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安、於承珠、鐵鏡心、畢擎天一行四人,第二天依約到了倭寇軍營,只見他們在海濱辟出一片廣場,千餘倭寇圍擁四周,廣場中有幾十個日本武士相撲為戲,一見畢擎天他們進來,立即停止,上前歡迎,為首的一個身材高大的武士伸出手來,用日語說道:「支那武士勇氣可喜,咱們親近親近!」畢擎天搶在前頭,伸手與他一握,畢擎天用的是金剛指力,想把這個武士的手骨捏碎,哪知用力一捏,只覺敵人五指如鐵,指力竟然也是強勁非常,畢擎天固是暗暗奇異,那日本武士更是膽戰心驚!
那日本武士名叫石井太郎,是新從國內來的八段武士,不但柔道、刀法都是出色當行,而且自幼苦練外門硬功,全身骨骼堅如鋼鐵,他也是想把畢擎天的手骨捏碎,哪知卻被畢擎天的金鋼指力反擊回來,指骨隱隱作痛,這一驚非同小可,銳氣一折,不敢多事,將畢擎天等引進廣場,場中一個武士,兩邊太陽穴鼓起,相貌雖然醜陋,眼光卻炯炯有神,石井介紹道:「這位是此次大手合的仲裁長,我國鼎鼎大名的九段高手長谷川!」鐵鏡心精神一振,他們與倭寇作戰以來,碰到最高段的只是七段,想不到如今在此會碰到一位九段高手,自然禁不住興奮起來。
那長谷川高傲之極,他身為九段高手,已不必參加比賽,而是以總裁判的身份,主持比賽,對趙平安等人漫不為禮地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們現在正在比試角力,目下場中得勝的是七段武士近衛三郎,你們誰下去和他試試。」他說的是日語,自有通譯譯成漢語。
鐵鏡心等人面面相覷,須知角力摔跤一道,需得貼身相撲,於承珠身為女子,自是無法出場,鐵鏡心武功雖高,與角力一道卻非所長。二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目中看到為難之色,不禁一同又向畢擎天看去。畢擎天亦是為難,他雖然自知此種比賽以他下場最為合適,但他自詡乃是這一行的領軍人物,心中是把自己擺在與對方的九段武士同等地位的,此時場中不過區區一名七段,若是此刻下場,豈不是降低了自己身份?
三人正自困窘,趙平安搖頭嘆道:「笨鳥兒先飛,那貧道便先為你們打頭陣了。」大袖飄飄,徑直奔向比武場。畢擎天面上一熱,不及開言,趙平安已是到了陣中,站在了近衛三郎對面。
那近衛三郎陰險非常,趙平安剛剛步入場中,便趁趙平安立足未穩,一個箭步躥到趙平安身前,沉腰坐馬,用左肩向趙平安懷中一撞。這是柔道中的「背投」技起手,只要趙平安被他這一下撞得立足稍有不穩,接著就會被他高高舉起,狠狠的摔到地上。鐵鏡心忍不住低聲罵道:「卑鄙。」畢擎天亦是微微變色,唯獨於承珠對趙平安信心十足,鎮靜如常。
趙平安微微一笑,面不改色。近衛三郎這一撞使出全身力氣,自忖就是一尊四五百斤的大鼎也非得被自己挑得離地不可,結果感覺自己好似撞到了一座大山之上,非但大山紋絲不動,自己的肩膀反而疼得骨節慾碎,嚇得心驚膽戰,不敢再與趙平安鬥力,連忙反手,抓住趙平安臂膊用力一扳,試圖改用擒拿技進攻。但是觸手之處,猶如銅澆鐵鑄,近衛竭盡全力,仿佛蚍蜉撼樹,只得無功而返。
圍觀的日本武士本來紛紛吶喊,為近衛三郎助威,但是眼見近衛好似猴子一般,繞著趙平安團團亂轉,這裡推一把,那裡打一拳,趙平安並未出手,只是面帶微笑,穩如泰山。近衛卻是滿頭大汗,神情慌亂。雖然勝負未分,高下一見可知。不禁鼓譟之聲也漸漸低了下來,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人多口雜,自然不乏對近衛三郎的鄙夷批評。
近衛三郎使盡平生解數,只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高山大海,自己所使出的全部招式,都猶如石沉大海一般有去無回,心下越來越慌,耳中又傳來圍觀眾人的譏嘲議論之聲,眼裡凶光一閃,惡念頓生,突然出手,直接抓向趙平安的胯下要害。這一招十分惡毒,已是超出了摔跤規則的允許範圍。
趙平安臉色一寒,冷然道:「自作孽,不可活。」出手如電,一把擒住近衛三郎脈門。近衛只覺手腕如同被鐵箍牢牢夾住,慘叫一聲,全身酸軟,險些癱倒。趙平安冷哼一聲,單臂揚起,將近衛三郎的身軀整個掄在空中,揮了一個圓圈,一摔就將他摔出幾丈之外,近衛的額角碰在石子上,穿了一個大洞,流血不止,休說爬起,連動也不能一動。
日本武士大嘩,立即有一個人跳了出來,拔出倭刀,在空中虛劈兩刀,呼呼作響,高聲叫道:「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比刀來得爽快。」趙平安幾人雖然不通日語,但看那日本武士模樣,便知應該是要來較量刀劍。於承珠嘻嘻一笑,步出場中,卻不拔劍,而解下了一條束腰的綢帶。
場中的日本武士莫名奇妙,那使刀的名叫小昭,也是個七段好手,見於承珠揮舞綢帶,狀如兒戲,怪而問道:「你這是幹什麼?」於承珠道:「你們不是說要比武嗎?」小昭道:「既是比武,為何不拔出劍來?」於承珠道:「我們中國的規矩,比武要看對手,所用的兵器也就因人而施,對付你嘛,不值得我拔出寶劍,所以……」綢帶一揮,矯如游龍,一笑接道,「這便是我的兵器了。」他們之間的對話,當然是通過通譯說的,通譯已把於承珠輕蔑的語氣減了幾分,但小昭還是可以看得出於承珠對他輕蔑的神色,氣得哇哇叫道:「你要用這根帶子來對付我的寶刀?」於承珠道:「不錯,我還要讓你先劈三刀!」通譯把這話傳了過去,小昭勃然大怒,霍地揮刀便砍,喝道:「好,你便用帶子擋吧!」
這一刀劈得又狠又疾,旁觀的日本武士大聲喝彩,於承珠故意賣個破綻,讓他的刀劈到胸前,纖腰一折,便避了開去,姿勢有如風中擺柳,美妙非常,鐵鏡心看得出神,喝了聲彩,忽地心中一動,想道:「這一閃一避,剛健之中顯出啊娜,咦,於兄弟的身法怎麼似個女子?」平時無心相向,並不覺得什麼,這時卻是浮想聯翩,不覺呆了。忽見畢擎天狠狠地向他瞪了一下眼睛,鐵鏡心悚然一驚,只聽得場中一片喧鬧,原來於承珠又用美妙的身法避過了小昭的第二刀。
小昭第三刀連環斫至,這一刀用的是神風刀法中的絕著,刀光閃閃,把於承珠的前後左右全都封住,不論她怎樣閃避也閃不開,滿以為這一刀定能砍中,於承珠忽地用個「一鶴沖天」之勢,身子突拔起丈余,小昭那一刀剛好從她的鞋底削過,日本人哪曾見過這等輕功妙技,連在場邊替小昭助威的那群武士也情不自禁地喝起彩來。小昭手足無措,倭刀尚未收回,只見於承珠已落在一丈之外,笑盈盈地將綢帶一揮,道:「三刀已過,輪到你接我的了!」
小昭一刀劈去,刀風震盪,綢帶輕飄,忽地如長虹疾卷,轉了個彎,朝他手腕卷到,小昭慌忙伸手去抓,他眼明手快,這一抓還真算迅疾,但於承珠的綢帶縮得更快,小昭抓了個空,綢帶又從側面襲來,綢帶是極柔軟之物,迴翔飄舞,鋼刀雖利,卻休想將它砍斷。小昭累出了一身大汗,但見綢帶飄飄,忽伸忽縮,在旁觀者看來,那是美妙之極,好看煞人;但在小昭看來,卻無殊毒蛇吐信,防不勝防。不消半刻,小昭已是頭暈目眩,忽聽得於承珠格格一笑,喝聲「著!」綢帶忽地把刀柄纏著,只一卷就卷了去,於承珠將綢帶一拋,倭刀嗖地向空中飛出,銀光映日,倭刀給她拋高得只見一片刀影。小昭氣沮神傷,頹然退入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