頭,臉上青筋畢露,卻一個字沒說出來,狠狠看向楊東和葉舟,無盡的恨意在眼眸中閃現。
「他撒謊,我才沒逃走。」
就在這時,一個女聲傳來,楊東和****等回頭一看,都怔了一下,竟然是葉雨。
葉雨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雨兒。」二叔喊了一聲。
「爹。」葉雨向二叔行禮,對眾人道:「我沒有逃走,是葉舟想要逃走,我和哥哥是要阻止他,沒想到他竟然對哥哥痛下殺手。」
「胡說八道,那圍牆上的腳印怎麼解釋?」****道。
葉雨哼了一聲:「那有什麼奇怪?打鬥中飛上飛下不是很正常嗎?我和哥哥打鬥中飛上圍牆,有什麼奇怪?」
「胡說,圍牆下還有搭人牆的腳印呢,何況我兒子什麼修為,你們不清楚嗎?對付他,還用得著你們這麼多人出手,還飛上飛下?葉雨,你維護哥哥我理解,但也不能罔顧事實。」美婦怒了。
「事實?大伯娘當時在場嗎?親眼所見嗎?」葉雨道。
「我……」
「既然不是親眼所見,什麼是事實?」葉雨道。
****啞口無言。
「雨姐姐,你也要冤枉我哥哥嗎?」葉靈兒不可置信地看著葉雨,整個山莊的小孩,葉靈兒就對葉雨有好印象,因為她從來不欺負哥哥,但是現在似乎葉雨不打算放過葉舟了。
「靈兒,我平時從未對葉舟如何,也照顧你們兄妹,所以我沒冤枉葉舟的理由,我在場,所以我說的才是事實。
當時的情況是,我和哥哥,還有其他幾個兄妹來查看山莊的防禦,卻見到葉舟想要逃走,我和哥哥就上前阻止。
沒想到葉舟狂性大發,對我們大打出手,我怕出事,就回去找爸媽和莊主,想要阻止葉舟,留下哥哥與葉舟交手,沒想到竟然……」
葉雨說不下去,深吸一口氣,帶著顫音道:「大伯娘說葉舟修為低,我相信,但是你們沒看到葉舟狂性大發的樣子,真的很可怕,而且武功突然變得很高。
要是他只有很低的修為,請問,他怎麼殺的哥哥?難道我哥哥修為還不如葉舟嗎?但事實是,就算我和哥哥飛上飛下,用盡全力,也沒拿下葉舟。」
葉雨看向四周,四周的人紛紛點頭。
「你們都知道葉舟什麼血脈,雖然平時他無法激發,但你們能保證在他發瘋的時候不激發嗎?你們都知道,祖巫血脈,本就是一種意志的爆發力量,祖巫撼山,一怒而發。
誰也不知道祖巫血脈繼承人,瘋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眾人再次點頭,顯然大部分人都相信了葉雨說的。
「至於那什麼人梯腳印。」葉雨走向那兩護院:「你們確定是人梯腳印嗎?」
「這……只是推測。」兩名護院道,誰知道那很深的腳印怎麼形成的,當然只能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