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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陽城並未因為天色已晚,就抹去了白日裡的喧囂。
大街上仍舊是車水馬龍,百姓們紛紛走出家門,來到街上,享受另外一種安寧繁華。
三五好友相聚而坐,說說家長里短,談談江湖傳聞。
尤其是今日,更是平添三分談資。
「金剛風雷拳王鼎生,數年之前,這人名聲也是非凡。
「據說他少年時在寺中學了一身金剛般若的神功,拳法大成之後,出拳有風雷齊動。
「此後行走江湖,不能說未曾遇到對手,卻也鮮有與之敵者!
「沒想到竟然改名換姓,化名王二狗,現身於錦陽城內,來挑戰東荒第一的蘇陌。」
「確實是讓人意想不到,按理來說,此人若想成名,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舉。
「又不是初出江湖的無名小卒,何至於觸這個霉頭?」
一家酒樓之中,幾個至交好友,正在喝酒閒談,隨口就提起了這件事情。
「這誰能知道?」
角落之中一人輕輕搖頭:「不過要說這蘇陌是當真了得,王鼎生一身武功非同凡響。然而卻連他身邊隨便跳出來的一位,都有如此造詣。
「硬生生給了這王鼎生一個響亮的耳光
「不過若僅此而已卻也罷了,畢竟丟人的是王二狗,不是王鼎生。
「偏偏他的身份卻又被那紫陽鏢局的副總鏢頭給叫破,這一下一世英名,盡付流水了啊。」
「尤其是那一句,你連死在我手裡的資格都沒有!
「好一個紫陽鏢局總鏢頭,好一個東荒第一,好一個蘇陌!!」
談起此事,當即有人舉杯:「僅此見聞,便當浮一大白!」
「請!」
眾人舉杯暢飲,一飲而盡,都有些微醺之意。
當中一人卻是眉頭緊鎖:
「不過我卻聽說,今日在場之中,有高手看的出來,蘇總鏢頭身邊出手的那位,憑藉本身的本事,想要在王鼎生的手裡占下便宜,那絕無可能。
「他們說是有人在暗中指點,就是要落這王鼎生的臉皮。」
「哦?那不用說了,暗中指點之人,必然是蘇總鏢頭無疑。
「王鼎生滿嘴噴糞,打他一個耳光都是輕的。
「而且,出手那人雖然武功似乎差了點意思,但是一身輕功,若是一意周旋,王鼎生怕是連他的衣袖都摸不到。
「卻不知道是什麼人?」
這問題問出來之後,在場幾個朋友卻是面面相覷。
一個能答上來的都沒有。
卻聽到隔壁桌有人笑著說道:
「此人我卻是知道。」
眾人一愣,當即循聲望去,卻是隔壁一桌坐著的一個閒客。
見此微微抱拳,笑著說道:「諸位仁兄請了,在下偶然聽到諸位談論此事,本不願打擾,不過說起此人的身份,卻是搔到了癢處。這才冒昧搭話,還請諸位莫要見怪。」
「不怪不怪,還請兄台解惑。」
那人哈哈一笑說道:「此人有一個名號,喚做驚鴻飛雪,不知道諸位可有印象?」
這一桌的幾個卻都是好事之人,聞聽『驚鴻飛雪』四個字,都覺得耳熟,但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忽然有人哎呀一聲,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是那徐賊!」
這一句說出來之後,在場幾人也都反應過來:
「驚鴻影落,飛雪不驚!?原來他就是徐鹿!
「怪不得有如此輕功,果然了得!」
聽到這徐鹿之名,在場眾人總算是明白了過來,這輕功高手果然是有來處的。
只是卻又不禁皺起了眉頭:
「驚鴻飛雪四個字聽來固然是有些許風雅,可是這徐鹿終究是個賊。
「這卻是如何到了蘇總鏢頭的身邊?
「蘇總鏢頭是開鏢局的,自從他正式接手這鏢局以來,屢屢做出大事,名震江湖,紫陽鏢局有口皆碑!
「這一個賊忽然到了身邊卻是為了什麼?」
「這倒是難說得很了。」
又有人笑著說道:「徐鹿雖然是個賊,然而只偷東西,不傷人。雖然可惡,卻也罪不至死。
「許是哪一次栽在了蘇總鏢頭的手底下,蘇總鏢頭起了惜才之心,這才將其留在身邊,想要讓他重歸正途吧?」
「此言大善!」
幾個人當即又連連點頭:
「蘇總鏢頭自出江湖以來,玄機谷內誅殺幽泉教的惡賊,一趟東城之行,更是將這幽泉教主和永夜谷的夜君,盡數誅殺。
「可謂是一身肝膽,仁義無雙!
「他既然將這徐鹿留在身邊,想來是另有用意,倒是讓人佩服的很啊。」
隔壁桌那人聞言也是笑了起來:
「諸位言之有理,不過說到這裡,卻不知道幾位清不清楚另外一件事情?」
「什麼事?」
幾個人聞言都是一愣,當即支棱著起了耳朵聽他說話。
就聽到那人笑著說道:
「這位蘇總鏢頭,為什麼忽然之間來到了咱們錦陽城?」
「我以為是什麼事情?」
當即有人笑了起來:
「今日蘇總鏢頭跟曾城主言談之間,已經說得清楚了,他老人家來此乃是借道。
「是有鏢物在身,應該是有人在紫陽鏢局押鏢,他這才親自護送。
「說到這裡,卻又不得不佩服他了。
「他這一身武功蓋世,已經是天下第一人。
「卻仍舊不忘初心,以鏢局為念,可為吾輩之楷模。
「諸位將來無論是在哪一方面出類拔萃,但終究不能忘本啊。」
余者紛紛點頭。
隔壁桌的那位似乎一時無語,卻是洒然一笑:「那諸位可知道,蘇總鏢頭護送的是什麼東西?
「他可是東荒第一高手,親自護送之物那必然非同凡響。」
「這」
聽到這裡,幾個人卻是有些迷糊了。
但是一想卻又覺得好奇。
「兄台知道?」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紛紛詢問。
那人笑了笑,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這件事情卻是說來話長,諸位既然知道這驚鴻飛雪,可見都是見多識廣之人。
「當知道那義氣千秋!」
「義氣千秋計書華!」
幾個人果然肅然起敬:
「若說當今天下,讓在下等人佩服的,除了這位橫空出世的蘇總鏢頭之外,這計書華絕對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沒錯,此人重義守信,交友滿天下,只恨不能與之相識一番。」
隔壁桌的那位聽到這裡,卻是嘆了口氣:
「諸位就算是想要跟這人認識,怕是也不可能了。」
「啊?」
「為何如此說?」
那人抬起頭來,看了他們一眼:「因為他死了。」
此言一出,不僅僅是這一桌的人瞠目結舌,整個酒樓的二樓但凡聽到了這話的無不色變。
同時看向了那人,更有人臉色慘白,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手中酒碗都要拿捏不住了:
「你說什麼?計兄計兄他死了?」
「沒錯。」
那人輕輕點頭:「他死了,就死在紫陽鏢局!」
「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計書華的名頭雖然不如蘇陌如今這般如日中天,然而對於在場眾人而言,卻更有不同。
此人武功平平,但是義氣深重。
江湖之上到處都是朋友,縱然是今日這酒樓之中,也有認識計書華的。
聞聽噩耗,更是悲從中來。
當即有人飛身而起,到了此人跟前:
「你,你你快細說究竟,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何會死在紫陽鏢局?
「他他又因何而死?
「難道難道」
說到這裡,這人臉色慘白,已經有些絕望了。
他心中最擔心的便是計書華死在了蘇陌手裡。
倘若如此的話,那縱然是有心報仇,卻是無力殺賊了。
「莫要胡思亂想。」
知道消息的這位連忙說道:「此事跟蘇總鏢頭絕無關係反而是計書華計大俠,實則是前往紫陽鏢局求救。」
「啊?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你們有所不知。」
那人微微沉吟,這才開口說道:
「諸位都知道,計大俠交友滿天下,無論是武林高手,亦或者是販夫走卒,哪裡都有他的朋友。
「前段時間,他便於一處,偶然遇到了一個朋友。
「此人也是江湖之上異人,對於江湖名利從不在意,只是喜歡遍走奇山異地,領略山河風光,搜集奇珍異寶。」
他剛說到這裡,就聽到有人立刻問道:
「仁兄所說的,莫非是那位【四海雲遊客,閒雲半壁天】的冷天雲?」
「正是此人。」
那人立刻點頭:「這位四海尋幽客,想必知道的人並不多。
「此人探地尋幽,眼光極其毒辣,無論是什麼奇珍異品,都難逃此人法眼。
「然而此人卻跟計大俠相識已久,這一次偶然相遇之後,卻將一件東西託付給了計大俠。
「那卻是一件江湖難尋的異寶更是武林之中,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的寶物。」
說到這裡,他環視一圈,發現眾人都在看他,這才將那東西的名字說了出來:
「星海遺砂鐵!」
就算是錦陽城這般繁華的夜幕之中,也有燈火無法觸及之處。
一條窄巷之內,漆黑夜幕籠罩,正有一人靠著牆壁,勉強打坐。
驟然之間,打坐之人睜開了雙眼,就見到在黑暗之中走來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身材不高,卻各自穿著一身白色的寬袍大袖。
步履平緩,卻又無聲無息。
「是大掌柜讓你們來的嗎?」
打坐那人正是王鼎生。
來著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王鼎生似乎鬆了口氣:「這蘇陌」
他的話剛說到這裡,瞳孔猛然收縮。
兩柄短劍無聲息之間,就已經穿透了他的咽喉。
緊跟著這兩個身材略顯矮小的劍手,便是各自一個旋身,長劍於夜色之中一閃而逝。
各自收入袖袍之下,唯獨王鼎生的頭顱激飛而起。
待等落下的時候,正好被兩個人接在了手裡。
一人拎著半邊髮絲,轉身離去。
寂夜沉凝,唯獨剩下一具無頭屍身留在當場,觸目驚心!
而就在他們剛剛離開不過片刻,一個人影無聲之間出現在了王鼎生的屍體跟前。
先是看了看這無頭屍身,又看了看那兩個白袍劍手離去的方向,不禁齜牙咧嘴:
「這都什麼人啊」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徐鹿。
今日往客棧走的當口,他本談興正濃,就聽到蘇陌讓他去的暗中盯梢王鼎生。
王鼎生被甄小小一腳踢飛,不過此人身受重傷,倒是不難尋找。
很快就被徐鹿找到,當即暗中盯著。
這一盯就到了現在。
本以為不會出現什麼波瀾,卻沒想到,這波瀾一起,便是如此棘手。
「這屍體放在這裡,若是讓人認出來了,會不會誤認為是蘇總鏢頭下的手?
「不過我還得跟著這兩個人,看看他們到底在弄什麼玄虛帶著一具屍體,終究
「哎,罷了罷了。」
心中念頭閃爍,卻是得趕緊做決定,否則的話,那兩個人都走遠了,再想要追是追不上的。
回頭再惹了蘇總鏢頭不快,不給自己解藥,那豈不是得活活疼死?
當即不再多想,伸手將王鼎生那仍舊從脖頸斷口處汩汩流血的屍體抱在懷中,飛身而起,於夜幕之下循著那兩個人的蹤跡追了上去。
至於這屍體
血終究有淌盡的時候,回頭找個沒人的地方一扔也就完了。
若是正事辦完,還記得,那就回來給他挖個坑埋了。
如果忘了那就只能依靠遊蕩林間的野狗了。
這種事情雖然殘酷,可這不也正是這江湖的常態嗎?
而這一追之下,倒是讓徐鹿有些驚訝。
這兩個身材不高的劍手,竟然是有一身不弱的輕功。
雖然徐鹿抱著一具屍體,追蹤他們也仍舊綽綽有餘。
可單以輕功而言,卻又不知道超出了尋常江湖中人凡幾。
再加上方才這兩個人出手擊殺王鼎生所施展的劍法。
乾脆利落,狠絕至極。
輕功和劍法皆屬高明,倒是讓徐鹿在心頭給自己提了個醒。
他雖然輕功無雙,可終究於攻伐二字上,沒有絲毫造詣。
跟胡三刀吹牛是吹牛的事,但是為什麼能打王鼎生一個耳光,他自己最清楚不過。
若是追著這兩個人能夠尋到跟腳,那自然是得去告訴蘇總鏢頭。
可若是尋不到,還被他們給發現了
那自然是腳底抹油,轉身就跑。
總不能逞英雄一般的自己衝上去吧。
那不是英雄,那是自尋死路。
徐鹿從來都是一個能夠拎得清的人,知道自己的深淺,絕不會貿然去做超出了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
就算是今天主動出手戲弄王鼎生,也只是看不過他惡語傷人。
這才仗著輕功戲耍一番。
當王鼎生想要跟他大戰三百回合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打算退下。
若不是蘇陌暗中傳音,絕不會有白日裡驚鴻飛雪,狠抽金剛風雷的一幕。
心中雜七雜八的念想泛起了許多,一前一後這三個人卻是早就已經離開了錦陽城。
只是在穿過一處密林之後,那兩個白袍劍手卻不知道為何,竟然又調轉了一個方向。
徐鹿只能繼續跟著然後就發現,他們重新回到了錦陽城。
「」
徐鹿險些沒氣的破口大罵,這是遛人玩呢?
心中一時之間倒是有些驚疑不定,是不是自己已經被他們給發現了?
所以才會繞這麼大的一個圈子?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是自己想太多了。
這兩個人之所以繞這個圈子,只是以防萬一。
若是有人跟蹤他們,尋常人輕功未必能夠追得上,追得上的經過那密林一繞,極有可能會忌憚林中另有玄機,不敢跟著進去。
縱然是進去了,也極有可能被他們察覺。
經過了這一層層過濾之後,他們才敢確定身後已經無人跟隨。
這才重新返回了錦陽城。
於錦陽城燈火所無法籠罩之處,兩個白袍劍手身形飛縱落下,徐鹿一路跟的越發謹慎,卻是忘了自己懷裡竟然還抱著一具無頭屍身。
這場面看上去多少有些荒誕詭異。
終於,那兩個白袍劍手在一處院落之前停了下來。
這院落不小,其內布局雅致,顯然不是尋常人家。
兩個白袍劍手直接飛躍牆頭,進了院落之中。
開始的時候,徐鹿以為這院落之中隱藏的便是他們的接頭之人。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不對。
這兩個人雖然對院落之中的地形極為熟悉,探入其中,全然沒有絲毫陌生。
可是卻小心鬼祟,顯然是不想讓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前後不過片刻的功夫,這兩個人就抵達了一處臥房門前。
隨手在窗戶上輕輕一按,再一推,窗戶就已經被他們給打開。
兩個人飛身進去,輕飄飄的落地全然沒有絲毫聲音流出。
他們就一左一右拎著一個人頭,來到了床頭。
床上一對中年夫妻已經安寢,白袍劍手各自對視了一眼,便拿起了那顆人頭,用人頭上的髮絲,在那男子的臉上搔了起來。
這麻癢縱然是在睡夢之中,亦會感覺煩躁。
中年人伸手在臉上揮舞了兩下,便自勃然:
「誰啊!?」
說話之間,猛然睜開雙眼。
未曾看到那兩個白袍劍手,打眼一看,卻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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