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綠竹翁已經拿了一罈子好酒,想要跨入竹屋大門。
然而徐陽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周邊的氣氛有些不對。
門外掀起一陣狂風,就連綠竹翁也被影響,停下了腳步,神色間顯得有些慌亂。
庭院中的桃谷六仙也如臨大敵。
這是有高手前來啊。
果然,長笑聲遙遙傳來,除了徐陽以外,在場的所有人面色大變。
這次會面本就是極為隱秘的,如今卻被人發覺,豈不要糟?
況且,這來者的內力如此深厚,居然可以將笑聲傳出那麼遠,只怕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只有徐陽面色如常,信步走出竹屋,同樣大笑道:「難得有貴客至,何不下來共飲一杯?」
長笑聲由遠及近,漸漸止住,一個高大的身形從高處躍下。
徐陽眯著眼望向對方,只見那人身材高瘦,面容清癯,頜下一把花白的鬍鬚,身上套著一襲白衫,雙手拱在袖中,若說他是個文士,恐怕會有更多人相信。
然而他方才那陣狂笑,以及落地時無意間顯露的絕世輕功,都表明他乃是萬中挑一的高手。
最起碼,要遠勝於綠竹翁這個等級的高手。
徐陽心下不由一動,還未開口就聽對方已經發聲道:「聽說有人在尋老夫,老夫特意前來聆聽指教!」
桃谷六仙之前被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姿態給嚇住了,此時見他落入凡塵,也不過就是個尋常人模樣,便一擁而上,想要把他給撕碎了。
不見白衫老者有什麼動作,與六仙甫一接觸,六仙便分了六個方向跌出,口中大罵不迭。
然而終究是輸了,跌在地上,一時居然爬不起來。
曲非煙倒是沒動,因為她已認出了對方是誰,只是暗中捏住了幾根「血煞」,伺機而動。
徐陽見了,難免也暗暗心驚,白衫老者這一手功夫,還真是帥氣無匹。
老者一招便技驚四座,話不多,更不客氣,隨意一步踏上,居然生生地從綠竹翁手中搶過酒罈,隨手拍開泥封,對著壇口就是一陣狂飲。
然而這位白衫老者的雙手上,竟然纏著一根鎖鏈,方才他雙手捲入袖中,原來是為了掩飾這根枷鎖。
此時他雙手抱住酒罈,鎖鏈便在酒罈上敲擊,「鐺鐺」連聲,顯然他是剛從某處監禁之地逃出來的,就連束縛都未能解開。
見他如此作為,徐陽心下更是證實了先前的猜測。
「向叔叔!」
「向右使!」
兩聲呼叫從任盈盈和綠竹翁口中同時喊出。
白衣老者放下酒罈,笑咪咪地看著任盈盈道:「好久不見,小姑娘長大了!」
徐陽瞄了一眼那壇酒,短短時刻,向問天居然已經飲了大半壇美酒,這酒量可謂恐怖。
還真是個酒囊飯袋……
暗暗吐槽了一句,徐陽便拱手道:「向右使聞名不如見面,果然武功驚人,末學後進華山派林平之見過向右使。」
態度不卑不亢,到了他現在的境界,莫說是向問天,便是任我行親至,恐怕也不能讓徐陽垂首。
向問天倒是有些驚異於徐陽的態度。
普通正道人士,見到自己不是嚇得不敢動彈,就是強行鼓起勇氣拼命殺來。
像徐陽這樣態度平和的,向問天自問,這一生都不曾見過幾個。
那些都是諸如少林方證、方生大師、武當掌門沖虛道長、五嶽劍派盟主左冷禪之類的正道頂級高手,而眼前這位,年不過雙十,顯然不可能是這種等級的。
但向問天從徐陽身上,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是一種梟雄的氣質,一如當年的魔教教主任我行,光明左使東方不敗的氣質。
這,怎麼可能?
這倒讓向問天對這白衣少年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你是華山派的弟子?岳不群這個偽君子什麼時候這麼會教徒弟了?」向問天一邊笑著問道,一邊又舉起了酒罈,須臾間仰天飲了個一乾二淨,這才扔掉酒罈大笑道。
「好酒,只是恨少,恨少!」
聞著飄來的酒氣,徐陽略一皺眉。
「酒還不錯,只是閣下如此豪飲,又如何能體會到酒之好與不好,不過是如牛飲水,不知滋味罷了。」徐陽冷笑道:「另外,家師大名,還容不得閣下肆意侮辱,家師於林某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教導之情,還請放尊重些。」
向問天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縱橫江湖數十年,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數落,難免驚詫。
綠竹翁忙上前說合道:「向右使,這位是華山派的好朋友,劍法驚人,將來還有多多依託於他之處,莫要誤會了。」
「哎?你是說,我們還會有求於他?」向問天氣極反笑:「莫非你這老小子越活越回去了?這種臭小子,以為自己學了幾手三腳貓的劍法,就狂妄無邊了,我向問天還會怕他?」
綠竹翁的一張臉不由得變得苦澀無比,這兩邊的兩位大能,他可是一個都得罪不起啊。
見狀,任盈盈也插話道:「向叔叔,此人於我等有大用,切莫誤傷了他。」
徐陽卻一點面子都不給,叱道:「向問天,先前我敬你是條漢子才和你打個招呼,沒想到你卻侮辱我恩師。若是你不服,不妨就來嘗嘗我這三腳貓的劍法吧。」
任盈盈和綠竹翁心裡都是叫苦不迭,向問天反倒是更有興趣了。
圍著徐陽繞了一圈,反覆看了幾眼,便笑道:「老夫還真以為你有什麼三頭六臂呢,看來也只是尋常,就是膽子大了點,敢在天王老子我面前逞強?」
徐陽點點頭:「闖蕩江湖,畏畏縮縮怎能成事?向右使,你若不服便來戰!」
這倒不是徐陽托大,畢竟將來要和向問天一起行事,此時不分清個主次,到時候誰來指揮誰?
與其那時再爭奪主導權,倒不如直接在這裡就分出勝負。
以向問天這種心高氣傲的脾氣,若是真敗在自己手裡,定然不會不認。
所謂識英雄重英雄,真正的武者只會欽佩武功比自己高的人。
向問天被氣得只想笑,從未見過如此狂妄自滿的後輩,索性便放開了架子喝道:「你小子有點意思,那就讓你嘗嘗老子的厲害。」
徐陽忽然道:「等一等!」
向問天譏笑道:「現在後悔了?似乎有點晚了啊。」
徐陽正色道:「後悔?不存在的,你稍安勿躁。」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柄小小的匕首,走到向問天面前。
向問天自覺對方不敢偷襲,只是為何既不敢戰,卻又拿出一把匕首?
徐陽抓起向問天雙手間的鎖鏈,細細看去,之間這鎖鏈看起來像是鐵鏈,其實非金非玉,入手森冷,絕非凡鐵。
想來也是,若是普通的鐵鏈,以向問天的內力,早就掙開了,最低限度也不會讓其繼續束縛自己的手腳。
向問天見徐陽如此行止,便猜想到了他的念頭,大笑道:「這根是由深海寒鐵打造的鎖鏈,專克各種內力,非寶刀寶劍不能切斷。就你這把小匕首,雖然也是難得的鋒利之物,不過還是算了吧。」
徐陽得意地笑道:「不試上一試,怎麼知道不行?」
要知道這把得之於霍青桐的匕首,內有乾坤,乃是極為罕見的鋒銳之刃,慢說是什麼深海寒鐵了,便是大部分知名的寶刀寶劍,恐怕也難抵擋住。
徐陽從劍刃狀的劍鞘中拔出了真正的匕首,頓時寒氣逼人,向問天「咦」了一聲,顯然是看出了匕首的不凡之處。
徐陽也不多說話,一手扯住鐵鏈,一手輕揚,只聽「刷、刷」兩聲,寒鐵鎖鏈就被匕首如切朽木一般削為三截。
向問天雖然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分明感覺到雙手手腕上一陣寒涼,這匕首居然比那深海寒鐵還要冰涼。
隨後便是一身輕鬆,自從他被囚禁,帶上這條寒鐵鎖鏈之後,如此瀟灑自如的感覺,已經很久未曾有過了。
「小兄弟,不管勝負如何,向某都欠你一個人情!」向問天雖然狂傲,但卻不是那種不知是非的人。
要知道剛才徐陽只需要手上輕微變動,斷掉的恐怕就是不是那寒鐵鎖鏈,而是向問天的雙手了。
徐陽卻並不領情,冷冰冰地回道:「別誤會,林某隻是不願與束手束腳的對手較量,並非有意市恩於閣下。過後還請不必留手,我們戰個痛快才好!」
向問天神色肅然,拱手道:「多謝,向問天必然竭盡全力,不會手下留情!」
兩人相視片刻,突然同時大笑。
「痛快!人生得一對手,方才不負!」向問天大笑道。
徐陽點了點頭,不由得對向問天多了幾分欣賞。
更對於那至今被幽禁在西湖底的任我行,多了些興趣。
向問天不過是任我行當年的得力手下,武功已經如此之高,性格更是爽朗,不拘泥世俗的約束,若是任我行被解救之後,那該多麼值得期待?
徐陽如今,並不缺朋友,更缺的,應當是夠資格的敵人。
畢竟,他可以預想到,他最終的對手,就是那位修習《葵花寶典》的東方不敗,傳說中無敵的恐怖存在。
是武功大成後的令狐沖加上向問天、任我行、任盈盈,再另加一位資深的魔教長老,五人聯手都無法戰勝的存在。
如此對手,才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