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邀請
程天陽確實不在這些屍體之中。
但是其他人都在。
周遭除了打鬥的痕跡之外,還有很多陷阱遺留下來的痕跡。
「程天陽他們應該是來到周府交鏢,卻被引到了此處,以陷阱襲殺。
「周府上下,應該全都是左道莊的人。
「殺了天陽鏢局的人之後,將車上的東西搬走……屍體棄之不理。」
唐畫意整體看完了一遍之後,看了江然一眼:
「程天陽武功極高,天陽鏢局作為金蟬第一鏢局,也絕非好相與的。
「可是跟這幫人交手的時候,好似連一點象徵性的反抗都沒有。
「左道莊……好本事啊!」
「比之魔教如何?」
江然看了唐畫意一眼。
唐畫意一笑:
「那你得看是魔教的哪些人……
「魔教里的人五花八門,有些人可能會讓程天陽什麼都不知道,就死的無聲無息,屍體都不會留下。
「但是也有些人大概會鬧的滿城風雨。
「總歸來講,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人其實不少,可手段也決定了結果。」
江然點了點頭:
「其實結果如何,手段如何,我都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按照如今的痕跡來看,程天陽他們趕車入府,其後又跟著他們來到了這邊。
「這一路上,對他們可謂是信任至極。
「正常道理來講,根本不需要將天陽鏢局的人趕盡殺絕。
「只需要將東西接下來……讓程天陽他們離去就是,何必這般費事?」
「道理確實如此。」
唐畫意說道:「除非,一旦程天陽他們離去之後,便會發現這一單鏢是有問題的。回過頭來再查,說不定會引來一些麻煩。所以,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人滅口。
「待等此間的消息傳出,他們所謂的大事,可能已經做完了。」
江然摸了摸下巴:
「若是他們扮演周府的人,那門人,家丁,丫鬟,想來數量不少。
「這周遭卻沒有留下離去的痕跡……我們這一路走來,路人也只是見到了天陽鏢局,卻沒有見到其他大隊人馬……
「我們往前看看,這條路會通向何處。」
「好啊。」
唐畫意姿態輕鬆,哪怕滿地的屍體,也不會讓她皺一下眉頭。
蹦蹦跳跳的跟在江然身邊:
「這周圍倒是寂靜的很啊,真是一個好地方,就算是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會有人發現。」
「??」
江然看了唐畫意一眼:「你打算在這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我才不會傷天害理呢。」
唐畫意指了指天陽鏢局的那些屍體:「我是說他們。」
「……」
江然嘆了口氣:「不知道程總鏢頭怎麼樣了。」
這問題唐畫意當然回答不了,她搓了搓手:
「若是我能掐會算就好了,你有什麼不解之處,我一掐指頭就能給伱一個答案。
「這樣一來,你今後必然每時每刻有求於我。
「便可以任我為所欲為!」
「你還想為所欲為?」
江然伸手捏住了她腦袋上的一個髮鬢:「你想瞎了心是吧?」
「姐夫姐夫,我錯了我錯了!」
唐畫意連連求饒:「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放開我頭髮。」
「還有下次?」
江然眉頭一挑。
唐畫意頓時咧嘴直樂:「下次還敢行了吧?」
江然不想跟她鬥嘴,狠狠地在她臉蛋子上捏了一把之後,便放過了她。
唐畫意疼的兩眼冒金星,也只好敢怒不敢言。
跟著江然一路往前,周遭仍舊是沒有絲毫痕跡,倒是有一片看上去頗為茂密的林子。
江然環顧四周,嘆了口氣:
「不追了……一路走到此處都沒有痕跡,要麼是猜錯了,要麼就是追錯了。
「這般沒有目的的亂逛,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走吧,我們回去。」
「啊?這就回去啊?」
唐畫意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好久沒有用本來面目示人了,還真的有點捨不得。」
「那你在這裡玩一會?我自己……」
正要說一個『走』,卻忽然頓住。
唐畫意順著他目光看去,就見那林子裡的一棵樹上,斷了一根樹枝。
放在尋常時候來講,這似乎也不算是什麼大事。
江然則身形一晃,將那樹枝拿在手裡:
「剛斷不久。」
「咱們找對方向了?」
唐畫意也頗為振奮。
兩個人當即沿著這樹枝痕跡所在的方向往前。
許是因為已經走出這麼遠了,當時那些人覺得,就算是有人搜索,也不可能搜索到這樣的地方。
因此這一路上留下的痕跡開始變多了。
兩個人沿著痕跡往前走過了這樹林之後,竟然是一條窄道。
順著道路很快便已經看到了民居。
只是那小道並未就此走入人群之中,而是就地一轉,自這些民居之後,延伸向了遠方。
隨著不斷前進,周遭民居越來越多,最終走無可走之下,這才匯入了長青府的大街上。
抬頭所見,正是長青府的南城門。
江然和唐畫意兩個站在大街上,這邊看看,那邊瞅瞅。
對視一眼:
「他們出城了?」
可是當他們詢問周圍人等,有沒有人見到過一群人抬著好多口箱子從這裡路過的時候。
得到的答案卻全都是沒有。
「倒是有馬車經過此地,卻不見抬著箱子的人。」
一家茶鋪的小二說道:
「這南城門口,南來北往的不少。
「如果像您二位所說那樣,有這麼多人招搖過市,那肯定是有印象的。
「另外,要是這麼多箱子想要從城裡出去,光是門前那些官爺,就得檢查好一會。
「絕不可能這般無聲無息。
「您二位要是找人的話,多半是找錯了地方。」
江然和唐畫意兩個都有些沉默。
這樣的一群人絕不可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果沒有人注意到,那只能是化整為零了。
現如今江然他們不知道,這批鏢物里到底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這幫人弄到這批鏢物之後,是有什麼大事要做。
這事情究竟是在城裡,還是城外?
所以,這幫人究竟出沒出城,始終處於兩可之間。
「我覺得他們出城的可能性很大。」
唐畫意說道:「人手驅散,化整為零,可以從四方城門離去。東西可以提前準備馬車,也化整為零,依次出城。」
「理由呢?」
江然問。
「直覺!」
唐畫意理直氣壯。
江然深深地嘆了口氣,滿臉都是無奈之色。
「你這是什麼表情?看不起我的直覺嗎?」
唐畫意瞪眼。
江然搖了搖頭:
「我是覺得悲涼……我的直覺竟然跟你一樣。」
唐畫意頓時轉嗔為喜:「那我們去找找?」
「大海撈針嗎?」
出了城門,道路便是四通八達,別說兩個人了,就算是二十個人,二百個人,那也是大海撈針。
「走!」
江然站起身來:
「長青府這地界我們人生地不熟的,憑藉咱們兩個人,想要找到他們根本不可能。
「咱們得去找找幫手。」
「你長青府還有熟人?」
唐畫意看了江然一眼,覺得不可思議:
「我怎麼記得,你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出遠門。」
「……」
江然又想捏她的臉了。
不過這一次唐畫意料敵機先,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一看江然抬手,她就竄出去三丈遠,得意的對江然吐舌頭。
江然咧嘴一笑,對她招了招手:
「過來。」
「幹嘛?」
唐畫意謹慎的看著江然。
「你過來,說正事。」
江然正色開口。
唐畫意將信將疑的挪動步子,來到了江然的跟前:
「你要找什麼人幫忙?」
「自然是長青府尹。」
江然自懷中取出了那枚捉刀令:
「這東西,想來是有些用處的,別的不說這周府的來歷他們總是知道的吧,這幫人在周府鳩占鵲巢,請長青府尹幫忙提供一點線索應該不難……你說對不對?」
「恩……」
唐畫意正點頭的功夫,眼角餘光就瞥見重重指影。
一愣之下,再想跑就來不及了。
只覺得肩井穴一緊,當即抬頭:
「你卑……嗚嗚嗚……」
兩個小臉蛋盡數被江然納入掌握之中,狠狠地揉搓了起來,一張臉給揉的面目全非,五官猙獰。
就聽江然恨恨的道:
「我讓你跑,你跑啊,你再跑啊,還跑不跑了?」
可憐唐畫意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嗚嗚嗚的發出一些不明意義的音節。
一直到將她的臉蛋揉的紅光滿面之後,江然這才鬆開了她,順勢給她解了穴道。
「江然,我跟你拼了!!」
驟然解開禁錮之後,唐畫意就想要衝上來拼命。
江然眸光一掃:「哦?」
「改日再拼,倒也無妨。」
唐畫意揉了揉自己的臉,感覺臉蛋子發燙,忍不住又瞪了江然一眼:
「我長得這麼好看,你怎麼這麼狠的心?」
「面對你個魔教的小妖女,有什麼狠不下心的?」
江然哼了一聲:
「走,去府衙。」
唐畫意學著江然的語氣動作,無聲的模仿了一下,順帶著翻了個白眼,正要跟著江然往前走,卻沒想到江然忽然停下了腳步。
腦袋頓時撞在了江然的後背上。
「哎呦……幹嘛啊?怎麼不走了?」
唐畫意有些迷茫,歪著頭往江然前面看過去。
就見幾個年輕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正站在那裡,為首一人對江然躬身一禮:
「敢問尊駕可是驚神刀,江然江少俠?」
「不是。」
江然斷然搖頭:「諸位可能是認錯人了。」
「……」
為首的年輕人頓時啞然,苦笑一聲:
「江少俠莫要玩笑,咱們奉主人之命,前來邀請江少俠前往一敘,自然不會認錯人。」
「不會認錯人,還問什麼……」
唐畫意翻了個白眼:「你們家主人又是哪個?我們若是不去,你們難道還打算將我們強行綁過去嗎?」
「姑娘說笑了,咱們以禮相請,豈敢動強?
「江少俠若是不願意的話,咱們只能等下次再來要邀請。」
為首那人說到此處,忽然自袖子裡取出了一張帖子:
「我家主人有言,這是第一次和江少俠接觸,所以,奉上一份見面禮。」
說完之後,雙手遞了過來。
江然眉頭微微一揚,不緊不慢的自懷中取出了鹿皮手套戴上。
那年輕人身後的幾個男女眼見江然這般做派,頓時有些不忿。
只不過,他們規矩大,為首之人未曾開口之前,他們不敢亂說話。
江然接過了這帖子,入手微微一沉,卻是笑了起來:
「貴主人財大氣粗啊,這帖子竟然是以玉為紙,以金做封。」
「這是金玉章。」
唐畫意看了一眼之後,又看對面的幾個人:
「你們是百珍會的人?你家主人又是哪位?」
「出門在外,不敢妄議主人名諱。若是二位想知道的話,盡可隨我們一行。」
那人抬起頭來,面上仍舊掛著溫潤如玉的笑容。
唐畫意則對江然說道:
「金玉章是百珍會的信物,據說每一份上面都有自己的玄機,百珍會的人可以查明真偽。
「持此物入百珍會任何一家商鋪之內買東西,不管是買什麼,都是原價的七成。
「並且會被店家代之以上賓,哪怕什麼都不買,吃吃喝喝,也是予取予求。」
江然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這一見面就給這麼好的東西,倒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不見見你家主人了。
「罷了,既如此,那就勞煩幾位,前頭帶路吧。」
「多謝江少俠賞臉。」
為首那人一笑,讓開身位,現出了他們身後的那輛馬車:
「二位,請上馬車。」
江然這才注意到,這馬車也不是尋常的馬車。
馬是好馬,一黑一白都是千里駒。
車是好車,上好的木料黃金鑲邊。
打開車門,其內空間不小,當中有一張玉台,上面放著水果點心香茶美酒,可謂是一應俱全。
「不愧是百珍會啊。」
江然上了馬車坐下,心頭輕輕一嘆:
「這才是會花錢,會享受的……」
「要不你也弄一個?」
唐畫意說道:
「天天騎馬趕路,腿上都給磨出厚皮了。」
江然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唐畫意的腿,又想到騎馬磨擦之處,其實是兩條大腿內側,當即一呆,又趕緊將目光挪開。
「姐夫,你想什麼呢?」
唐畫意忽然眸光一抬,眸子裡隱隱帶著笑意。
「關你屁事。」
江然回頭,拿起旁邊的酒壺,打開蓋子聞了聞,頓時眼睛一亮:
「這是什麼酒?好香啊。」
唐畫意本還想捉弄江然,然而聞到這味道之後,倒是一愣:
「這好似是千蘊山莊的【縱意】。」
「千蘊山莊?縱意?」
江然有些納悶的看了唐畫意一眼。
「孤陋寡聞了吧。」
唐畫意頓時一笑。
「……我孤陋寡聞怪誰啊?」
江然吐出了一口氣:「還不是老酒鬼,什麼都不教我?」
「這倒也是。」
唐畫意點了點頭:
「不過江湖上知道縱意的人,倒也不多……
「這江湖上各行各業的人都有,千蘊山莊則頗為特別,他們是釀酒的。
「專門釀造各種美酒,價值極高。
「倘若這酒是縱意,那僅此一壺,至少也得二百兩銀子。」
「二百兩銀子!?」
江然哪怕財大氣粗,聽到這話手也是一哆嗦,差點沒把瓶子扔了:
「窮奢極欲啊。」
說罷便翻開酒杯,倒了一杯。
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之後,這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美酒入喉,如絲如線,倒是未曾品出如何縱意,卻當真是比他過去喝的所有酒,都要特別。
唐畫意端著酒杯過來:
「我也要。」
「小孩子喝什麼酒?」
江然趕緊把酒藏了起來,想了一下,又端起了自己的酒葫蘆。
仰頭噸噸噸,片刻之間,葫蘆里的美酒就盡數喝完。
然後他拿著那酒壺,就往自己的葫蘆里灌。
「……」
唐畫意恨得牙根痒痒:「你至於嗎?」
「怎麼不至於,而且你不是平日裡從不喝酒嗎?沒事跟我搶什麼?」
江然把整整一壺縱意盡數順進了葫蘆里之後,這才輕輕晃了晃,心滿意足的放下了酒壺。
「縱意又不是別的酒……這樣的好酒,我豈能放過?」
唐畫意瞥了一眼江然手上的葫蘆,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
「姐夫……給我喝一口好不好?」
江然聞聲,只覺得腦袋一沉,下意識的就要把酒葫蘆送出去。
下一刻,造化正心經一轉,頓時頭腦清明。
可同時也暗道不好,果不其然手上一輕,再抬頭,這酒葫蘆已經落入了唐畫意的手中。
她美滋滋的看了江然一眼,便就口一飲,隨著吞咽之聲響起,面上也浮現出了陶醉之色。
喝了好大一口之後,這才拿開葫蘆還給了江然:
「果然好酒。」
江然看了看葫蘆上的口水,又看了看唐畫意:
「我剛喝過的,你也喝,就不嫌髒?」
「姐夫怎麼會髒?」
唐畫意平日裡果然不怎么喝酒,這一口入了腹,面上頓時浮現出了幾許紅潤之色。
她歪著頭端詳著江然:
「姐夫,你長得真好看。」
「剛喝了一口酒就開始耍酒瘋了?」
江然一陣無語:「你也不怕人家在酒里下毒。」
「你不都檢查過了嗎?
「而且堂堂百珍會,不至於施展這種下作手段的。」
唐畫意挪動屁股,蹭到了江然的身邊,拉過他的胳膊摟在懷裡:
「姐夫,你讓我靠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