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勾結?
「千絲鬼妃?」
這話一出口,除了江然之外,在場眾人全都愕然的看向了柳小娥。
柳小娥則不敢置信的看著爛賭鬼。
眼珠子瞪的溜圓,她沒想到就連玉王爺死了,她都沒有露出破綻。
結果竟然被爛賭鬼一口叫破。
心念至此,她隨手一揚,一股白色粉末正要灑出,就覺狂風凌冽,倒卷而回。
一點都沒浪費,撒了自己一頭一臉。
「咳咳咳……」
柳小娥連連咳嗽,身形趔趄往後退。
伸手取出一瓶丹藥,正要打開吞服,一隻手卻在此時探來,隨手將那瓶子奪走。
「還給我!」
柳小娥驚呼一聲,想要去搶,然而口中卻發出一聲悶哼。
「省省吧,自己用的喪氣散,什麼效果應該不用我說吧?」
就聽江然笑道:
「姑娘稍安勿躁,不必這般急著逃走,若是真想要對你怎樣,方才於賭坊之中便已經出手了,斷不會容你到現在。」
「你……」
柳小娥在臉上狠狠擦了擦,抬頭看向了江然:
「伱什麼意思?你早就看出來了?」
「這其實不難。」
江然輕聲說道:
「今夜的事情痕跡太過明顯,算了,我們還是邊走邊說吧。
「爛賭鬼,帶路吧,我們去見見鬼王。」
「是。」
爛賭鬼答應了一聲,當先引路。
江然看了那柳小娥一眼,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柳小娥看了看將江然,又看了看在場眾人,到底是深吸了口氣,跟在了爛賭鬼以及那六個骰子怪人身後。
她雖然中了喪氣散,不能動手,但是行走卻並沒有影響。
「還去啊?」
厲天心就感覺有些鬧心,他是真的不願意在這裡停留。
江然便笑著說道:
「厲兄也可以先出去。」
「算了,我還是跟著吧。」
阮玉青和洛青衣自然不必多說。
到了這會他們對這鬼王宮已經沒了什麼恐懼之情。
尤其是洛青衣,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怕過。
江然一邊走,一邊開口說道:
「開始的時候吧,確實是挺唬人的……鬼接親的隊伍真的好似不是活人。
「但真正到了鬼王宮之內,便會發現,這些所謂的惡鬼,全都是活人假扮。
「那最初那些所謂的『接親鬼』又是怎麼回事?
「我們當時所處之地並非如何隱秘,更何況還有一團明晃晃的火光。
「那會他們四下張望,若當真是鬼,這東西咱們不了解,看不看得到都很難說。
「可若是人……豈有看不到的道理?
「偏偏他們對此置若罔聞,那我姑且一猜……當時那一停,只是為了吸引我等的注意吧?」
「原來如此。」
阮玉青輕輕點頭:「路上遇到這樣的一群古怪存在,要麼恐懼逃離,要麼必然會追上來一探究竟。而他們的目標,如果本就是你身上的焦尾,自然會調查你的為人。
「知道你不會害怕,定會追上來查看才對。」
「而我當時追上來的理由,自然也是因為,你們是人非鬼。」
江然笑道:「畢竟那地上那麼明顯的腳印,鬼是留不下來的。」
「你當時不是說地上沒有腳印嗎?」
厲天心忍不住問道。
「逗你玩嘛。」
江然有些無語:「合著你一直到了最後,都沒敢往地上看一眼啊?」
「我……什麼叫沒敢?」
厲天心梗著脖子說道:
「我那是,相信你!對,我那是相信你的判斷!根本不需要我再多看一眼!」
「你這幅死鴨子嘴硬的模樣,倒是怪有趣的。」
江然則繼續說道:
「第二點,便是在進入無間鎮的時候。
「你先前營造鬼氛,以龜息功一類的手段,壓制住了呼吸心跳。
「讓我聽不到轎子裡有呼吸聲,心跳聲,更遑論求饒之聲。
「可當到了無間鎮之後,你卻忽然開始求饒哭喊……
「這是想要告訴我,轎子裡的是活人,我身為江湖俠客,豈能棄活人於不顧?
「所以,真正讓我起疑便是在轎子進入無間鎮的那一瞬間。
「不過那個時候,我還不能確定。
「可當我和阮姑娘走出了迷心鬼牆,在這鬼王宮深處見到你時,這份懷疑就徹底被加深了。」
「那時候,我做了什麼?」
柳小娥眉頭微蹙:「當時,我什麼都沒做才對……」
阮玉青也看向了江然。
當時柳小娥不僅僅什麼都沒做,而且演技非常到位。
哭的梨花帶雨,從轎子上下來時,那腿軟的模樣更是入木三分。
「但是,給她抬轎子的那些『鬼』不見了。」
江然輕聲說道:
「跟著這轎子的時候,我曾經注意到,這些給她抬轎子的,敲鑼打鼓的。
「看上去,真的不像是活人。
「他們的樣子古怪,動作整齊劃一,關節僵硬。
「我思來想去,覺得他們就好像是被人上了發條,按照固定模式行動的機關人偶。
「或者是一種被人操控了的行屍走肉。
「若是沒有一個統一的意志,怎麼可能做到這般的整齊劃一?
「可是當我和阮姑娘在鬼王宮裡找到柳姑娘的時候,他們卻全都消失了。
「而我對他們身份的猜測,不管是中了哪一點。
「那都必然是有人在背後控制。
「為何控制他們的人,撤走了他們,卻獨獨不管被他們擄來的新娘呢?」
「等等!」
厲天心忽然開口:
「這裡不對啊。」
「哦?」
江然笑了:「你竟然長腦子了,說來聽聽,哪裡不對?」
「你說那些……不人不鬼的,都是被人操控的。
「既如此,最初那一停,他們看不到火光,不也是合情合理嗎?」
厲天心說道:「那豈不是說,你最初懷疑的點是站不住腳的?」
「……我忽然覺得你坐在客廳往外看,充其量只能看到客廳的門檻吧?」
「什麼意思?」
厲天心呆了呆,繼而臉色一沉:
「你是說我鼠目寸光?」
「忽然又變得聰明了。」
江然坦然的點了點頭:
「既然是受人操控,那停下來想要吸引我們注意的,自然不是那些所謂的『鬼』,而是操控這些『鬼』的人。
「其結果而言,並不會發生什麼變化。」
厲天心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倒是有點道理……可當時除了這兩種可能之外,還有第三種可能吧。
「沒有人控制,他們就是鬼,當他們將新娘送到地方之後,放下了轎子,然後他們就各自散去了。」
「沒錯。」
江然有些驚訝的看了厲天心一眼:
「你這一次是真的長腦子了,可喜可賀。
「所以,我當時只是加深了懷疑,還不敢確定嘛。
「畢竟各種可能都是有的,斷然不能從片面的線索痕跡,就去給一個人下定義。
「只是那時候我也合理的防範了一下,比如說,將柳姑娘從轎子裡扶出來的時候,我用的是刀鞘。
「免得不小心著了道。」
「那你真正確定我有問題,是在勾魂賭坊?」
柳小娥看向江然。
江然點了點頭:
「玉王爺這個名字,我們不是第一次聽到。
「剛進賭坊的時候,就有人說過,你是玉王爺抓來的新婦。
「可當玉王爺闖入勾魂賭坊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看他……唯獨你沒有。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被他抓來,想要納入房中。
「如今見到正主了,哪怕是下意識的,都會想要看上一眼,這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可你……始終低頭,看都不看。
「你一個尋常百姓家中的普通姑娘,定力卻是要比很多名門正派的俠客還要深。
「這合理嗎?」
「……那你當時,為何沒有拆穿我?」
柳小娥眉頭緊鎖。
江然看了爛賭鬼一眼:
「因為不太需要了……當我知道你有問題之後,我就大概猜到了具體情況。
「後來也被爛賭鬼證實。
「你們將我引來這鬼王宮,無非就是為了焦尾琴。
「你苦心做戲,則是準備將我送到這些各種各樣的惡鬼面前,好讓他們各憑本事,搶奪焦尾。
「而我也正好藉此,跟鬼王宮內的各位高手認識認識,順帶著救一救散落的同伴。
「可之後我將爛賭鬼贏了下來,你的作用也就微乎其微了。
「若是叫破了你的身份,你一激動,一想跑,回頭想要抓回來也頗為麻煩。
「還想讓你跟我走一遭,少不得就得多費些唇舌。
「因此,反正你也喜歡演戲,那就陪你演一下好了。
「只是沒想到,我沒叫破你的身份,一出門倒是讓爛賭鬼給叫破了。」
「……是屬下自作主張,還請主人責罰。」
爛賭鬼回過頭來,跪在了地上。
江然擺了擺手:
「小事而已……而且,既然現如今已經說破了,我倒是有些好奇。
「你們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想要焦尾,也將我引來了鬼王宮,為何不一擁而上,殺了我拿焦尾才是正理吧?
「結果引我去賭坊,接下來該不會是酒樓……哦。」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就看到一座酒樓出現在了眼前。
「品心酒樓?」
江然點了點頭:「只是好像沒開門啊。」
爛賭鬼則瞅了瞅鼻子:
「有血腥氣。」
順勢一瞅,何止是血腥氣?
那鮮血都從那緊閉的門戶之中,流淌出來了。
厲天心連忙說道:
「我就是從這裡逃出來的。」
江然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
洛青衣正要上前查看,卻被江然拉住了:「爛賭鬼,看看這酒樓之內發生了什麼?」
「是。」
爛賭鬼答應了一聲,當即飛身來到了酒樓門前,伸手一推,酒樓之中那屍橫遍野的場景,頓時呈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死了……全都死了。」
爛賭鬼眉頭緊鎖,柳小娥也是臉色微微變化。
「他們這是,自相殘殺。」
阮玉青只是掃了一眼,便已經看清楚了情況:「這……沒道理啊,焦尾琴還在你身上,他們這互相殘殺個什麼勁?就算是分贓不均,也得有髒可分才行啊。」
爛賭鬼則已經衝進了酒樓之內,上上下下的轉了一圈。
出來的時候,他的模樣並不好看:
「鬼廚子死了,他吃了半個自己……肚子撐破了。」
這一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
江然眨了眨眼睛,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啥?」
一個人吃了半個自己,這不活活疼死,流血流死,最後是肚子撐破了才死的?
阮玉青則問道:
「他為什麼要吃自己?」
「這……」
爛賭鬼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這都叫什麼問題?
江然則笑了笑:
「古里古怪的事情還挺多啊,先是玉王爺無緣無故的當著大傢伙的面,表演了一個大變活鬼。
「緊跟著又有一個鬼廚子,表演了一把自己吃自己……
「我倒是挺期待,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下一站是哪裡?酒坊?還是青樓?吃喝嫖賭……這四門我可太熟悉了。」
厲天心嘴唇翕動,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卻又給咽了回去。
「玉王爺就是青樓主事。」
爛賭鬼說道:「再往前則說黃泉酒坊,主事的是泉老七。」
「那就走吧。」
江然一聲招呼,眾人繼續往前。
只是一邊走,江然一邊看向了厲天心:
「你逃出來的時候,當真大殺四方?」
「隨口說說而已。」
厲天心搖了搖頭:「可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是嗎?」
江然沉吟了一下說道:
「你不覺得,今日之事跟你曾經跟我說的那些話,有些相似嗎?」
「哪些話?」
厲天心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就見江然靜靜地看著他,忽然一笑:
「你曾經說過,天底下最詭譎的,莫過於魔教。
「魔教之人手段古怪離奇,能蠱惑人心。
「可以於三言兩語之間,就讓一個蓋世豪俠自滅滿門。
「那不知道,能不能三言兩語之間,就讓一個高手忽然在人前自盡?
「亦或者忽然胃口大開,想要自己吃自己?」
「這……」
厲天心一愣,繼而眼睛一亮:
「你是說,有魔教妖人混入此間?」
江然想了一下說道:
「應該是吧,畢竟除了魔教的手段之外,其他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好似不多……
「而且,你也經歷過迷心鬼牆。
「那鬼畫符一樣的迷心令,竟然可以讓人生出幻覺。
「這一點,似乎也有魔教之風。」
厲天心微微沉吟,點了點頭說道:
「這般看來,此地確實是不能離開了,得好好調查清楚之後,再做定奪。」
「正是這個道理。」
江然微微一笑,轉過身去,又和阮玉青說話。
厲天心本來還微微帶著笑意的表情,在江然看不到他的時候,便倏然收斂。
抬眸之間,眸子裡多少有些愁緒。
此後往前又走了一段,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一間酒坊。
剛到酒坊門前,江然便咽了口口水。
作為一個純粹的酒饕,對於這黃泉酒坊實在是沒有什麼抵抗能力。
順著味就走了進去。
四下端詳,片刻之後,拿起了一個酒罈子拍開封泥:
「這……這至少得有三十年的年份了吧?
「就這麼擺在這裡了?」
他翻開一個酒碗,隨手倒了一碗,只覺得那酒液拉絲,團如琥珀,實在是妙不可言。
可猶豫了良久之後,他到底是嘆了口氣,沒有將這酒喝下去。
而是看了看周圍:
「泉老七在哪裡?」
爛賭鬼也跟著進了酒坊,他對這些美酒視若無物。
堂內沒有,邊去內堂轉轉。
江然和阮玉青等人則隨意端詳打量,柳小娥心事重重的坐在一旁歇腳。
片刻之後,爛賭鬼從內堂走出:
「泉老七不在這酒坊之中。」
「什麼?」
柳小娥抬頭看了爛賭鬼一眼:
「他素來不離這酒坊半步。
「而且,今夜本是說好,要各憑本事取焦尾。
「他的話,應該會在這裡等著跟江然喝酒才對。
「如今……卻是去了何處?」
「玉王爺鬼廚子,死的莫名其妙。
「泉老七不知所蹤……
「這裡距離鬼王大人的王殿已經不遠,他會不會是發現了什麼,所以去稟報給鬼王大人了?」
爛賭鬼開口推測。
柳小娥眉頭緊鎖:「我,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
爛賭鬼看了江然一眼,江然一笑:
「但說無妨。」
「其實……關於焦尾以及今夜之事,不是我家王爺最初提出來的。」
柳小娥緩緩開口說道:
「數日之前,我去王爺房中侍寢。
「卻見房間之內,另有一男子……此人和王爺,如膠似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此人,他床笫上的功夫根本不及……」
「等等……」
江然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這一端可以略過去,髒耳朵。」
爛賭鬼也連忙呵斥:
「玉王爺葷素不忌,此等穢事,休要再提。」
「總之……王爺所知道的,關於焦尾琴的事情,其實都是從那人的口中知道。
「然後王爺方才起意,跟你們商議今夜之事。
「只可惜,關於此人的身份,我並不清楚。而那一夜的後半段,王爺讓我先行離去……他要單獨和那人……
「自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
「我猜測他不是我們鬼王宮的人。
「因為這事情牽扯到了勾結外人,所以,我一直不敢提。
「可今夜王爺忽然在勾魂賭坊自盡……鬼廚子自己吃了自己。
「就連泉老七都不知所蹤。
「我懷疑,這事可能是他們做的。」
江然聽完之後,第一個反應則是看了厲天心一眼。
厲天心的眸子裡也滿是疑惑之色:
「看我作甚!?」
「沒什麼,隨便看看。」
江然輕輕搖頭,忽然笑了笑:
「感覺這事……好像開始變得有意思了。」
再看阮玉青,就發現這女人正瞠目結舌。
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見江然看她,便低聲說道:
「我本以為,這事情只有話本之中才會出現……沒想到,真的有人會有這斷袖之癖。」
她在水月劍派的時候,果然天天都看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