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煌焚天 593：春夢無痕

    采石磯，亦名牛渚山。中國古代長江下游江防要地。位於長江東岸。北通南京，南達蕪湖，隔江與和州相望，是應天的西南屏障，有「寧蕪要塞」之稱。

    采石磯附近，江面水勢平緩。歷來都是大江南北的重要津渡。

    東漢末年，「小霸王」孫策襲奪采石磯，然後橫掃江東六郡，奠定孫吳立國的基業。

    隋開皇八年，隋將韓擒虎率軍夜渡，襲占採石，直陷建康（應天當時稱呼為建康），南朝就此滅亡。

    南宋紹興三十一年，金帝完顏亮率師南侵，欲渡採石，進逼建康，名臣虞允文據牛渚，扼天塹，以少勝多，大敗金兵，是為采石之戰。

    由此可見，采石磯的得失與否，對於建康（應天）之安全，存在直接影響。一旦采石磯失陷，應天局勢，便已危如累卵。

    朱元璋死後，應天都元帥府的兵馬人心惶惶。面對波斯明教大軍之猛攻，可謂一觸即潰，連戰連敗。但蕭昇想來，有劉伯溫居中籌劃，又有徐達和常遇春這兩員勇將領兵抵抗，應該不成問題才對。怎麼自己離開才三天左右時間，局勢居然就惡化到這個程度？

    十四皇子雖然略覺訝異，但也並不著急。畢竟，世尊之子有多少能耐，十四皇子已經見識過了。雙方第二次交手的話，若然世尊之子再沒有更強的本事。則十四皇子絕對有足夠把握，第一招就把世尊之子擊敗。三招之內，便能取去他頸項上人頭。

    當下蕭昇也不管這些下船登錄的波斯大軍，徑自操縱擊風鷹，往應天城所在位置飛去。過不多久，雄偉的應天城城牆，已經猛然躍入眼帘之中。

    擊風鷹越過城牆，來到城裡都元帥府之外，收攏翅膀，俯衝急降。元帥府內眾人，被擊風鷹的動靜驚動，紛紛出來觀看。只見劉伯溫和李善長都在，常遇春身邊，卻不見了徐達。而藍玉、湯和、胡大海等三人，則各自打了繃帶，面色蒼白。顯然有傷在身。

    眾人看見蕭昇從鷹背上躍下，不禁都是一喜。隨之看見女裝打扮的韓琳兒，卻不禁又是一驚。驚喜交集之下，一時間都禁不住生出滿腹疑惑，人人面面相覷，誰也沒說話。

    蕭昇向眾人微笑著點點頭，隨之板起臉，對韓琳兒呵斥道：「趕快下來。見了人也不懂得打招呼麼？」

    韓琳兒有點畏縮地點?

    4000

    ??頭，隨之屈膝行禮。低聲道：「見過劉軍師，李先生，還有眾位將軍。常將軍，之前是琳兒不懂事，持強行兇，隨意出手傷人。琳兒現在向你賠禮了。」隨即又是特意向常遇春一揖。

    常遇春是個老實人。雖然本來對韓琳兒確實很有幾分不滿。但此刻聽了道歉，心氣立刻就平了。他急忙還禮，連道不敢當。

    蕭昇隨意一掃，不見徐達。問道：「徐達呢？是劉軍師你把他派出去指揮作戰了嗎？剛才我入城之前，看見波斯明教的大軍，已經奪下采石磯了。雖然大軍行動需要時間，但想來，頂多只要兩三天時間，他們就不能逼近到應天城下啦。」

    提起徐達，在場眾人，都默然不語，氣氛顯得很有些古怪。尤其湯和與胡大海，兩人面上，更滿是一派憤憤然之色。劉伯溫咳嗽兩聲，道：「這件事嘛……嗯，說來話長。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進去再講。

    蕭昇點點頭。隨之向韓琳兒瞥了一眼，道：「應天危急，我認為，或者有需要向白蓮教申請支援。讓韓教主也進去一起聽聽，應該無妨的。劉軍師，你怎麼看？」

    劉伯溫輕搖鵝毛扇，道：「既然都元帥認為可以，下屬自然沒有意見。都元帥、韓教主，這邊請。」

    當下由劉伯溫帶路，眾人進入元帥府中，在議事大廳里坐下。只見大廳正中處，掛起一張地圖。正是應天城周邊的形勢圖。上面原本密密麻麻，標註著屬於應天統治的各處據點。但現在，這些據點上面，幾乎全部都打上了一個個紅x，代表據點已經淪陷。

    蕭昇皺眉問道：「情況怎麼會變得如此惡劣？」

    常遇春再也忍耐不住，猛然挺身站起，大聲道：「本來還不至於的。但是徐達……哼，那個傢伙，竟然跑去投靠白衣世尊的狗雜種兒子了！」

    蕭昇訝異道：「徐達投敵？不可能，他不是這種人。」

    常遇春恨恨道：「怎麼不可能？事實就擺在眼前啊。要不是他變節，我們的據點哪有這麼容易就被攻陷？都元帥，假如你不信，大可以問胡大海啊。」

    胡大海……坐在旁邊的韓琳兒，聽了這個名字，忍不住抬起頭來，向這名列位末席，身材高大，相貌敦厚的漢子瞥了一眼。

    當年京城大都，比武奪帥。韓琳兒曾經和胡大海有過幾面之緣。

    那時候，韓琳兒穿上女裝，想要以「小琳」之身份，嘗試過一下普通民間女子的生活。路上遇到蒙古韃子糾纏，然後同樣前來參加比武奪帥的胡大海，在旁邊經過看見，於是上演了一幕英雄救美。個性豪爽的胡大海，更由此在小琳心中占據了一席之位、

    皇城血戰最後關頭，蒙古朝廷在城門處放下千斤閘，企圖把所有反元義士全部一網打盡。說是千斤閘，其實這道大鐵閘的重量，至少在十萬斤以上。一旦完全落下，哪怕韓山童和鐵木真兩人同時復生，然後合力出手，恐怕也打不破這大鐵閘。

    韓琳兒當時武功不濟，朱元璋等人都已經順利逃出城門了，她還在城門洞內。胡大海為救韓琳兒，竭盡所能，捨身相救。

    韓琳兒則不忍胡大海為己而死，神遊物外，指揮蓮瓣侍女去救人。沒想到雖然救出胡大海，自己的元神卻已經來不及脫離蓮瓣侍女的肉身。一旦肉身被大鐵閘壓死，自己也要魂飛魄散。

    生死瞬間，卻是韓山童與其夫人殘留的元神及時現身，幫助韓琳兒脫離險境。但他們兩夫婦的元神，也因此和蓮瓣侍女一起毀滅，徹底煙消雲散。

    胡大海救下韓琳兒，韓琳兒也救回胡大海。但同時，更付出了韓山童夫婦魂飛魄散的代價。胡大海和韓琳兒之間，究竟誰欠誰更多，已經是一筆糊塗賬，再也算不清楚的了。

    不過，這幾年以來，韓琳兒始終沒忘記胡大海，卻是事實。這次知道朱元璋戰死，韓琳兒之所以急匆匆趕來應天，其中也有部分原因，是為了想要再見胡大海。

    然而此時此刻，韓琳兒當真確實看見胡大海了。卻又十分驚訝地發現，自己對於胡大海，已經沒有了當年那種呯然心動的感覺。而且，自己更總在不自覺之間，就拿胡大海和十四皇子相比——那當然是根本沒得比的。無論相貌、人品、談吐、手段、武功。十四皇子都把胡大海徹底甩開九十條街那麼遠。

    事實上，胡大海確實是一名好人。當初韓琳兒化身「小琳」的時候，不自覺被他吸引，也並非毫無理由。然而，韓琳兒畢竟不是普通民間女子「小琳」。

    論身份，她是白蓮教教主，大宋龍鳳政權的小明王。論武功，她修成神遊物外大/法和九陽神功。當世能夠勝過她的武者，絕對屈指可數。從論從哪方面來看，韓琳兒都絕對算得上是非常強勢的女子。

    像她這種強勢的女子，其實根本看不起一切比自己「弱」的男人。唯有在所有方面都凌駕在她之上，全方位輾壓她的更強勢男子，才有可能被她這種女子看得上眼。

    毫無疑問，蕭昇就是這樣強的一個男人。所以，當韓琳兒的堅固心防，就像核桃外殼那樣，被蕭昇狠狠敲碎之後，她那顆柔軟的心，便已經被蕭昇完全占據，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故而此時此刻再見胡大海，韓琳兒內心，只有一片平靜。既無喜亦無嗔。就和看待其他普通路人，沒有什麼不同。至於當年種種，早如一場春夢，事過了無痕。

    胡大海自然不知道，當年的小琳，就是今天這位韓教主。他也沒注意到韓琳兒的目光。徑直站起來，沉聲道：「三天之前，都元帥你離開應天之後，徐達立刻就沒了蹤影。第二天大早，他更搖身一變，帶領波斯明教的軍隊，反過來攻打我們的據點。而且，還聽見波斯明教的人，稱呼徐達為副教主。

    當時，我也不信徐達會投敵。於是和藍玉、湯和他們一起，帶兵駐守采石磯。可是就在昨天夜晚，徐達竟然率兵夜襲。一舉把采石磯給攻陷了。

    我還是不敢相信，於是上去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沒想到這個徐達，二話不說，就施展四象玄功，把我打成重傷。要不是湯和、藍玉他們拼命相救。恐怕我已經死在采石磯了。」

    徐達咬牙切齒道：「當年關聖帝君失陷曹營，依舊堅持降漢不降曹。一旦知道劉備的去向，更不惜冒生命危險，過五關斬六將，千里走單騎。忠義美名，千古傳頌。

    徐達也是有資格裝備武神戰器的人。卻居然一點學不到關聖帝君的忠義。哼，難怪武神戰器也不齒他這個裝備者，不願意再留下，在昨天晚上自行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