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小路,兩輛馬車有序飛速前行,欲越過這片林區。
君簫染駕著自己的馬車自去見過邀月一次之後,便再也沒有與邀月言語見面過了,似乎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半點干係一樣。君簫染駕馭的馬車上根本沒有人,沈落雁早就已經去到邀月那輛馬車上去了,一來保護邀月,二來和憐星談心,順便幫憐星分擔駕車任務。
沈落雁已經將君簫染的話轉告給憐星,因此憐星一直都保持著警惕,心中沒有半點懷疑君簫染言語的意思,畢竟石觀音在江湖之上的手段可是出了名的高明與奇詭。
不知道石觀音的人會痴迷於石觀音那不似凡塵中人的絕世容顏與超凡武學,但知曉石觀音的人卻清楚石觀音最厲害得並非是她的絕世仙顏亦不是超凡入聖的武學造詣,而是舉世罕見的恐怖智慧與謀略。
「當你認為你有可以戰勝石觀音的武藝就可以打敗石觀音時,那你就會一敗塗地。」憐星一直記得這句話,這是她問君簫染說石觀音是什麼樣的人時,君簫染對他說得一句話。
她僅僅只見過石觀音一次,那次還是遠遠見到石觀音那道聲音,當時姐姐與石觀音對峙,因此她只是看到那無限美好的背影,不過僅僅是那背影卻也令她這個女兒家亦不由輕嘆石觀音不負盛名。
一個時辰過去了,憐星一直保持著心弦緊繃的狀態,見此坐在憐星身側的沈落雁忍不住勸慰道:「估計石觀音正在籌劃計謀策略,憐星宮主,你可不要在還未與石觀音交手之前就已經敗了。」
憐星拉著馬車韁繩,柔柔一笑,道:「多謝沈姑娘好意,你放心,就算我要倒下也要倒在移花宮中,而不是此時此刻此地。」
憐星、沈落雁兩人的對話自然瞞不過君簫染的耳目。但君簫染卻依舊是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依舊不慌不忙駕馭著馬車,視線在森林之中游離。
「危險的地方並不一定不安全,反之。當一個人自認為自己安全的時候,那他就處在了危險之中。公子可明白這個道理?」這是當日他與石觀音站在龜茲國王座之前,石觀音說過的言語。
「懂得道理並不困難,關鍵是學會如何記住而不忘記。」一直以來在君簫染看來聰明人與愚笨之人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此處……
善罷甘休,這個詞彙在君簫染看來卻是永遠也不可能用來石觀音身上。石觀音這個女人只會在你一個最意想不到的情況之下出口對你張開血盆大口。展開一次強有力的致命一擊。
敵暗我明,這本就是每個人都不願意面對的情況,但此時此刻這卻是君簫染必須面對的情況,倘若他還想保護邀月平安回到移花宮就必須面對的情況,因此石觀音就占據了先天上的優勢……
這的確是一場遊戲,但是一場以性命作為賭博的遊戲,一場一旦開始除非一方倒下就絕對不可能停下來的遊戲。
樹木蒼翠,鳥嘶獸鳴,唯有馬車軋路的聲音在林間響起,君簫染拉著韁繩。駕馭馬車走在前頭探路,邀月、憐星、沈落雁則坐在後面馬車之上緊緊跟隨。
此時此刻一切都顯得自然隨和,並無半點異狀。
但一切都令人感覺非常順理成章的時候,泥土草路上忽然冒出幾點寒光,緊接著在下一刻這幾點寒光忽然閃爍出更絢爛耀眼的光芒,變大。剎那間以疾風閃電的速度從地面上竄出,馬兒狂亂奔馳飛舞,如瘋了一般。
但這時間卻並未持續太長,鮮血如紅色瀑布下墜,落在地面之上。染紅草地。馬兒發出最後一聲哀鳴普通倒在地上,馬車也隨即倒地發出一聲轟隆巨響,塵埃滾滾,瀰漫天地。
這一幕發生得太過於突然。事情發生之初到結束,這期間也不過用了六息還不到的時間。而這六息時間內,一匹活蹦亂跳的馬兒就倒在了血泊中,但不幸中的萬幸,馬雖已死,但君簫染卻在那幾根箭矢射出地面之時以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離開了馬車。馬車轟隆摔在地面上,而君簫染則站立在馬車不遠處,君簫染的眼神冷漠而平靜的望著險些要了他性命的一道機關陷阱。
沈落雁跳下馬車,雖然知道君簫染應當沒有大礙,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吧。」君簫染搖了搖頭,揮出拍出一記掌勁,將馬車四分五裂的殘骸拍走清開,餘下僅一匹全身都鮮血染紅了的死馬,這匹死馬肚臍上插著六支已經深深插進腹部餘下不到一寸左右長的弩箭。
有些觸目驚心,憐星下意識的回過頭去,心中忍不住思量,倘若剛才這些弩箭插中得並非是馬,而是他們其中任何一人,那結果如何?雖然憐星知道這種可能微乎其微,但心中還是生出一陣寒意。
頭頂之上那無形的壓力似乎隨著這場『意外』而更加沉重可怕起來了……
憐星沒有時間多想,耳畔已經傳來君簫染那冷漠的聲音:「這些弩箭都是自己發射,當馬兒踩在草地上的陷阱時,就會啟動弩箭的機關,最終這些弩箭就會直勾勾射向馬兒的腹部,導致馬兒慘死。看來這似乎就是石觀音早已經為我們準備好的第一份見面禮。」
君簫染從唯有殘骸的馬車車廂內找出了兩個包袱,遞給憐星。憐星順手將包袱丟到車廂中,很明顯君簫染的馬車已經碎裂,而君簫染也唯有坐上她這輛馬車。
「她似乎已經將這片林區當做我們的葬身之地了。」
君簫染坐上馬車,回道:「她是一個相當有耐心的人,同時也是一個非常懂得規避風險的人,若沒有一擊必殺的時機,她絕對不會輕易出手。」
君簫染拉著韁繩,再次駕起了馬車,似乎剛才一切正常,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實際上呢?恐怕除開君簫染以外,其他三人可不是如此想。
危險已經步步緊逼,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復!這是沈落雁最心底的想法。不過死亡又如何呢?死亡已經遠遠不能引起沈落雁的恐懼了,在沈落雁看來,世間或許有事情可以令她恐懼,但絕對不是死亡。
馬車行過,在設下弩箭暗器不遠處的一片林木中,君簫染等人最不願意見到但同時也最希望見到的人石觀音就呆在林子中,那位先前一直跟蹤憐星的女子此踏著輕盈的步伐來到石觀音身側,開口恭恭敬敬回道:「回稟師尊,君簫染已經乘上了邀月的馬車,又上路了。」
石觀音道:「在上馬車之前他做過什麼事情?」
女子回道:「君簫染看了一下馬腹下的弩箭,隨即就上了邀月的馬車,坐在馬車的車夫駕駛的位置上。」回答得非常詳細,任何人都可以聽得非常清楚明白。
石觀音點頭,揮手命令女子下去,「你繼續追蹤君簫染,若有訊息就儘快傳訊,務必將君簫染的一舉一動都稟告於我。」
「是,師尊。」隨即,女子身影一閃,便如白光一樣,消失在森林之中,曲無容瞥了一眼消失的女子,神色清冷,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她已經走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石觀音望了曲無容一眼,一眼洞穿其心思。
曲無容沉吟了一下,恭敬說道:「柳無眉的計劃雖然完美,對付一般的江湖高手或許還綽綽有餘,但對於君簫染卻行不通。」
石觀音笑吟吟望著曲無容,「哦,你如此肯定?」
曲無容一本正經回道:「並非我如此肯定,而是因為君簫染等人的性情便就是如此,君簫染、沈落雁、憐星、邀月,他們四人之中唯有憐星或許會對人心慈手軟,但其餘三人卻對人都冷酷無情,而倘若柳無眉想通過利用憐星而達到目的,此時此刻卻也沒有任何機會,因為在慈悲與姐姐面前做出抉擇,憐星絕對會選擇後者,因此柳無眉的計劃唯有敗而不可勝。」
石觀音拍了拍手,一臉讚賞的望著曲無容,嘆道:「無容,你果真不愧是為師坐下第一弟子,性子雖清冷孤高,但思維邏輯卻嚴謹沉聲,繼承為師之衣缽,相對於無眉,她僅得其皮毛而已。」
「師尊過譽了。」曲無容拱手。
石觀音揮了揮手,止住曲無容言語,「師傅過譽我心中自知,為師你與說句心裡話,原本為師還顧忌你會因為昔日與君簫染的交情而對他手下留情,現在看來是為師小看你對我的忠心了,既然如此,告訴你也無妨。」
此時此刻,曲無容看見君簫染那驚艷絕倫的面龐上流露出一絲輕笑,嘴角亦勾起了一絲輕微但可見的弧度,顯然是一副勝券在握,一切都掌控在手的情況。
「無眉行事雖有些好大喜功,在思維邏輯籌謀方面並不如你,但她之所以會定下如此陳舊破敗的計謀並非因為她沒有看穿君簫染等人的性情,而是因為我需要無眉的一場敗!」石觀音嘴角溢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一雙如秋水的眸子亦流轉著難以言喻的慧光,道:「無眉若小勝那般是我們的失敗,無眉若大敗則是我們的勝利,對付君簫染,如何可以按照常理而行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