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故人相逢
有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之能的君簫染用了大半個時辰才將沈落雁一筆一划勾勒寫下的資料全部看完記下。望著這至少有兩三萬字,採用極其簡單明了的方式陳述,沒有利用任何修飾或誇張手法記錄出來得資料,君簫染也都忍不住為自己用短短一年半左右時間完成的豐功偉績而驚訝連連。
無論是崆峒派輩分極高的崆峒五老,還是峨眉三英四秀亦或鐵劍門門主歐陽清風崑崙派的鐵琴先生等等這些十三大門派中人,這些人不是成名多年的江湖名宿,便是青年一代崛起於江湖的絕世英才,都可以算得上名聲在外。他可真想像不出自己得罪了這麼多江湖門派這麼多江湖人物竟然還可以四肢健全的活到現在,真不可思議。
向來以悲觀陰冷角度來看這個世界的君簫染可不認為過去自己拂了這些江湖門派的顏面,這些江湖門派會大人有大量不計前嫌,不去計較。呵呵,倘若真不去計較否則又怎會有中原一點紅上門挑戰,最終敗北斷臂之事呢?
合上這卷厚厚的資料,外面已經吹起了瑟瑟寒風,一場大雨突如其來便造訪了這個本身人口不多的小鎮。大雨傾盆,地面上的窪地匯集了大片大片的小水窪。
坐在大門口,君簫染望著外面的傾盆大雨,心中默默回憶著沈落雁寫下的那一卷卷資料,資料他全部都已經記在腦子裡了,現在只是過濾尋找適合的對手,而後以戰養戰而已。
但現在他最缺少得便是時間,因此以戰養戰的機會也並不算多,因此唯有尋出一個合理的路程,挑戰更多的對手。
搖了搖頭,最佳的路線他已經確定,但如今對江湖高手武藝一片空白的他卻也難以分辨孰高孰低,因此他唯有等沈落雁自然醒來。藉助她的見識幫助自己分析分析。
一向飯來張口的君簫染向來沒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想法,自己這位管家婆正在熟睡,君簫染可不想打擾唯有請就開在附近不遠的店小二將送上幾碟兩三人份的精緻菜餚,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一壺酒。
天下著大雨,人口本就不多的小鎮,酒店生意稀少,很快小二就撐著傘將飯菜送上,對於招待殷勤的店小二。生活算得上闊綽的君簫染不介意打賞了幾塊銅板,店小二感恩戴德的離去。對於店小二眼中的感覺,君簫染一笑置之甚至有些不屑一顧,他可不認為當自己窮困潦倒的時候還是這種情況,到時候不將他掃地出門就已經很謝天謝地了。
歸根結底這終究是一個金錢與權利秩序下的社會,任何人都不可能免俗。也沒有什麼憤世嫉俗的想法,也不如何傷感,在君簫染看來這樣的世界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坐屋朝外,君簫染一邊喝酒吃菜一邊望著外面傾盆而下的罕見大雨,忽然他那夾菜的手微微頓了下。但立馬恢復了正常,只不過在幾乎沒有人注意得到的角度,君簫染握住筷子的手微微緊了一分,陰鬱的天空照在那張稜角分明的面上,亦在君簫染臉上抹了一層陰沉森冷的冷色調。
四周除了滂沱大雨滴落在地面、水窪中的聲音之外,似乎並沒有其他聲音了,可如果有人站在君簫染四周則明顯可以感覺到此刻君簫染身上那股如同深淵走出來的陰冷氣息。
「鮮血澆灌著罪惡之花,榮耀才能碩果纍纍。」這樣一句話語也不知為什麼忽然瞬間浮現在君簫染的腦海中,此刻君簫染臉上勾起了一絲淡淡的弧度,渾身上下散發這邪異與魅惑的氣息。如同一位從深淵之中走出的黑暗君主,舉手投足之間就有一種帶人以死亡,沉淪於無盡深淵的感覺。
「塔塔塔」
腳步落在被雨水澆灌的大地上,發出非常清脆的響聲。聲音響起的時候。君簫染已經抬起了頭,這正是可以從他的位置、方向可以看到來人的身影。
這是一位身材非常魁梧,渾身上下流轉著凌厲氣息的青年人。「堅毅、果斷、睿智。」視線與那位帶著斗笠的青年人對視,君簫染立刻得出了六個字的結論。
君簫染視線既不凌厲也被算柔和,以一種非常從容姿態與這位儀表不凡的青年人對視。他並未起身,望著這位不知道目的陌生客人向著院中走來。而這位青年人的表現卻也令君簫染情不自禁稱讚但同時也忍不住對這位陌生客人有了濃濃的忌憚。
這位陌生客人視線非常平靜從容與他對視。面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的神色,很平靜。在君簫染看來不管這位魁梧彪悍的青年人在見到他的時候心中什麼感覺,但這一刻卻表現出了十足的城府與氣勢。
強制遏制住心中殺意,君簫染儘量以看陌生人的視線打量著這位已經走在他家門口的陌生客人。當這位青年人的雙腳在大門口停下的時候,君簫染那言語之中帶著悠然意味的語調同時響起:「你的眼神中流露出對我的憎惡,可卻又並未流露出明顯的殺意,看來你既是為我而來,又並非為我而來。」
青年人眼中一閃而過驚愕,面上沒有任何掩飾流露出對奧古斯都反感與憎惡,嘴角掠過一絲冷酷的笑容:「如果你的身前沒有那個女人,我早就已經捅穿了你的心臟,真想不過落雁怎麼會看上你這種男人。」
「我君簫染如何何須閣下評頭論足?」
青年人冷哼了一聲,身上更是流露出驕傲甚至有些自負的氣息,不屑道:「我就算有時間也不想浪費在你身上,倘若不是她的邀請,你認為我會看你一眼?一個忘記過去,沒有武學修為也沒有心機城府、閱歷智慧的廢人。」
聽見這句尖酸刻薄的言語君簫染面上那故意裝出的淡淡笑容也不見了,取而代之得是陰沉、冷酷、狂妄的面龐,以一種非常凌厲的眼神望著眼前這位客人,君簫染眼神犀利的盯著眼前這個身材魁梧,氣息沉渾,向來實力不弱的青年人,冷冷道了句:「我君簫染如何如何豈是由他人來評價?徐世績,倘若不是她將你請來,你以為你有資格在我面前說話?即使已經忘記過去的我。你也沒有資格讓我拔劍。」
刻意抑制的霸道、彪悍氣焰在這個時候展現無餘。
人生最大的恐懼來源於未知。對於君簫染來說這個世界幾乎全部的事物都是新鮮的、未知的,因此他帶有一絲敬畏,抱著以三分謹慎,三分旁觀。三分冷酷的眼神去小心翼翼打量這個世界。他將那原本應當有五六分的狂傲霸道的情緒深深內斂在心底,不顯山不露水。
剛剛面對這位陌生來客的時候,君簫染亦抱著這種情緒,不過當從這位陌生來客的言語之中判斷出這位陌生人就是沈落雁邀請來的朋友徐世績的時候,君簫染的面上再也沒有那故意做作的偽善、圓滑。取而代之得則是狂傲、自負。
放下碗筷的君簫染已經悄悄站起身,手中握著那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拔出劍鞘的鐵劍,眼神玩味而戲虐望著這位令他心生厭倦的男人,忽然在剛才那陰沉冷酷的神色之後竟然露出了一個令人產生如沐春風之感的笑容,他的右手食指與中指咚咚敲了一下劍鞘,道:「從你的表情可以看出你應當清楚你並沒有資格讓我拔劍出手。不過我覺得你還應當知道一點:即便是我君簫染拋棄的女人也不允許任何人沾染,何況沈落雁還沒有被我拋棄?徐世績,收起你那虛無縹緲的野心吧或者將你的野心藏在一個我看不見的角落,否則一旦被我抓住,我並不介意在她的面前親手割下你的頭顱。」
強勢。無與倫比的強勢。
君簫染的判斷沒有出錯,這位大雨造訪的青年人正是瓦崗寨的核心人物徐世績。原本徐世績在這個時候本不應當離開瓦崗寨。近來瓦崗寨與金錢幫因為地盤擴張的問題爭鋒相對,自沈落雁離開後,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這位除開大龍頭翟讓、二龍頭李密之外最有分量的他去處理。
但一封書信傳至,徐世績拋下一切,暫時離開了瓦崗寨。
聽著這句算得上非常嚴重威脅的話語,徐世績的面上卻沒有一丁點憤怒,原本冷漠的面上更是柔和了不少,對於徐世績來說所謂的嘲諷威脅怎麼可能比得上那個女人現在的地位與安全呢?但那雙睿智的眸子中還是一閃而過的譏諷:「哦,名震天下的劍客平凡竟然連這麼一點點自信也沒有嗎?就如此害怕我徐世績?」
君簫染瞥了徐世績一眼。輕聲道:「這與自信無關,我只不過不想見到蒼蠅在我面前嗡嗡飛舞而已。你是沈落雁請來的客人,因此我不會趕你離開,但我去可以選擇在我厭倦的時候除掉你。因此徐世績,現在是你作出抉擇的時候。」
君簫染拿起劍,將劍橫在胸前,冷冷道:「你可以挑戰我,除掉我,帶走她;或許選擇留下來幫我。」
劍拔弩張?這種想像中的局面並沒有出現。
徐世績走到君簫染面前坐了下來。眼中流露出一絲濃濃的失落情緒,輕聲嘆道:「我倒真希望可以倒在她的面前,那麼她就將永遠記住一個叫徐世績的男人了。」
對於這位睿智而冷靜的男人,君簫染心中滿是忌憚,他忌憚這個男人倒不是沈落雁會因為遇上這個男人而移情別戀,而是因為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得那濃郁的陰暗氣息。沒有那個人願意身側有一位隨時可能威脅自己性命安全的人。而恰巧在君簫染眼中這個男人是非常有可能威脅到他性命而且有理由威脅他性命的存在。
愛情可以讓一個捨生忘死的偉大,也可以讓一個人孜孜不倦,不惜一切去仇恨。而這位城府極深的徐世績屬於那種呢?君簫染不清楚。
君簫染爬了口飯,吞咽了下去,抹去心中那份陰沉,心中喃喃自語道:「沈魚落雁,果真是紅顏禍水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