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兒眨了眨眼睛,道:「那些人全都該殺,那位如玉公子做的豈非正確至極?」
楚留香搖頭,正色道:「不,因為他既不是法律,也不是神,他並沒有制裁別人的權力!他現在敢這麼做,只因為他的武功比別人高,但若是絲毫武功也不懂的尋常百姓,又該如何?」
李紅袖道:「你總是討厭殺人,討厭暴力的。」
宋甜兒嘟嘴,卻嘆道:「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就連想法也奇怪無比。我敢擔保,江湖這麼大,但有這個怪想法的,肯定只有你一個……」
楚留香目光凝視遠方,眼中充滿了希望與堅定,緩緩道:「總有一天,社會越來越向前發展,人們就會知道,武功並不能解決一切,世上沒有一個人有權力奪去別人的生命!」
海鷗飛過,嘎嘎嘎叫了起來。
宋甜兒忽然笑道:「一萬年太久,以後也太遠,紅袖姐姐,按照你的說法,他性子雖怪,但是卻只殺該殺之人,總不會是咱們的敵人。」
李紅袖不答,岔開話題道:「我問你,『獨孤九劍』這門武功,你聽說過麼?」
宋甜兒搖頭。
李紅袖道:「我也沒有,但是他卻會。據說這門劍法共分九大劍招,破盡天下武功。練至大成,威力之大,難以想像,據說飛花摘葉皆可殺人。」
宋甜兒驚地瞪大眼睛,失聲道:「世間竟有如此神功?」眼中滿滿全是不可思議。
李紅袖又道:「我再問你,『白虹掌力』這門武功。你聽說過麼?」
宋甜兒搖頭。
李紅袖道:「我也沒有。但是他仍然會。據說七日之前。青雲山一戰,採花大盜『一劍如風』安旭鋒恰巧碰到他,那時如玉公子名聲已大,安旭鋒自知不敵,提前抓了一個十三歲的少女為人質,但葉鋒卻是一邊品茶,一邊與人談笑,抬手便是一掌。其時兩人尚距兩丈,但葉鋒內力之深,委實驚人,一掌擊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掌氣,竟然飛出一丈遠!」
宋甜兒「啊」的失聲叫出,臉色微顯蒼白道:「他為了殺安旭鋒,竟是連那女孩也不管不顧麼?!」
李紅袖搖了搖頭,目中流出震撼與驚詫之色,道:「那掌氣排山倒海一般。呼嘯而出。現場眾人都是一驚,也如甜兒你一般。認為葉鋒要連帶那少女一同斬殺。豈料掌氣近在少女眼前,卻忽地方向一轉,安旭鋒悶哼一聲,直接倒地,他那『白虹掌力』,竟是……竟是曲直如意,可以改變方向的!」
宋甜兒驚得瞪大眼睛,良久無言。
即便是一直安靜傾聽,未曾開口的楚留香,也不由動容,輕嘆道:「我只以為他輕功卓絕,但卻絕對沒想到,他內功造詣,竟然也到了此等程度。」
李紅袖神色複雜道:「這些武功,以前沒聽過,倒也罷了。但我翻閱近三百年江湖典籍,無論是『獨孤九劍』,亦或是『白虹掌力』,都沒有任何記載。他如何學會,又還會什麼我們所不知的武功,誰也不知道,至於他的來歷,更是無人知曉,就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楚留香撫掌笑道:「有趣,有趣……連博聞強記的李紅袖姑娘,都查不到丁點兒信息,這個人當真有趣,我倒真想會一會他了。」
李紅袖白了楚留香一眼,道:「你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奇心太重,你想一探究竟,但他性格太乖戾,究竟有多少底牌,我們也是絲毫不知。說不定是開心時候要殺人,不開心時候也要殺人,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要主動招惹他了。」
宋甜兒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道:「對對,紅袖姐姐說的對,我們還是不要隨便招惹他的好!」
楚留香聳了聳肩,道:「已經晚了。雖然你們很擔心,但我還是不得不說,他既然搶在我前面盜走玉美人雕像,現在的問題不是我去找他,而是他找上我了。」
「哦對了,甜兒,你紅袖姐姐可沒告訴你,『風過血無痕』說的是他武功奇詭,這『玉面顏如玉』,一則說他殺人時,風度翩翩,瀟灑飄逸。二則說他生如潘安宋玉,氣質儒雅。現下你是否也感興趣了?」
宋甜兒臉一紅,嗔道:「胡說八道什麼,我又不是什麼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哪還會對這種人感興趣?」眼中卻閃過一絲異樣色彩,有忐忑,亦有期待。
楚留香、李紅袖相視一望,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宋甜兒臉上酡紅更甚,氣的一跺腳,掉頭便往船艙裡面跑去,一邊跑,口中還一邊大叫道:「蓉蓉姐,他們兩個聯手欺負我,你要為我做主!」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自船艙傳了出來:「誰敢欺負咱們的宋甜兒姑娘,我瞧他是不想活了,咱們這位宋甜兒姑娘調皮天下第一,我勸你們兩個還是乖乖服輸賠罪的好。」
話語中充滿了淡淡的笑意。
只聽宋甜兒嗔道:「啊呀索,蓉蓉姐你也欺負甜兒!」
說話間,一個窈窕的人影,已輕飄飄走了上來。
她穿著件柔軟而寬大的長袍,長長地拖在甲板上,蓋住了她的腳,滿天夕陽,映著她松松的髮髻,清澈的眼波,也映著她那溫柔的笑容。
她看來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久已不食人間煙火。
正是蘇蓉蓉。
楚留香眼睛動了動,道:「蓉兒你傷風,還是躺在裡邊的好。」
蘇蓉蓉恬靜一笑,道:「沒關係,我的病已好的差不多。但是聽到你的話,我心裡還是很開心。」
這時,宋甜兒又跟了出來,調皮地吐了吐舌頭,道:「蓉蓉姐你別上當受騙,他這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蘇蓉蓉道:「沒關係,就算是故意說的,我也開心。就算是上當受騙,我也心甘情願。」
正在此時,李紅袖忽地眯起雙眼,指著遠方道:「那是什麼?!」
一具屍體,後邊又跟著一具屍體,很多具屍體!
四人分析過後,楚留香眉頭一擰,道:「我去去就來!」身子往前一躍,直接躥進了海水,水面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水圈,人如游魚一般,眨眼之間,已經消失不見。
一炷香功夫,楚留香再度回到船上,蘇蓉蓉早已拿好換洗的衣服,楚留香換下之後,笑道:「你們一定不知道,我在海上遇到了誰,是甜兒你最是思慕,最是想念的人!」
宋甜兒臉上又是一紅,嗔道:「胡說八道!」
她說著「胡說八道」的時候,手已捏在楚留香的雙耳,口中還道:「快說,你到底瞧見了誰?!敢說一句廢話,本姑娘就將你這雙耳朵拽下來!」
楚留香笑道:「你可千萬要輕些下手,不然這輩子都休想知道了,我問你……當今天下,誰的琴彈得最好?誰的畫畫得最好?誰的詩作得令人**?誰的菜燒得妙絕天下?」
他話還未說完,李紅袖已鼓掌笑道:「我知道了,你說的是那『妙僧』無花!」
宋甜兒「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他啊。」雖是同樣歡喜,但這歡喜之中,卻隱了一分失落。
楚留香輕輕拍打額頭一下,道:「哦抱歉,我倒忘了,咱們甜兒現下最想見的人,卻是那如玉公子,而非這絕妙和尚。不過我倒是問了他如玉公子的事。」
李紅袖道:「你當真見到了他?」
楚留香笑道:「他當時正坐在一條小船上,又像是作詩,又像是念經,我突然自水中鑽出,你們是沒瞧見他的神情,那可有趣的緊。然後我又問他是否知道如玉公子,他的來歷,他現在又在什麼地方?要知他胸中所藏,跟咱們李紅袖姑娘相比,也是不遜絲毫的,我原本只想碰碰運氣的,沒料想我今日運氣如此之佳。他竟然說……」
楚留香忽然頓住不說,宋甜兒眼睛被點亮,追問道:「他怎麼說?」
楚留香道:「他說他也不知道!」
宋甜兒先是一愣,隨即眼睛瞪地圓溜溜的,憤慨道:「你敢耍本姑娘?吃我一爪!」伸手便往楚留香肩上抓去。
楚留香哈哈大笑起來:「我逃我逃我逃逃逃,你抓不到我的。」
眼見宋甜兒已經觸到楚留香衣衫,但他身形忽地一閃,人如輕煙一般,倏然向後漂移七尺,往船艙裡面飄去。宋甜兒大叫著追了上去。
李紅袖、蘇蓉蓉同時抿嘴笑了起來,也跟著走進船艙。
蘇蓉蓉口中還道:「你們倆不要再鬧了,還是吃完飯再說。」
四人回到船艙,卻都大吃一驚,只見船艙里原本屬於楚留香的木椅,此刻卻坐著一個人……一個極其漂亮的女人。
她坐在屬於楚留香的木椅上,喝著本屬於楚留香的酒,然後居然還似很理所當然一般,面無表情地看著楚留香,她自然便是宮南燕。
尋找神水宮被盜的天一神水而來。
船艙里悄無聲息多了一個人,已足夠令人吃驚,但更教人吃驚的,卻是宮南燕身後半丈,還坐著一個極其漂亮的女人,而她竟至始至終,都未發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