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萬里風和,晨光依舊。
在江寧郡城外,隨著一聲聲『嗒嗒』縱馬奔騰。
張統領帶著黑甲軍眾騎,於今日清晨又回往了宗門城郡前。
「快,稟報宗主,我有大事要言!」
此時,張統領來到眾弟子把守的城門前方後,便一邊下了駿馬,一邊向著城內大步走去,一看就是有真正的大事要報。
再落了一句場面話後,已經來不及等這些弟子前去通傳。
但是也在張統領緊趕慢趕的向著城內走去的時候,一位手持摺扇的公子正巧出遊,於城邊見到了他。
於是,這位公子也是見了熟人,『唰』的一下撐開摺扇一攔,笑著向著急的張統領言道:「唉,張統領。你不是去宜城那邊為咱們黑甲軍招收兵馬了,怎麼還沒幾天,就這麼早的回來了?」
公子說著,望了一眼城外經過多日趕路,繼而神色有些疲憊的黑甲軍眾人,「我看諸位兄弟都累成這般模樣。難道是路上遇到了什麼事情?」
「王兄弟。」張統領拱手一禮,臉上神色著急,也沒站著說話,而是大手推開了他的扇子,邊走邊言道:「我前幾日奉宗內命令,去往了滕家莊,你也是知道的。然你嗨!」
張統領說到這裡,看到城內來往的都是平民百姓,乾脆「唉」的一嘆,感覺這事一言兩語講不清楚,也不再多說,便示意這位公子隨自己一同回到宗內城府再言。
但是公子覺察張統領的意思,又感覺這好像沒什麼生死危機的大事,倒是擺了擺扇子道:「李家的小姐今日約我去城邊踩青,特此我在軍中請了個假。而這見美的時機可不能浪費,萬一我如今在張統領口中聽到有什麼急事,那我就算是知情人,還不得立刻回往軍中操辦?」
公子說著,又跟緊了張統領幾步,小聲道:「一會見了宗主,就說沒見到我」
話落,公子扇子一折自己容貌,又與城北頭的城門方向行去。
「你!」張統領氣急一句,本想說這位『王統領有點不務正業。』
可又在自己隨即想來,好像感覺這位王統領就算是知道了滕家莊有位『至強者』以後,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以外,也沒什麼有用的建議。
繼而,張統領也沒有再去追趕王統領,便接著悶頭向城中的『宗主府』行去。
而也再得他這麼抓緊一趕。
等到不多時來到了一座寬闊的府邸之後,亦是沒和值守的弟子說那麼多,便以『重事、要事』的原由,讓他們立刻通報宗主!
「張統領稍後。」值守弟子看到張統領臉色著急,也是一個轉身一溜煙的去通報了本宗的宗主,諸葛元洪!
與此同時。
諸葛元洪今日早晨起來,正在書房內提筆練字的時候,也聽到庭院外面響起一陣腳步,傳來一聲通傳,言「張統領有事急報。」
繼而他也沒有耽誤什麼,就讓人把張統領請到書房這邊。
『張統領這麼快就回來,也許是事情落下了。』諸葛元洪心思平靜,正在臨摹一副百年前的書畫。
且如今他已經繪寫了一大半,估計這兩天就要完成。
但在一切通傳的瑣事結落,著急的張統領敲門就走了進來。
諸葛元洪卻是筆墨一頓,臉色平靜的抬頭詢問道:「張統領,何事如此著急?」
話落,諸葛元洪又在一筆一划的臨摹書畫,好似要告訴自己的宗內門人,遇到什麼事,都要心下鎮定,才能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著急是不管用的。
只是。
張統領剛開口第一句話,就讓諸葛元洪心境頓破,手中的筆墨『嘩啦』一下,染滿了桌面的潔白紙張!
「宗主我親眼所見,滕家莊內有至強者」
「什麼?至強者?」諸葛元洪一驚,也沒管被筆墨劃爛的書畫,而是從桌案出走出,望著張統領一字一句道:「把你所見所聞,一字不差的和本宗說來!這事可開不得玩笑!」
歸元宗雖然是大宗派,可是比起至強者來說,那就是大海與螞蟻,海水一衝,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所以,諸葛元洪此時聽聞自己的螞蟻窩臨近大海,肯定是萬分著急,想要只要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稟宗主」張統領看到平常遇事不驚的宗主,如今臉色帶有一種審視急迫之感,頓時也沒有任何廢話。
就把自己幾日前去往滕家莊門前,見到林中村民,各種天才,還有眾人集合田野,他發現宗內共有三十餘位先天高手,以及最後趙師傅的呼風喚雨,與自己二百餘騎被瞬間移到一里外的事情,全部如實訴說。
於是。
諸葛元洪聽聞了這些消息,雖然感覺自己也算是通曉古今秘聞,但轟然發覺趙舟的實力,好像是比『洞虛強者』還要可怕!
或者說是『洞虛強者』也沒有這樣改變『天氣時節』的通天手段!
更不要說滕家莊的先天高手數量,更是他們宗內的幾倍、十倍!
『不已先天高手的數量單說那人若是真的至強者』諸葛元洪覺得張統領若是沒有騙自己,那麼歸元宗真不敢『有所動彈。』
當然,諸葛元洪也沒有見過所謂的至強者,只是自己的心中猜測。
但就是這般的猜測,他亦是感覺自己前一段說讓張統領去往滕家莊的事情,簡直就是在找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宗主」而張統領說完了這些事情,則又拿出了那個泛白珠子,遞於了正在後怕諸葛元洪的面前道:「這是趙師傅送於咱們宗的『靈石』」
『靈石?難道至強者沒有遷怒於我們宗派』諸葛元洪望著這個珠子的時候,也沒有管它蘊含的靈氣濃厚,反倒是大鬆了一口氣,才伸手接過,仔細探查。
因為在他想來,若是那位至強者動怒的話,絕不會送如此『寶物!』
這也是諸葛元洪探查過後,發現裡面蘊含的靈氣,竟然差不多相當於一位『先天小成高手』的真元總合!
且他握著珠子思索了幾息,更覺察其內蘊含的靈氣,可以直接讓自己吸收融入丹田當中,沒有任何衝突!
那麼任誰想來,就知道這顆珠子是一份『大禮!』
說不得能平白造出一位『先天高手!』
亦或是讓哪位先天高手更進一步巔峰!
『此石堪比一些神藥』諸葛元洪念索幾息,得知此物異常珍貴之後,又仔仔細細向著張統領詢問道:「至強者賜如此貴重之物,可是有什麼吩咐需要宗門去做?」
「未有」張統領應道一聲,看到宗主好似鬆了一口氣後,又望了望這顆珠子,用揣摩的語氣問道:「宗主,那咱們是不是回個禮」
「莫言!」諸葛元洪聽到張統領還要再提這事的時候,頓時心中『咯噔』了一下,不讓他再去亂想花招。
畢竟,至強者都沒有吩咐他們,更沒有為難他們,他們又何必再去攪合什麼?
或者簡單來說。
他們宗門也沒有如此貴重的東西可以還個禮。
特別是諸葛元洪更是深刻知道自己和傳說中『至強者』,應該是搭不上什麼關係。
若是能搭上,也是至強者吩咐他們,不會輪到自己等人閒著去找至強者。
那樣,也不是送什麼回禮,而是給自己找麻煩。
『我宗的宜城境內,出現了至強者,也不知道是我們宗門榮幸,還是災難』
諸葛元洪思索著,一時想到這種種事情後,腦海中有些煩亂,在屋內來回渡著步子,想找一個『和平共處』的辦法。
稍後。
他也許是為了保證自己的性命,或者是為了自己的宗門安危,便向著書房內一直等待自己吩咐的張統領道:「聽令!即刻命身在宜城的黑甲軍全部回往宗門!」
諸葛元洪想著自己既然沒法溝通,那就乾脆減少任何可能發生麻煩的事情,把宜城的人手都撤回來。
大不了,就是少收一城的年錢。
並且他們歸元宗財大氣粗的,還真不會為了區區多少兩銀子,就葬送了全宗的人性命。
「屬下已經照辦」張統領心思活絡,亦是想明白了這些事情,更在前幾日回來的路上,就讓宜城附近的宗內弟子全部回來。
「好!」諸葛元洪望了張統領一眼,雖然發現這位屬下亂開口下令,但也是為了宗門好,繼而未再說什麼,便讓他下去領一些獎賞。
但在隨後。
諸葛元洪突然想到什麼,又對著剛走到門邊的張統領道:「把宜城至強者的事情,還有至強者呼風喚雨的手段,即刻散播天下。」
「宗主?」張統領疑惑問了一句,但看到宗主表情不似作假,就拱手領命。
而諸葛元洪如此一言,亦不是胡亂開口,更不是想要用趙舟的名號,震懾一下四周地域的其它宗門。
反倒是他為了自保,不讓那位至強者動怒,才會如此這般。
因為在他想來,自己若是不說自己境內有至強者的事,反而任由其它宗門在宜城附近搗亂後,驚動了至強者,那肯定是錯的是自己!
誰讓他不早點說。
若是說了,再有人搗亂,那也是搗亂的人該死,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且這都是諸葛元洪,知道那位至強者沒有下封口令,才會如此這般賭一下,看看能不能合著那位至強者的心意。
「這位至強者雖然沒有下什麼吩咐,可還是為我歸元宗出了一道生死大題」諸葛元洪唉的一嘆,感覺自己的歸元宗,真的就像是大海邊的螞蟻窩,需要時刻注意『風向』變動。
而在隨後。
經得歸元宗這麼一傳播下。
關於滕家莊內有至強者的事情,就如火燒枯樹一般,以最短的時間傳播了整個九州大陸!
誰讓這至強者的名號,實在是太有『吸引力』,是萬萬年都經久不衰的『傳說!』
更莫提這『傳說』如今還真的存在了!
於此。
天下譁然,所有宗門震盪,可謂漫山遍野的武者,都在談論『宜城趙師傅。』
但是他們說來說去,就是沒有一個宗門、或是哪位強者敢說去拜見一下『趙師傅。』
哪怕就算是有。
他們也是想等到第一個去拜見的宗門、或者是哪個人活著回來,才會接著安排。
尤其,所有宗門其實已經備好了禮物,就等著第一個『去找死的人。』
而也在消息傳播幾個月後。
在『天神宮』的一間書房內。
早已踏入虛境的裴三,如今正想著前些時日聽到的至強者消息。
「也許那位至強者能見我裴三一面」
裴三如此想來,最終決定自己當個領頭人,先過去看看。
因此。
他便在自己寶庫內翻找了一些寶物後,也沒多耽誤什麼時間,就獨身向著宜城方向行去,是雷厲風行。
當然,他也怕死。
只是他這個怕死,是怕自己未踏入至強者之前,就身死異鄉。
不過,他另一個『能踏入至強者,哪怕是死了,也是值了』的執念,已經有了兩輩子,是誰勸都不管用。
於是。
裴三也是抱著『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決心,經過了月余時間,再得各種問路之後,最終風塵僕僕的來到滕家莊莊前。
但也是此日下午。
裴三來到滕家莊門前的時候,卻發現莊前正有兩位先天的村民像是等著自己一般,見到自己來至,就上前一個捧手道:「裴師傅,請。」
『你們知道我要來?』裴三心裡想了一句,但沒有說出口,而是回了一禮,隨遇而安,跟著兩位村民前往了莊內。
而隨著他這一走,自然也見到了滕青山等年輕先天,以及莊內的雄厚實力!
同是於此一幕。
也對他此行一來,到底對不對的想法,亦是造成了一點衝擊。
可又在他想來,能教出如此天才的『趙師傅』,那不是至強者,也是有過人手段的神人!
『此莊已經不弱於我的天神宮,更說還有至強者坐鎮』裴三心裡急思,但臉上卻不動神色隨著兩位村民,來到了一間普通的石頭房前。
而再一拐彎,進入了院內。
到了這時,本就洞虛境界的裴三,要不是親眼所見,還不知道院中正有一個正在品茶的人!
『境界深不可測』他望著院中品茶的趙舟,發現自己根本就探知不了,就好似趙舟根本『不存在!』
僅僅一手,他就知道自己境界遠遠不如趙舟!
但反過來想。
他也知道自己來這裡是來對了!
說不得,自己身前的這位趙師傅,就是傳說中的『至強者!』
更是自己日想夜思,想要踏入的境界!
「趙師傅」裴三這般一想,當見了趙舟,就行的是晚輩禮,這也是實力為尊,加上自己有求於趙舟,總不能大大咧咧的平輩論交,那才是真正的離死不遠了。
「裴師傅請坐。」趙舟看到裴三來到,則是虛引院子內的石凳,又倒了兩杯茶水,盡顯一番客氣模樣。
這也是自己之前照過人家的秘籍,算是有恩情欠於裴三,肯定是要好好說話。
只是。
茶水一倒,兩人分別一坐。
這喝茶期間,趙舟未言。
裴三也是不知怎麼開口,也就安靜品茶。
一時間,只有院外不時傳來的弟子練功高喝聲,與時有時無的昆蟲鳴叫。
而在這有些安靜的氣氛,一直等一杯茶落。
裴三琢磨了一下,也沒藏著掖著,直接起身向著趙舟捧手言道:「趙師傅,我如今已經踏入洞虛,但對今後的至強者一境,卻是有些模糊,感覺自己接觸到了,但又好似遠在天之上」
裴三說到這裡,從身上玉盒內取出了兩株神藥,放於了石桌上,再一捧手道:「還望趙師傅指點迷津,裴三感激不盡!」
「每人都每人的感悟。」
趙舟見得裴三執念如此之深,都快下了為自己打生打死的誓言以後,倒是手一擺,先收起了神藥,再言道:「若是想讓趙舟為裴師傅推演今後,那裴師傅可否把一生感悟的言告。這樣,也好讓趙舟契合裴師傅的經歷去推演。」
「趙師傅所言正是」裴三聽到這位至強者需要他一個『虛境』的人生感悟後,是一點都不疑有他,正正方方的把自己的感悟全部說了出來,沒有一絲隱瞞。
不過。
他這裡卻沒有說自己的『轉生前世』。
只是告訴了趙舟,關於自己今生的『洞虛感悟。』
而趙舟今日要的也就是這些『入虛、洞虛』的感悟,又不是專程聽他前生今世的曲折故事。
可不管怎麼說。
待得時間過去。
趙舟聽完了這些玄之又玄的天地感悟,眾生百態、七情六慾之後,也好似知曉了裴三的難題,繼而手掌攤開,附近匯聚了一小團泥土,與幾滴空氣中蘊含的靈液。
且待隨後。
在裴三眼神中帶有驚嘆,就見到了張統領他們曾見到的一顆幼苗從泥土發芽、長成的景象!
但最後,這一棵長成的花朵,卻又慢慢枯萎,融於了這一小團泥土。
「這是」裴三雖然身為洞虛強者,但如今見得這詭異一幕,亦是眉頭皺緊,是感嘆趙舟的實力深不可測,又覺察其中的一幕定有『玄機緣法』所在!
而趙舟施展完了此法,亦是開口好似指點般言道:「裴師傅可曾看的明白。任天下蒼生、人之七情,或是洞虛武者,總歸有生老病死,埋於塵土。」
趙舟說著,手中散去了泥土,歸於天地,「而裴師傅如今須知。這生與死,才是武者最大的感悟。」
趙舟不明不白的說完,便站起身子,負著雙手慢慢回到了屋中,盡顯點化蒼生的仙人模樣。
這也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老師傅把東西都交給你了,這能不能學好、再融會貫通,那只能靠自己的悟性!
並且趙舟如今來得就是這麼一手,盡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高人風範!
所以,顯擺完定然是要離去,再多說了,就會落了場面。
但實際上。
趙舟深知這『感悟道理』都是一樣的『感悟道理。』
可是都學著同樣的理解,那還分什麼人生百態!
只有同樣的意思,有不同的人去理解,才能生出萬般妙法!
趙舟這一手『生死輪迴』,亦是不同的人見了,也會生出不一樣的感悟。
比如,很多筋脈盡斷、殘疾一生的武者,這『死』對於他來說,或許就是一種解脫。
但反過來,若是一位富可敵國的王公少爺,那麼生就是一生榮華,一輩子都感覺享受不盡。
於是。
趙舟這般只點明『生死』,卻不言告的一手,就是想讓裴三根據自己的生活,去自己領悟。
這樣悟出來,也是最契合自己的。
而院子的裴三對『趙師傅』這句不明不白『生死輪迴』的話語,亦是不疑有他,感覺自己只要用心參悟,定然能悟出其中蘊含『至強者』關鍵!
「生與死難道是我安穩慣了,少了生死搏殺」
裴三叨了一句,又在院內待了半晌,才站起身子,捧手向著屋中一個大禮落後,轉身一步一步的離去,盡顯禮數周到,感恩謝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