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一棟私人別墅里。
封林在房間內看著視頻,正是吳理和查爾斯的比賽。
當看到吳理用右拳連劈三下,將查爾斯打得動彈不了時,封林笑了:「嗯,虎抱頭。」
外行,或者很多不懂華國功夫的人可能會覺得很神奇,怎麼還能把人打得定在原地動不了?但像封林這樣的內行自然看得懂,查爾斯之所以暫時動不了,是因為吳理把那三拳的勁力給打透了。
虎抱頭最後那一下是劈拳勁,真正練到家的人,打劈拳勁就像是用鐵錘釘釘,能打得人像是被釘進了地里,一下動彈不得。
其實和太極捶法以點破面,震盪人全身的氣血和筋骨是一樣的原理,只是發力的方式不同。
其實用劈拳勁打出這種效果還不足以讓封林覺得驚訝,真正讓他驚訝的是:吳理是戴著拳套打的!
雖然mma用的分指拳套沒有拳擊手套那麼厚,但那也是隔了一層棉花在打拳,打出去的衝擊力和用裸拳直接打是完全不同的。
曾經有人做過實驗,請了一名前ufc冠軍,讓他戴著不同的拳套對著測力器出拳,結果顯示:這名前ufc冠軍戴著mma分指手套打,衝擊力是651磅,戴著拳擊手套打,衝擊力是641磅,兩者相差無幾;然而當他不戴任何手套,裸拳出手,衝擊力達到了776磅!
也就是說,不戴拳套,這名前ufc冠軍的衝擊力比戴著拳套要高出20%!而這,還只是因為對方習慣了用明勁出拳。如果換成是吳理這樣明勁暗勁糅合在一起出拳的人,戴著拳套對他的削弱就更大了。
如果不戴拳套打,封林估計都不需要三拳,只要兩拳,吳理的那個對手就得乖乖倒下,而且手臂不是骨折就是骨裂。
封林雖然看不起擂台比賽,但他自問如果是自己戴著拳套,是打不出吳理那樣『透』的勁力的。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封林看著眼前的屏幕,臉上浮現出意義難明的笑容。
.....
晚上11點,萬興酒樓已經打烊了,忙碌了一天的徐明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一下癱軟在床上。
他就這麼躺著,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不是覺得累,而是覺得提不起勁。
自從那天吳理來拜訪過孫義泉後,這幾天徐明整個人都很恍惚,吃飯也不香了,喜歡的小姐姐也不好看、就連工作的時候都經常走神,今天早上練拳的時候還被老闆罵了。
至於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其實徐明自己也不太清楚。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支起身子走到桌前,打開筆記本電腦,在網上搜出一段視頻,正是吳理和查爾斯比賽的視頻。
徐明看著吳理連續三拳將查爾斯打到了鐵絲網上,看著吳理轉身背對查爾斯走到擂台中央,看著吳理伸出手指指向查爾斯,然後查爾斯轟然倒地......
「呼!」徐明重重出了一口氣,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屏幕。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這段視頻了,但依然被這段視頻里的內容所震撼。
如果他的人生沒有遇到孫義泉,他或許都不會特意去關注ufc,關注搏擊圈,但正是因為他遇到了孫義泉,他堅持練了兩年零七個月的拳,所以他會對搏擊圈抱有一定的幻想。
那可是兩年零七個月啊!如果只靠毅力,徐明覺得自己應該是堅持不下來的,真正讓他願意每天早起拿出一個多小時來練拳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心中抱有的期待:
說不定老闆真的是個高人呢?說不定自己練的拳真的很厲害呢?
就是抱著這樣的期待,徐明在萬興酒樓堅持了兩年零七個月,然而還真讓他給等到了。
吳理親自拜訪!一代槍王!
那天坐在老闆和吳理身邊,徐明別提有多興奮了,然而之後孫義泉和吳理的聊天讓他感覺被潑了一盆冷水。
難怪老闆這麼厲害的人會窩在這裡開酒樓,難怪他不願意教自己厲害的功夫......
其實徐明和孫義泉朝夕相處了兩年多,他比吳理更了解自家老闆。別看孫義泉平日裡對什麼事都顯得不太上心,每天就喝喝茶,逗逗鳥,曬曬太陽,但其實徐明能感覺到,老闆骨子裡是個挺驕傲的人。
能讓這麼驕傲的人,曾經的一代槍王,親口否定自己練的功夫,可想而知他是對這東西有多麼失望,甚至是絕望!
所以徐明當時就知道,想讓老闆教自己真功夫是不可能了的。
然而他不甘心啊,身邊守著一個槍王,還是吳理都親口認證的槍王,結果卻只能每天在酒樓里當大堂經理?
那他堅持練了兩年零七個月的拳是圖什麼啊?
這種不甘心在徐明看到了吳理那天晚上和查爾斯的比賽後,提升到了頂點:吳理實在是太風光了!原來練好功夫可以這麼厲害!
徐明看著屏幕里吳理睥睨的眼神,一下想起了那天見面時,吳理說的那段話:
「......他們曾經歡笑,哭泣,憤怒、抗爭......曾經那樣鮮活地存在過,但是他們的一輩子會被人忘記,他們做過的事,記得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蕩然無存,就好像,從來沒有過一樣......」
「就好像,從來沒有過一樣......」徐明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
然後他的眼神一下就堅定起來,他不想很多年以後,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連一丁點的痕跡都沒有留下過!
他一下衝出房間,往大堂的方向走去,結果沒走幾步,就聽到了自家老闆的聲音,看樣子似乎在和人聊天。
「孫義泉,越活越廢物了啊。」
一個有些雄厚的聲音傳來,讓徐明頓時打了一個激靈,有些吃驚。
聽口氣,這人應該是老闆的老熟人,但這話聽上去卻絕對不是朋友。
徐明下意識地放輕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大堂,然後把頭探出拐角,看了過去。
大堂內,臨窗的位置,也是孫義泉平時最愛待的地方,此時就那裡還亮著燈。
孫義泉站著,另外一個穿著一件淡藍色大褂,身材看上去很魁梧,眼眶內凹,顴骨很高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
「你來幹什麼?」孫義泉皺眉看著眼前這人,神情很複雜。
來人正是封林,他輕笑一聲:「怎麼,見到師哥,連茶都不願意請我喝一杯?」
徐明聽得咂舌,這人竟然是老闆的師哥,但是看上去,老闆似乎很不待見對方。
孫義泉神情有些厭惡,在封林的對面坐了下來:「要喝茶,換個時間來,我這裡已經打烊了。另外,你不是我師哥,沒資格。」
封林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哈哈哈!」
「孫義泉,你現在就是一個開酒樓的,好意思說我沒資格?師父他老人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吧?」
孫義泉眼中閃過一抹憤怒,然後是痛苦,最後是淒涼。
過了一會兒,他表情冷淡地看著封林:「今天到我這裡來,就是來抖摟威風的?」
封林搖頭:「不,你要是還練槍,我倒是有點興趣,但你現在連槍拿不起了,我找你抖摟什麼威風?」
孫義泉:「所以你來幹什麼?」
封林笑道:「只是剛好從別的地方看到了你,想想咱倆也這麼多年沒見過面了,一時興起,來看看你。」
「還有,順帶給你說個事,那天來拜訪你的那個叫吳理的年輕人,我覺得挺有意思的,打算去會會他。」
孫義泉聞言臉色一變,死死地看著封林:「你想幹什麼?」
封林一臉笑意:「怎麼,你還挺在意這小子?你倆就見過一面吧?」
孫義泉深吸一口氣,皺眉道:「封林,你真要去見他?」
封林點頭:「當然。」
孫義泉:「圖什麼?」
封林臉上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圖什麼?你應該能猜到啊,十年前我怎麼對的你,現在就怎麼對他,如此而已。」
孫義泉捏緊拳頭:「你倆無冤無仇,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突然來了興趣。」封林隨意地說道,「哦,如果非要說個理由,我看了那天他拜訪你的視頻,他說的那些話我也聽到了,我覺得他和你挺像的。當然,是十年前的你。」
「所以,既然他說練武的得有個念想,那我就去給他留個念想。」
孫義泉突然眯起眼前看向封林,整個人的氣質徒然而變。
封林渾不在意,「哦,想殺我?」
他似乎來了興趣:「要不我坐在這兒,等你去取槍?」
孫義泉沉默片刻,眼神移開:「他不是我,你未必能得逞。」
封林搖搖頭,笑著起身:「等我去折了這把槍,讓他來給你做個伴。」
說完,竟然一步跳到了旁邊的窗沿上,然後直接跳了下去。
躲在拐角處偷看的徐明瞪大眼睛,這裡是二樓,其實不算高,只不過這種從窗戶離開的方式讓他覺得有些驚奇。
猶豫了一下,他走出拐角,朝孫義泉的位置走去。
似乎早就知道他來了,孫義泉頭都沒有轉一下。
「老闆。」徐明打了個招呼,沒有得到回應。
「你是因為這個人才棄槍的?」徐明試探性地問道。
孫義泉看了一眼徐明,起身朝走廊走去。
「早點睡,明天早起練拳。」
徐明啐了一口,有些不忿,又看向窗外,暗自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