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著上身,提著斷刀站在湖畔的少年很平靜。
那個飄然而至的男子看了一眼姜樹蟬的屍體,有些不可置信地皺眉怒道:「你竟然殺了她!」
姜樹蟬的屍體已經順著湖畔滾落下去,跌入湖中,而洗秋塵的屍體更是早就沉入了湖底。
陳朝沒有去回答那個男子的問題,只是歪著頭問道:「梁詔?」
在這座小天地里,陳朝最不想要遇到的,其實就是這兩個人。
宋長溪之前已經遇到了,雖然沒有交手,但陳朝已經和他結怨,如今眼前這位,陳朝還是看不清楚他的境界,想來對方便是梁詔了。
梁詔看著他,沒有反駁,便是默認了身份。
「武試不過是求一個高低,你竟然殺了他們?」梁詔看著陳朝,眼中的怒意不加掩飾。
他雖然是一介散修,在方外不屬於任何宗門,但終究也算是方外修士里的一份子,看著陳朝居然在湖畔殺了姜樹蟬,他哪裡能夠坐視不管?
陳朝平靜道:「好像也沒有說不能殺人。」
說著話,他便沿著湖畔走去,去撿起那件黑衫。
在湖水裡泡了很久,血水早已經散去。
穿上黑衫之後,陳朝看了一眼梁詔,沒有太多想法,只是很快,他便皺起眉頭,因為再更遠處,又出現了一道身影。
宋長溪。
這位道門天才,已經來到了這裡。
他眼中沒有什麼情緒,來到這裡之後,甚至先看的是梁詔。
陳朝皺了皺眉頭。
梁詔也看了一眼宋長溪,問道:「昨晚見過他?」
宋長溪坦然道:「那隻山鬼是他引出來的,最後他藏在暗處,又將那隻山鬼殺了。」
梁詔想了想,搖頭道:「既然這樣,他是你的,我走了。」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便要走。
宋長溪說道:「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梁詔頭也不回地說道:「我知道,不過我想去找那頭最凶的妖物試試。」
那些大人物抓來的妖物太多,但最凶的妖物,只有三頭。
山鬼是其中之一,最凶的那頭,要比山鬼更強。
宋長溪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
「他殺了姜樹蟬,你可以殺了他。」
這是梁詔最後留下的那句話。
說完這句話,他便真的走了。
宋長溪收回目光,看向陳朝。
陳朝看了一眼從衣角滴落的水珠,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宋長溪,微笑道:「很想殺了我?」
陳朝昨夜已經讓這位道門天才在眾人面前丟完了面子。
如今他連夜追到此處,目的不言而喻。
「始終是你先殺人。」
宋長溪平靜道:「你這樣的武夫,還想拿武試魁首,只怕也是異想天開。」
陳朝說道:「如今我好像已經是榜首。」
武試的時間已經剩下不了幾日了,那張榜單上,陳朝的名字已經到了最前面,宋長溪幾乎已經沒有可能再追上陳朝。
尤其是在殺了那隻山鬼之後。
「哦,對了,要是殺了我,倒還是有些機會。」
陳朝笑了笑,伸手便捏碎了那塊竹牌。
然後,湖畔一片安靜。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陳朝站在原地,有些沉默。
宋長溪看著他,也有些沉默。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湖畔便顯得很安靜。
陳朝看著宋長溪說道:「我原本以為,真的只是個不大的問題。」
他自嘲一笑。
早在之前,他便想過竹牌有問題,但哪裡想得到問題居然有這麼大。
捏碎竹牌之後,他沒有能夠離開。
也就是說,除了最後魏序將他帶著離開這座小天地之外,他不可能離開這裡。
他沒有任何手段可以離開。
他很有可能會死
「本來也就是個不大的問題,竹牌會出些問題,誰也無法預料,況且你要是死在這裡,誰又能知道這裡面發生了些什麼?」
宋長溪看著他,眼神漸冷。
陳朝面無表情。
樓閣上有很多人,天光鏡卻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這件法器不知道為什麼失效了,大人物們看不到小天地里的動靜了,所有人此刻只能通過那榜單才知曉裡面的一些事情。
陳朝依舊在榜首,但有些人的名字,已經消散了。
「洗秋塵死了?!」
有人不可思議地看著那正在消散的名字,洗秋塵雖然名聲一直都不太好,但他的確也是年輕修士里,已經很不錯的存在。
「他這般修為,也是遇到了什麼難纏的妖物嗎?既然無法在第一時間離開那裡。」
「興許是貪功,最後才不得不死在那邊。」
年輕修士們議論紛紛,對此有許多看法。
「看,天樹宗的姜樹蟬也死了!」
聽著這話,人們頓時便來了精神。
姜樹蟬和別人不同,她是潛龍榜上的天才,是真正的天才人物。
而且人們之所以對姜樹蟬很感興趣,是因為她在書院湖畔和陳朝的打賭。
兩人的事情鬧得很大。
之前陳朝在那份榜單第一名的時候,便有人想過這件事了。
那個時候,便有人想過,姜樹蟬是肯定要輸了,但在那個時候,大家卻不是太在意這件事,因為陳朝鬧出的事情,遠遠比這件事更大,況且湖畔打賭,陳朝並沒有提出什麼過分的舉動。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因為姜樹蟬已經死了。
那份賭約此刻已經分出了勝負,勝者是誰,敗者是誰,一目了然。
相比較起來這件事,其實人們更為關心的,還是姜樹蟬是怎麼死的。
天樹宗此刻來萬柳會的是一位道姑,也是天樹宗的掌律,看著榜單上的名字消散,她拿出一塊小木牌,正面有一個姜字,古樸大氣,不過此刻,木牌也已經碎裂了。
她是天樹宗的掌律,地位尊崇,至於她手中的那塊木牌,則是有宗門秘法在上,可以確定門下弟子的生死。
如今木牌已經碎裂,便已經是說,姜樹蟬死了。
看著這塊木牌,那位道姑冷聲道:「蟬兒死了。」
在場的大人物們聽著這話,都很是沉默,沒有人開口。
姜樹蟬去做了些什麼,他們自然知道,如今姜樹蟬死了,他們大概也知道是什麼緣由。
沒有人會想到這樣的結果。
那個少年武夫實在是給人太多意外了。
姜樹蟬死了,洗秋塵也死了。
梁詔和宋長溪呢?
這兩人能夠做些什麼?
「有長溪在,他不會活著離開。」
有大人物看了眼前的道姑,說道:「他會死在裡面。」
此刻在這裡的大人物們都是一個心思,所以此刻開口,倒也不是有什麼問題。
「是的,他會死在裡面。」
有大人物附和著開口道。
在不遠處湖畔,負責在此記錄的官員看到姜樹蟬的名字消散之後,當即便臉色大變,指著某個小吏喊道:「快去告訴宮裡!」
那小吏沒有任何言語,很快便急匆匆走了。
魏序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謝南渡來到這邊,站在這位魏師兄身側。
魏序說道:「我有些對不起他。」
他最開始知曉的事情是竹牌有些問題,但也沒有想到那竹牌有問題到了這地步。
陳朝如今離不開。
「我若是停止小天地的運轉,全部人都可以離開,但是很顯然,這場武試也要作廢。」
魏序看著謝南渡說道:「他無法發表意見,師妹既然是他的朋友,便替他做個決定?」
謝南渡想了想,搖頭道:「他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幫他做決定。」
魏序看著她說道:「可他現在需要有人幫他做個決定。」
謝南渡說道:「那便什麼都不做,那就是最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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