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寶玉認得這個女子就是妙玉,拍手大笑,周子穆一看寶玉要壞事,連忙拉住他的手,說些你我今日重逢實在感人的話,寶玉看著這個二十八九的年輕人,覺得頭腦一片空白,「我是秦鍾啊。」
寶玉細細端詳,傻笑:「秦鍾死了好多年了,你一點也不像他。」周子穆想起,那時也就十二三歲,女孩一樣靦腆,如今是這樣的大男人,確實是難免變化很大。想著只有等哪日悠閒時候再慢慢和他敘舊
而寶玉回過頭又去看妙玉,他一看人就有些發痴,那老者巨耳隆準,無須,瞻視顧盼,尊嚴若神。長得十分風神,似乎原本還有些猶豫要放掉這一干人等,看到寶玉這付模樣不禁十分惱火,也不多說,揮劍先斬寶玉。那劍氣過處,寶玉就是再呆,也嚇得低頭去躲,雙手一揮,那老者退了一步,愣了一下,又揮起劍來。周子穆忙揮劍擋住,但這老者力氣太大,他的幾個手下也逼了上來。周子穆虎口發麻,險些把手上的劍給掉了。他想不到寶玉已經完全不知道如何使用武功了,不禁十分著急。
卻見一個瘌頭和尚出現在馬車邊,那癩頭持著一支杖,癩頭和尚對寶玉,「你退到後面去。」揮起禪杖擋住了老者劈向周子穆的第二劍。
那老者冷笑:「別來無恙啊,北靜王。我在抓逆賊,你不要多管閒事。」
癩頭冷笑,「平西王,最大的逆賊在此,只怕你們抓不了。」寶玉大驚,看著那個癩頭和尚。
那癩頭伸手在臉上一抹,卻還是個十分英俊的中年人:「我裝成這樣你還認識,真不愧是老朋友」
一邊說話一邊將手中的杖橫掃過去,呼呼生風,幾個將士禁不住這大力,往後退去。那北靜王的功夫確實是十分驚人。他伸手抓住一個衝上來的軍官,丟向一幫官兵,立即倒了一片。
「平西王。凡事須留後路,我敢說將來你就是滿清最大的逆賊。」
吳三桂冷笑:「你倒是未卜先知,想不到我能親自到這裡吧。」
「沒有什麼想不到的,你連緬甸那樣的蠻荒之地也能親臨,有什麼地方你不能到的」
「還在記恨我殺了永曆帝。」
「只要是漢人,大約沒有人不記恨你的吧。」
「李自成呢,你們怎麼不怨他。」
「人家有為民之心,你只有私心,你們不是一路人」
「好,明人不說暗話,我如今的境況你也清楚,我知道你還有幾萬教眾,不如我們聯合。一起反清復明。」
「憑你也配說反清復明。」
「我今天就是來拜桂王墓的。」
「你不要羞辱我們桂王。」
「你還真固執,今天我們文斗,讓這個師傅做個見證,你只要贏了我,我任憑你處置,我要是贏了你,說不得你就得聽我調遣了。」
「呸,我和你論什麼輸贏,見面就是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沒有什麼話說,打死一個再說話。」
吳三桂大笑,「北靜王,你這麼儒雅一個人,現在可粗魯得很。」
北靜王冷笑:「你在金陵屠殺的時候也沒有見你斯文一點。」
「我們這麼多年的同窗情誼你還真忘了,莫非換了一個人的名頭,連心也換了?」
「從你把滿清韃子引進中原的第一天我這輩子句只有一個目標,一定要殺了你」「可你那時還給我送去了我的妃子。」「那時對你還抱有幻想。殺了永曆帝,你就沒有什麼可以自圓其說的了。這賣國賊的名頭你可是背定了。只怕全華夏的水都洗不乾淨你的齷齪了。」吳三桂笑:」你現在背著北靜王的名頭,自己先做了大清的王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北靜王笑笑:「你也還知道我是假冒的,也就知道我要做的事和你是不一樣的。」「真的北靜王可還活著,還是被你殺了?」北靜王不再理他,兩個人殺在一起。
這邊智能兒和周子穆看他們殺在了一起,風聲呼嘯,劍氣長鳴,及至天地變色。那寶玉並不慌張,端然觀戰。心裡覺得似乎有什麼往事和這個北靜王相連,但這些年他有太多想不起來的事。於是懵懵懂懂地繼續看著。而北靜王顯然占了上風。那吳三桂眼見就要敗下陣來。
只見衝過來一個軍官,一把劫持了寶玉,將劍架在寶玉頸項,北靜王每勝一招,他就朝寶玉身上劃一劍。那寶玉倒也倔強,居然不出聲求饒,周子穆如何忍得住,直奔過去,要和這軍官拼命,這軍官報自己的名字名叫葉新城,周子穆剛和他交手,而那少年吳世璠卻衝過來,和他殺到一塊。正在著急,卻見一個黑衣人帶著鐵面具,闖入劍陣,幾招逼開了那將官,兩個人殺到一處。吳三桂車邊上那個靚麗的女子嘆息:「你當初的功夫難道也忘了,居然不知還手。」嘆息一聲,一時呆站在那裡。寶玉也呆呆看著她,心裡不知她在說些什麼。周子穆將寶玉扶到馬車邊,智能兒趕緊找了些乾淨白布,為寶玉包紮。寶玉看這黑衣鐵面人,不禁大喜:「柳湘蓮。」柳湘蓮微微一笑。「寶二爺,活得好啊。」智能兒對這周子穆奇怪:「這個人好像不認得你,怎麼到記得柳湘蓮的。」卻聽柳湘蓮向北靜王低聲說道:「娘娘讓我來找你。」
北靜王面露溫柔之色,「你讓她放心,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吳三桂微笑:「你的同黨還真不少。」北靜王輕蔑地:「凡我族人都是我的同黨,只你幾個奸賊出賣祖宗。」吳三桂劍一揮,後退,「弓箭手準備,」周子穆和智能兒都緊張起來,他們深知如果讓這兩個人退後,勢必形勢不利。周子穆心中明亮,「師傅,必須生擒他們,不然弓箭手不會放過我們。」但他功夫敵不過這少年吳世璠,旁邊還有幾個滿清官兵,更加形勢緊張。而那吳世璠卻主動撞到他的劍上來了。吳世璠對周子穆使了個眼色,自己大聲呼痛。
柳湘蓮會意,故意揮刀朝吳世璠劈下來。吳三桂急了,「住手,不許傷我孫子」
「那你的部隊往後退,給我們六匹馬,讓我們離開。」吳三桂顯然及其疼這個孫子,立即答應。「你的孫子我們帶走,我們走出一箭之地以後再把他還給你」柳湘蓮毫不遲疑。
吳三桂看向北靜王「北靜王,你要管得住你的手下。」
「你只有相信我。」北靜王冷冷的。
寶玉看那女子,此時抹著眼淚看他,眼中全是關切,不由發怔。看著瘌頭和尚變成北靜王他又發呆。北靜王微笑:「我不是你的師傅癩頭和尚,他可是個大人物,我只是偶爾裝成他的樣子,放心,回頭我會把他還給你。」
「哎,他嘆氣,真不知你師傅怎麼給你醫治的。」他牽著寶玉的手:「快上馬吧,你還受了傷呢。」那溫柔的神態讓寶玉一下子想起了小的時候被北靜王關懷的舊事,寶玉眼裡蓄滿了眼淚。
周子穆知道他又犯了呆病,忙將他扶上馬。
幾個人上馬,柳湘蓮特意多要了兩匹馬以備路上使用。周子穆趕著馬車前行。智能兒在他旁邊坐著。柳湘蓮知道了吳世璠今日救人之事,也是十分佩服,和吳世璠兩人並轡聊天,彼此都有些惺惺相惜,還沒有走出二里地,就成了好朋友了。吳世璠也說起自己父親在京城做駙馬實際是人質,建寧公主也不是很受寵,這次他被父親偷偷送出來,父親和弟弟只怕性命難保。心中無限淒涼。周子穆想到自己身世飄萍,生身父親和異母弟弟葬身火海,戰爭帶給人的痛苦實在是太大了。
吳世璠認真地說:「北靜王爺若願意幫我,將來我做了皇帝,必定不許殺戮人民,休養生息,還田於民」
北靜王嘆息:「你和你的爺爺確實不一樣,但你爺爺未必會按你所說的去做。這皇帝不是可以亂做的,如今誰做皇帝,誰就有殺身之禍。你心地良善,不如早日遁入空門,或者還有一線生機。」
吳世璠搖頭:「父親和弟弟以命換我,我終是做個沒有前景的皇帝,也可以為他們做一點什麼,不至於讓他們的事跡湮沒了。」
一時大家無語,寶玉到清醒了,過來問那位女眷是誰,吳世璠當他是個登徒浪子,不願意理他,周子穆連忙拉住寶玉,他怕萬一吳世璠和吳三桂提起寶玉和妙玉認識,這妙玉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忙用話岔開。
吳世璠告辭,一行人看著他走開,突然感到無限的淒涼。
柳湘蓮忽然彎弓搭箭,照著吳世璠的馬射了一箭。柳湘蓮哈哈大笑對著吳世璠大叫。「好男兒,不要悲悲切切。」那馬吃痛高高立起,吳世璠抓住韁繩,駕馭住這烈馬,那矯健的身手和著飛揚的頭巾顯出無比的英氣。那馬飛快地往吳三桂的隊伍跑去。他是個御馬好手,這一著讓他立馬打起了精神,揮揮手:「柳英雄,再見面,我還讓你一箭之地。」柳湘蓮笑到:「哪天那韃子要殺你,只要你叔叔我活著,一定會去救你。」北靜王朝著柳湘蓮微笑著:「改不了的死性。」柳湘蓮微微一笑:師傅,吳應熊生了個好兒子。」寶玉看著這些英雄好漢,不禁又泛起自傷自憐之意。
一行人打馬前行,和陳遠及三個尼姑匯合了。魯大腳也和他們在一起,原來他為北靜王引開了天殘的追兵,回來正巧遇到藏在樹林裡的陳遠幾個,於是帶他們往神壇過來,兩下匯合,北靜王聽說林郁榕受傷,下落不明,不禁十分著急,和魯大腳決定去找林郁榕,讓周子穆帶這幾個傷病人員和女尼回去。
北靜王又恢復了癩頭和尚的扮相,他和魯大腳走後沒有多久,智能兒就看到了被到掛在樹上的林郁榕。
而樹下盤腿坐著她們的師傅惜春。
四個尼姑喜出望外,跑過去圍著師傅,卻看見惜春臉色凝重,根本就不搭理她們,她們這才看清,惜春正用無數紅線在林郁榕的身上彈琴呢。
周子穆說到這裡,大家都很詫異,智能兒說「我來說吧,其實我師傅是在為林公子治傷,她這些絲線是用來發針的,和胡太醫用的銀針是一個意思,這個時候是不能打攪的。於是我不讓她們出聲,守在十步開外看師傅療傷。不想師傅看到我,竟然把絲線一收,直接就走掉了,所以林公子的傷只治了一半。我師傅這個人,平時行事是孤僻一些,但從來不會害人的。只是林公子如何從那兩個怪人手上落到我師傅的手上,只有等林公子醒了再來問他了。」
黛玉微微點頭,「是了,你師父的辦法確實可行。原來治療這個毒要逆轉經脈最好,你家師傅確實用了一個好計策。時間也不早了,大家去休息,我和胡太醫再看看郁榕的傷。」
寶釵笑:「這故事倒也離奇。我聽得雲裡霧裡,不知說了些什麼。不過好像聽秦鍾說見過鳳姐,這鳳姐若不救出來,只怕凶多吉少。」
黛玉淡淡地:「大家先去歇息,無論是治病還是救人,都須得有個妥善的計劃,寶琴你和你姐姐一起送寶玉去歇息吧。」
那寶玉卻不願去睡,只說,「我哪也不去,只在這裡看著你,不然我擔心明天醒來你不見了。」
大家面面相覷,黛玉緋紅了臉,裝作沒有聽到,吩咐紫鵑去為林郁榕治傷做準備去了。
寶釵忙好說歹說將寶玉勸去睡,那寶玉只是痴痴地笑著,根本就不動。
黛玉和胡太醫將林郁榕到掛在樹上,
黛玉以銀針發力,打在林郁榕的穴道之上,她沒有用紅線,卻用了竹葉,覆蓋在銀針之上,運功之處,毒氣透過銀針積聚在竹葉之上,竹葉由翠綠而至焦黃。林郁榕頭朝地腳朝天,只見雙腳間熱氣蒸騰,漸漸那毒性發散到腳踝之處了。胡太醫放下林郁榕,用火罐在林郁榕腳底拔出了餘毒。
這個時候黛玉聽到樹林裡傳來一陣爭論之聲:「看看,這個方法你沒有想到吧」一個女子的聲音
「你不吵我我就要想到了,可你偏偏不讓我多試幾次。」一個男子氣急敗壞。
黛玉一笑,兩位高人,何不現身說話。她大約猜到了這兩個人就是周子穆說的那兩個怪人,但她萬萬沒有想到,走出來的兩個人卻還是她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