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過了佘江,便到達江南,溫酒筆直的站在岸邊等待渡河,提著一柄劍的溫酒,身形不算特別高大,甚至還有些瘦弱,穿著樸素而乾淨,頭髮梳洗得一絲不苟。並不是江湖劍客那般將雙鬢放到胸前,背後的長髮也沒有如瀑布般散落,而是將整團頭髮盤起,再用一根木頭穿插其中,和青雲觀里的道士多多少少都有些相似。
渡船的是個老爺爺,皮膚在天年日曬之下無比的黝黑,張口間露出潔白的牙齒,眼睛裡流露出的是淳樸。
溫酒等老爺爺將船隻划到岸邊,習慣性的問做一次船要多少銀兩,標準的北方口音,老爺爺一聽,以為是帝都人士,便先不說價錢的事,而是先問了一句,公子,您是帝都人士?溫酒搖搖頭,說道:「我並非帝都人士。」
老爺爺略微失望,然後邀請溫酒上船,溫酒跳入船中,回頭一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提著梅花枝的怪人,猶豫著要不要邀請人家一同坐船。
提著梅花枝,腰間別裝酒葫蘆的當代劍神阿甘左還不等溫酒發話,便趕著他的老駱駝走入了船中
渡船本應該會立即下沉許多才是,誰知,竟是一點也沒有變化,老爺爺笑呵呵的,不明其意,搖了搖頭,便招呼了一聲坐穩了,當即開始滑動船槳。
可以容納十多個人的大船在老爺爺的控制下,緩緩的駛入江中。
佘江江面寬廣,將近三百丈,江水看似十分的平緩,但等船行駛,才知道,江水並不像表面那般平靜,老爺爺艱難的控制著船隻的走向,但還是成仙一個弧線行駛到達彼岸。
跳下了船,溫酒直接遞給了老爺爺一枚銀子。
老爺爺受窮若驚,卻也沒有說不要,笑呵呵的謝過了,便裝入了懷中。
溫酒站在南岸,望向來路的北岸,沉默了一會,拿劍的手微微緊握了些,便轉身走了。
阿甘左牽著已經陪伴他好多年的老駱駝急忙跟在後頭,還一個勁的喊道:「喂,等等我啊,少爺。」
溫酒停頓腳步,「還是叫我小子吧,你堂堂一大劍神,叫我少爺,我會折壽的。」
梅花劍神舔著臉笑道:「到這大江南,你小子又是純正的北方口音,人家都以為你是帝都人,我喊你少爺,也是合情合理,再說了,這久都是跟著你混才有酒喝的,你就是我的少爺,喊你少爺也是天經地義。」
看著已經走到前頭然後又轉過頭來看著的當代劍神那不修邊幅的臉,東倒西歪的鬍鬚,額頭上還有一抹黑泥印,頭髮蓬鬆,衣服也是有些破爛,如此一副邋遢模樣,偏偏肩膀上扛著一枝被賦予凌寒獨自開這麼有味道的梅花枝,劍道天賦卓絕的溫酒溫劍客,十分無語,提著梅花當武器行走江湖,騙吃騙喝,這是劍神?
溫酒自問,就算是自己滿大街的喊,告訴眾人,這就是江湖久負盛名,武力居天下第三的當代劍神阿甘左,十個人里九個人是不信的,還有一個人將信將疑,在仔細端詳後,也是不信的,說不定還會吐一口唾沫,然後說一聲切,這是狗屁劍神。在人們的心中,劍神形象可不是這樣的,劍神形象不都是穿著白衣,腰間別劍,劍眉星目,玉樹臨風,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仙人下凡模樣?
當劍神阿甘左來找到溫酒的時候,死皮賴臉的對著溫酒說,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個練劍的好胚子,這樣吧,你拜我為師,我就教你無上劍法,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但前提是,你得先買酒給我喝,喝高興了,我才教你。溫酒一心想要斬華雄,機緣巧合觀潮悟劍,便信心滿滿下江南,尋找華雄決一死戰,哪裡有那麼多閒情逸緻去拜師。當時一口回絕,不拜。
就你這樣的,還是劍神?
梅花劍神也不氣餒,糾纏到底,就一路跟著溫酒溫劍客,只要一看到溫酒落座哪家客棧,哪家酒館或是哪個茶館,哪怕是官道邊上的小攤販,都十分迅速的一起入座,一個勁的喊著少爺,十分不要臉。
溫酒無可奈何,對此視而不見。
錢麼,照付,就當時救苦救難了。
後來,梅花劍神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受不了溫酒一再看低自己,便耍了一手頗有劍神風範的玄乎手段,梅花一掃,海水升浮。
而後,十分得意的望向一直買酒給自己喝的溫酒,「怎麼樣,還敢小瞧我不?」
溫酒默不作聲。
梅花劍神立即邀功一般的說道:「你小子拜不拜我為師了?」
到了這時,溫酒總算是明白了,原來此人跟著他的目的就是收他當徒弟的,本來江湖人稱劍神的要收自己當徒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自己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一來是這個是真劍神還是假劍神還是兩說,二來自己此次下江南,可是要進行生死決戰的,生死之間,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誰也說不明白,一劍封喉即死,不是對方死,就是自己死。
溫酒當即回絕:「不拜。」
故而,在看到梅花劍神使用玄乎手段使得他自己和老駱駝腳沾船而使得船不沉時,並無驚訝表情,反倒是看到梅花劍神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溫酒對於不知真假的梅花劍神的不要臉已經免疫,便說道:「隨便你。」
梅花劍神看著已經挺拔走到前頭的溫酒,臉上閃過一抹愁容,堂堂一代劍神,想要找一個繼承衣缽的人,怎麼就這麼難呢?當代劍神那個愁啊。
放低身段到這般田地了,還是沒有讓這小子如同見著了金山銀山一般兩眼放光,梅花劍神就在想,這小子的眼力見實在很一般,非常一般,後面直接就成了沒有任何眼力勁。
不過,浸淫劍道多年,步入萬象境而人不知的梅花劍神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故而,他相信,哪怕是廁所里最硬最臭的石頭,都會被他的誠心點化的,然後對著他納頭三拜,便成了他的徒弟,他便可將他的一生所學,傾囊相搜,然後就可以放心的追仙去了。
梅花劍神摸了摸身邊的老駱駝,「夢想其實很簡單啊,是不是,老夥計。」牽著老駱駝,便向溫酒追去了。
此時。
一道紫金長虹從北飛來。
落入了江南。
梅花劍神剛剛入座一家客棧里的八仙桌邊,溫酒坐在他的對面。
梅花劍神正滿心歡喜的倒著他最喜歡的梅子酒,酒未入杯,他忽然雙臂一震,酒壺粉碎落了一地,酒香四散。
溫酒抬眼一看梅花劍神,看到了梅花劍神少有的很嚴肅的一面。
不待溫酒開口說話。
梅花劍神卻已說道。
「今日有仙人撫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