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見不得奴才圍著自己團團轉,總覺頭昏眼花。讀爸爸 m.dubaba.cc【】好不容易將人都打發了,倚在窗邊透氣。
弘昫迎著鏡兒希冀的神情拿了披風進了門,上前給禾青披上,「額吉怎麼不多穿點?」
禾青一怔,「暈暈沉沉的,總覺得吹了風才精神。」說罷,才回頭看著弘昫,「你今兒想著進宮看額吉了?」
「托額吉的福氣,弘昫今日只能躲進宮來了。」弘昫一臉的後怕,很是搖頭。
禾青忍俊不禁,「你這孩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弘昫是想,額吉向來清閒慣了。不過雲煙常事,也是他們想多了。」弘昫莞爾笑道,意有所指。
禾青點頭,拍了拍弘昫的手。弘昫輕輕的攙扶禾青,坐在炕上,「弘昫也就罷了,方才進來,才曉得這宮裡還有些人跟著攪渾?」
「有拎的清的,就有犯糊塗的。有聰明的,自然就有天真一些的,哪個就保准能一輩子厲害自全不求人的?不過是想著求的心安,也沒什麼。」禾青自然明白弘昫說的是誰,可既然進了宮,那便是生死也是不由自己。身為低位,討好高位,實屬常事。
弘昫眯著眼,「只要不驚擾額吉歇息就是。」有討好的心思,卻不曉得養點眉眼高低的本事出來,更是礙眼。
禾青見弘昫這樣小氣,心裡一暖,「我有求的,她就有謀的,不過是看各人運氣。」
「額吉說的是。」禾青慈愛有加,弘昫從善如流的應道,不再提及這個。
兩人閒里又說了些話,不免提到了禾青批摺子的事情。弘昫每日走動都是官員,此事早已知曉,他這回進宮也和今日之事有關,故而並不多婉轉,一個勁兒的讓禾青多注意自己休養,管理後宮即可。
禾青聞言,擺了擺手,「你這孩子,還煩額吉了?」
「怎麼會?只是覺得額吉憂慮弘昫,難免煩心。一個兩個成了精,都不是些好打發的,瞧今日宮裡什麼鬼魅魍魎都要出來竄一竄。」弘昫言語之下,依舊頗有不服的味道。
禾青長長嘆了口氣,手指戳了戳這位大清百官奉承的端親王額頭,「額吉方才的話,可是白說了。」
實際上,弘昫哪裡不明白呢?對上禾青無奈的神色,弘昫也只是呵呵一笑。禾青見此不怒反笑,「你阿瑪和聖祖爺不一樣,不說性子朝綱,便是底下的兒子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弘昫想到自己兄弟冷清的場景,對比當年臥薪嘗膽的雍正而言,也很是好笑的點點頭,「那倒也是。」
兩母子關上門腹誹皇考和當今,很有一番滋味。禾青自抽屜里拿了把小錘子,在腿上敲了敲。弘昫順勢接了過去,禾青自然的身子倚著一側,「額吉這不過是順手的事情,倒是你阿瑪費了許多的心思才是。」
弘昫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多說無益,道理你是知道的。你阿瑪並非軟和之人,至今又得罪了不少人。這輩子是改不過來,也不想改了。你既然有這樣的機遇,可不能辜負了父母待你的期望。」禾青語重心長的說道,弘昫抬眼看著禾青,面色微沉,「額吉自小就讓弘昫腳踏實地,莫要沾高望遠,不能驕矜自持。」
「既然你這樣聽額吉的話,又仗著自己有幾分本事,那就駁回你阿瑪的好意。額吉這回就把鈕貴人抬回妃位,再去養心殿兄恭第友的請你阿瑪晉了四貝子的爵位如何?」禾青嘲諷的白了弘昫一眼。
男人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本事自己闖天下,就這麼忌諱父母的安排?
弘昫一滯,見禾青有些不渝,低聲道,「弘昫是想,往後若有倨傲自得之時,還望額吉多些點醒。」
單說在朝中事務的處理和眼線,弘昫自認是足夠的。暗下有自己的人,次之又有養心殿和鍾粹宮的人,禾青看雍正行事,弘昫卻看雙親明白其中深意。如今雍正的認可擺在了明面上,差的就是弘昫的作為罷了。
禾青眸里含著期許之色,很是滿意,「你心裡有數最好。」
弘昫輕笑,看聖祖當年一代明君,到了晚年不說政績,就是立儲一事也很是猶豫不決。優柔寡斷,還有阿哥之間兄弟殘殺,未嘗不是聖祖的過錯之一。遑論自己阿瑪登基朝政所為,歷歷在目,心中哪能沒有比較?只是到底歷代君王唯我獨尊,一年兩年還罷,一輩子如此遭人奉承,面臨陰謀詭計,心緒一重難保沒有禍端。
如此一想,自己能得阿瑪如此提舉,弘昫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說不出半句不是。
弘昫眼裡蘊滿了雄心壯志,杏眸閃爍。這樣一個叱吒風雲,鬥志昂揚的人,心思飄忽著,眼下卻一點都沒有含糊的給自己恰到好處的力度捶腿。禾青看了弘昫幾眼,見他略有所思,也沒有打擾。
禾青喜歡看熱鬧,卻也耐得清淨。
因為鍾粹宮閉門不見客,弘昫知曉晌午雍正是來不及過來,便乾脆陪著禾青用了午膳。直到禾青喝了紅糖薑湯後睡下,這才和送他出門的三兒相談兩句。三兒對於弘昫向來遷就,又知弘昫是關心禾青。故不用人多問一句,三兒便如數家珍,仔仔細細的將禾青的近況回報過去。
弘昫看著眼角褶皺的三兒,心滿意足的聽著,打算多擠一點時間出來,便是過來跟著說說話也好。雖禾青也寵愛他,但他自來沉穩,禾青又怕他稍有差池,今日又精神疲倦,自然比不得三兒精神很足的嘮叨不停。
在弘昫看來,便是齊妃一流,也是比不得三兒此人的。
禾青初一睜眼,便面帶苦色。
絞了帕子上前來的鏡兒一瞧,當時就急了,「主子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頭疼嗎?」
禾青一聽,還真是頭疼的閉上眼睛。鏡兒福至心靈的閉上了嘴,半響才見禾青嘴唇啟動,「全身酸得很。」
鏡兒把帕子放在禾青的額頭上,回頭望了兩眼,「姑姑見主子睡了兩個時辰都不起身,過來一看才知道主子發熱更厲害,全身發燙,偏還冒著冷汗。御醫方才來過,姑姑拿著方子去煎藥了。」
「哎。」禾青輕聲喟嘆,聽起來兩句話的事情,尤其是鏡兒方才那副反應,卻能想像方才的動靜了。偏偏鏡兒說的話,禾青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昏昏沉沉的睡得難受。頭疼,四肢酸軟,偶爾還發了冷顫。
禾青貪戀額上的溫熱帕子,緩緩呼氣,儘量壓下心頭躁亂如麻的心悸。
鏡兒見禾青眉頭扭緊,急的額上沁出了汗。守了半響,才恍悟的又尋了幾張帕子來,輪著在額上,手上等換洗。
三兒煎藥很快,禾青又如此混沌的睡了一覺。禾青原來是想側過身子睡,尤其是不舒服的時候,身子總忍不住要蜷縮起來。可偏偏顧及帕子,又不得不正面直挺的睡著。禾青如此乖巧的睡姿,看得三兒直搖頭,「再去換一盆水吧。」
鏡兒領命,端著盆子出了門。
禾青腦子昏沉,任由三兒叫了幾聲,辛苦的睜著眼。三兒趁此把藥順著禾青的嘴餵了進去,禾青以為是水,張嘴很是配合的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苦。」禾青皺巴著臉,立馬清醒了過來。
三兒端著臉,很是嚴肅的將碗搖了幾下,一手連著碗底的藥渣子一同,又送到禾青的嘴邊。另一手,則端了床頭的蜜餞,「喝吧。」
禾青哭臉一口喝去,又喝了一口溫水,自主的塞了四五顆蜜餞,滿滿的留在嘴裡,狠狠地嚼了幾口。三兒鬆了口氣,回身又給禾青把被子掖好。
都說病了的人,總會流露幾分柔軟來。禾青鮮少得病,但有個小痛小病便要噓聲長嘆的很是痛苦。禾青也沒有心思去想這是積累了多久才來的一場病,嘴裡甘苦的藥味摻雜蜜餞,味道很是複雜奇妙。禾青懶得說話,心裡默默地回味著這味道,猜著其中到底有哪些藥材,也能讓自己心中有數。
禾青把核吐去,三兒又餵了一顆,這才把蜜餞收了起來。
雍正來的時候,禾青又出了一身冷汗。三兒拿著布巾細心的用熱水擦了一遍,「主子起身吃了一碗藥,就一直睡著。御醫讓奴才拿熱水擦,但還是有些發虛汗。」
「朕來吧。」雍正卷了衣袖,坐在床邊。
三兒一頓,福身,「是。」
鏡兒出入打了一盆熱水進來,雍正駕熟就輕的絞了布巾。三兒見此,帶著奴才盡數退了出去。水很熱,卻不是燙手的。雍正把禾青身上的布巾都換了一遍,這才正經的打量禾青。
面容瘦了,這幾日折騰,蒼白之間露出了年歲的滄桑。哪怕保養得宜,卻也是無法遮掩的事實。禾青只比雍正小一歲,但是平日看著卻相差甚大。雍正心知禾青最要緊自己的模樣,不由好笑的想,自己越老禾青越要年輕,兩人出落的成了天壤之別。
雍正毫無心神的胡亂想著,禾青卻是頭偏了偏。雍正探手摸著禾青的脖頸,細密微涼的觸感,雍正低頭又熟稔的擦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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