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煌焚天 816：冰火神凰

    「唐門有五寶，破碎滅絕不會老」。門主唐不小固然是一流高手，但其餘四大護法，也絕非庸碌之輩。單打獨鬥的話，即使許多大幫大派的掌門，也比不上這四大護法。毫無疑問，他們都算得上這個江湖中的強者。

    但是，所謂強與弱的定義，從來就沒有永恆不變的標準。強者在更強者面前，也只能淪落為弱者。此時此刻，很明顯蕭昇就是這個「更強者」。他要殺唐門五寶之一的唐碎，立刻便殺了。容易得簡直不像殺人，反像殺雞。

    當然，唐碎向來倚著自己天生神力，向來只懂得蠻打硬拼，不管對上什麼樣的敵人，都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掄起錘子亂砸一通，完全不講究什麼戰術。這個缺點，也是他之所以迅速敗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相比之下，唐破、唐滅、唐絕、還有唐不小等四人，便比較聰明一點了。眼看鐵錘破裂後的碎塊，如炮彈般當面轟過來，四人都不願出手硬拼，當下各自施展輕功，全力閃避。

    「轟轟轟轟～～」

    接連四下震響過去，四塊同樣重達二百斤的鐵疙瘩，緊擦著四大高手飛過，然後重重撞在城頭之上。整段城牆登時劇烈顫抖，活像被大炮連轟四次，破碎崩裂，激起飛沙走石，塵埃飛揚。四周情況，登時一片大亂。

    「呔！司馬狗賊，看招！」

    唐不小的聲音，從漫天塵埃當中傳出。緊接著，金罡刀輪極速轉動的嗡嗡蜂鳴再現。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整整十二片刀輪，分別從塵埃之內破風射出。或橫或直，或斜或圓，各依不同軌跡迴環飛舞，盤旋切割。教敵人前又不是後又不是，左也不成右也不成，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完全無從閃躲。

    但蕭昇又何必閃躲？他嘿聲輕哼，踏步上前，干將舍神，兩口寶劍縱橫交錯，同時劈下，立刻就把十二片刀輪，整整齊齊地切開二十四塊。

    凌厲絕倫，精妙無匹的刀輪殺陣，本身卻只是一個誘餌。就在金罡刀輪潰散同時，唐不小的身影，竟神出鬼沒地出現在蕭昇背後。他急聲斷喝，雙掌合併，凝聚出前所未見地巨大銳利的一個金罡刀輪，向蕭昇後頸橫斬。「阿陀吠法/輪——童子拜佛」！

    「當～」

    千鈞一髮，寒芒暴盛。不錯，就是名副其實的「寒芒」。地覆白霜，天降鵝毛。凝血為冰，冷徹骨髓。能夠激發出如此凜冽寒氣者，正是劍君十二劍之一的：冷瀛。

    冷瀛出鞘，寒氣爆發。首當其衝者，就是唐不小。他那招童子拜佛還未斬實，已然感覺渾身僵硬，四肢麻木，動作也不禁為之一緩。就這麼遲得半剎，冷瀛劍早已逼命殺上，直指他右眼要害。速度之快，更逾驚電。

    這一劍假如當真刺實，唐不小一隻眼睛必然就此報銷。但那還是小事。真正最要緊的，是劍氣必然乘機穿顱破腦，把唐不小當場斃於劍下。最是厲害不過。

    生死關頭，唐門門主下意識大喝一聲，緊緊閉上雙眼。只聽見「叮～」清脆輕響過去，唐不小一雙眼皮，就似鐵幕重閂，牢牢守住了最後防線。即使以冷瀛劍之銳，居然也無法刺得進去。

    罡氣罩體，唐不小金剛不壞，寶劍難傷。這樣厲害的護身氣硬功，果然驚世駭俗，人所難及。但既然先前已經有過干將寶劍割喉，卻又無功而返的經驗，這次蕭昇自然不會再重蹈覆轍，白白浪費力氣。以氣馭劍連消帶打的同時，蕭昇火速轉身，左手緊握舍神劍，霹靂般大喝一聲，揮劍狂砸！

    不錯，不是斬不是劈，更不是絞削展抹，就是最直截了當最簡單粗暴的砸！這一砸速度之快，甚至更超越了聲音。正如字面意義所表示，半分折扣都不打的迅雷不及掩耳之際，舍神劍挾無匹霸力，狠狠砸上唐不小的胸膛。

    這一劍之威，無可抵擋。唐不小即使護體罡氣再強，頂多只能保住自己的骨頭不被砸碎，卻無論如何也站立不住了。悶哼痛叫聲中，唐不小整個人也像個破麻袋般向外飛出去，「轟～」重重撞上城垛，立刻便把厚達五尺，長逾十步的一大段城牆撞得粉碎。余勢依舊不衰，竟從高達五丈的城頭處，衝著地面一頭栽下。

    「宜將餘勇追窮寇，絕不沽名學霸王。唐不小，納命來！」蕭昇一聲長笑。動身緊追。同時把手一招，冷瀛劍當即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白芒，向唐絕迎面奔襲。

    正想發射暗器，來個圍魏救趙的唐絕，陡然驚覺劍氣襲體，不禁面色大變。情急之下，騰空倒退飛躍，拉開距離以策安全。同時雙手連揮。什麼飛刀、金鏢、袖箭、透骨釘、鐵菩提、飛蝗石、鐵蓮子、金錢鏢……合共上百件暗器，活像冰雹般連珠價打出，企圖藉此消減冷瀛劍來勢。

    蕭昇發這一劍，只是意在封鎖唐絕行動，不讓他來干擾自己。故此冷瀛劍上勁力不強。被百餘件暗器先後擊中，速度登時大減，唐絕輕輕鬆鬆，就避開了這一劍。卻終究已經失去了救援唐不小的最佳時機。

    然而，破碎滅絕四大護法，即使去除了碎絕二者，依舊還有破滅二使。眼看門主有難，唐破和唐滅各自急聲怒吼，分左右搶上。聯手夾擊。

    唐破雙拳殺著連環，滿蘊爆破性毀滅力量，連出九擊。乃是唐門絕技渾天小爆破之「九星連誅」。拳勁至剛至猛，霸道無雙。單單一拳，已經足以擊殺巨象，更何況九拳同出？

    唐滅卻又正好雙反。雙爪撕扯勾抓，招式飄忽詭異，爪勁至陰至邪。一旦不小心被她抓中一下，爪勁便如跗骨之蛆，蝕心絕脈，侵纏五內，絕對後患無窮。

    一剛一柔，一正一奇。唐破和唐滅兩人聯手合擊，比起兩人分別單打獨鬥，殺力在無形間暴增兩倍。拳風爪罡，更瞬間交織成天羅地網，牢牢束縛蕭昇，絕不讓他有空閒餘裕前往追殺唐不小。

    面對兩強聯手，蕭昇唯有止步，轉身回首，正面應對唐門破滅二寶。進擊節奏全被打亂，只能臨時變招應對。蕭昇眉宇之間，儼然浮現起絲絲縷縷，濃烈至極的——恨！

    恨意濃濃，縱聲長嘯，干將與舍神雙劍縱橫，橫砍豎劈，威不可擋。任爾拳風爪罡所交織的地網天羅再厚再密，竟也被輕易撕破。

    唐破和唐滅兩人各自駭然，忙不迭收招自守，抽身向後。好不容易，才從雙劍鋒芒之下撤出。但兩人身上多處地方，依舊被劍氣擦過。登時皮開肉綻，變得鮮血淋漓。驚魂未定之際，卻見蕭昇雙手忽然齊往上揚，把掌中雙劍一拋。

    雙劍脫手，旋轉著急沖雲霄。與此同時，蕭昇劍指急引，立刻便聽見「鏘～」又一聲龍吟激響，一道烏黑龍影從劍匣內衝出，四周氣溫登時火速上升。百步之內，猶如烘爐。

    螭影劍，受地心毒火熬煉所成之器。與冷瀛劍恰好一冷一熱，各走極端。但與此同時，兩口劍偏又互相吸引，須臾不願分離。

    感覺到螭影出鞘，冷瀛當即如磁攝鐵，自動在半空中劃了個圈子，徑直飛射而來。蕭昇輕輕鬆鬆一伸手，同時接過冰火雙劍。朗聲長吟道：「一恨才人無行；二恨紅顏薄命；三恨江浪不息；四恨世態炎冷……」卻又把雙劍反握於身背之後，隱劍藏鋒。姿態異常，教人膛目結舌，不知他究竟意欲何為。

    疑問的答案，瞬間揭曉。蕭昇雙足向地面一蹬，借力急飆。雙劍左右交展，天霜地火隨之在空氣中拖曳而行。乍看之下，儼然凝聚成一頭同時具有冰火雙翼的鳳凰神鳥，正在振翅急飛，猛地撲向獵物。

    這一招殺意之濃，哪怕置身事外，作壁上觀的唐絕，也禁不住被嚇得心驚肉跳。他嘶聲狂吼道：「這招不可硬拼，快躲開！」

    唐滅和唐破兩人，武功修為絕不會在唐絕之下。唐絕看得出來的事，他們兩個又怎會看不出來？可是心裡雖然明白，身體反應卻完全跟不上。驚鴻一瞥之際，巨大的冰火鳳凰橫空飛掠，把措手不及的唐門兩大護法，完全吞噬。

    神凰降世，一閃即逝，如夢如幻，教人為之恍兮惚兮。但唯有一樣事物，絕對真實不虛。那就是……死亡！

    三道人影，瞬間重合，然後又瞬間分離。蕭昇由動轉靜，在十步之外站穩腳步，挺身站起，雙劍交擊，長吟道：「五恨月台易漏；六恨蘭葉多焦；七恨河豚甚毒；八恨架花生刺；九恨夏夜有蚊……」

    吟聲未盡，無數形如鳥爪的劍痕，忽然同時在唐滅和唐破兩人身上到處綻開。緊接著，已經變得活像泥塑木偶一般，眼眸內儘是木然的唐門兩護法，齊齊慘叫一聲，兩具軀體當即變成四分五裂，支離破碎的一堆血肉碎骨，頹然倒下。徹徹底底，貨真價實地死無全屍。

    「十恨薜蘿藏虺；十一恨未逢敵手；十二恨天下無敵！」

    蕭昇吟出最後三恨，霍然回首。目光如劍，徑直投向四大護法中最後剩餘的唐絕。森然道：「該死的躲不過。下一個，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