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力氣恢復少許,葉軒便將門窗都打開,然後飛快的將房間清理了一遍。待到微風將房間內的氣味吹淡,葉軒擺了一張凳子坐在門口等待父親葉鴻歸來。
這幾天父親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讓葉軒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仔細回想起前世的記憶,葉軒記得只有在葉家政變開始前父親才會如此不安。但按照葉軒前世的軌跡,葉家的政變應該是在三年後!
難道自己重生,導致一些事情提前了?昨晚想到這個可能,葉軒的心中就不禁狂跳不已。如果真的有這個苗頭,哪怕只是苗頭,葉軒也會毫不猶豫的逼著父親立刻離開葉家,離開玄天城。因為父親葉鴻的境界在這場大家族政變裡面,實在不值一提。只能乘著這場風暴沒有徹底爆發之前就離開這個漩渦中心。逃得越遠越好!
「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葉軒喃喃自語著,這時門突然被推開,葉鴻走了進來。
「父親,您回來了。」葉軒連忙迎了上去。
「嗯。」葉鴻走到一旁,將手裡的東西放下,然後抓起桌上的水壺咕噥的猛灌了一口。葉軒注意到父親手裡放下的是兩隻燒雞,心中微微一松。
不過葉軒仍舊沒有放棄最初的想法,等待父親將水壺放下。葉軒便將凳子抽了出來自己先坐下,然後仰頭看向父親。
「父親,既然帶了燒雞回來,晚飯就先別著急了,您坐。」
葉鴻低頭看了一眼一本正經的葉軒,嘴唇微動,卻沒有說什麼,曬然一笑坐了下來。
「也好,我也正想問問你最近鍛骨境進境如何。」
葉軒微微一笑,彎腰從地下撿起一塊拇指大的石子,捏在食指與中指之間。下頜衝著院子內的一顆手臂粗的柳樹示意,然後葉軒就在葉鴻詫異的目光中,雙指發力將石子激射而出。
「嘭~」
手臂粗的柳樹主幹瞬間出現一個大洞!
「好!」葉鴻不禁脫口而出的叫好。彈指穿樹,這對武者力道和準頭都是非常大的考驗,正想誇獎幾句,卻見葉軒眨了眨眼,笑道:「父親,您不妨再看看。」
葉鴻疑惑的將眼神再度看去,只見那中心被貫穿出一個洞的楊柳突然咔擦一聲,然後整個樹幹似是不堪重負,從洞口處攔腰而斷!
樹枝落地揚起一陣陣灰塵,葉鴻看得一陣出神。如果說彈指穿樹只是對力道和準頭的考驗,那麼能夠找准整棵樹的『弱點』所在,就需要很強的感知才行了!拇指大的石子,破壞的位置正好讓這顆樹上半部本身的力量將自己折斷,難道……
「父親,看招?」沒等葉鴻多想,葉軒卻突然一拳從桌子的另一端遞了過來,直奔葉鴻的喉嚨。
葉鴻愣了一下,就在拳頭快要命中自己時,頭部微微後仰,讓葉軒的一拳打空。爾後左手輕輕在葉軒的肘彎處一拍,輕鬆的化解葉軒的攻擊。
「好傢夥,軒兒你玩偷襲啊。」葉鴻笑意吟吟的看著葉軒。
「嘿嘿,就知道偷襲贏不了父親……」葉軒話還未說全,桌子底下卻又是踹了個出其不意的一腳過去。
葉鴻早有準備,單腳踩在葉軒的鞋面上,讓葉軒動彈不得,然後笑著問道:「還是老規矩?」
葉軒搖了搖頭:「加一層。」
葉鴻皺眉道:「你可別自大啊小子,父親的鍛骨境五層力道可不是你能比的。」
葉軒笑著一用力,猛然將右腳掙脫,看著意外的父親道:「那可不一定哦~」
兩人目光對視一眼,都是一笑,然後不再言語,開始在這方寸間『廝殺』起來。
一桌,兩椅。屁股不能離開椅子,桌子能動,椅子不能動。桌子上方和下方皆是兩人對戰的戰場。誰先破壞規則誰先輸。
這是父親葉鴻在葉軒剛剛開始接觸武道時,父子兩經常玩的遊戲。這種極為考驗巧勁和腦子的遊戲被父親很接地氣的命名為『方寸殺』。而小時候的葉軒除了對這個遊戲的名字稍微有意見外,卻是很喜歡這種小範圍的搏鬥。以至於家中的桌椅在大多數時間內都是處於搖搖欲墜的情況。
按照父親葉鴻的教導,雙腳要用來穩住椅子和身形,所以桌面之上的步步為營,一點點範圍優勢就成了最後誰能夠成功的重要因素。以前葉軒總是輸多勝少,即便勝過之後仔細回味也大多是父親放水所致。
但這一次乍一出手,便讓葉鴻都是吃了一驚。葉軒雙手未經鍛骨可打出來的力道卻是實打實的鍛骨境五層,而且看葉軒從容的模樣,顯然還是留有餘力以圖後續的。而且左手防,右手攻,進退有序。全然不同以往的一上來就是一陣不顧防守的蠻橫攻擊。
葉鴻驚訝之餘多了一絲欣喜,望子成龍是每個父親最大的心愿,葉軒進步不小他這個做父親的豈能不高興?
然而就在這一愣神的時間,步步為營侵占地盤的葉軒抓住機會,原本一直防守的左手瞬間前移了一寸,主動格擋開了葉鴻的進攻,然後雙手齊出扣住了葉鴻的右手手腕。此時正是父親葉鴻左手進攻力量往葉軒這邊傾斜的時刻,葉軒便順勢全力爆發,猛然拉扯!
身體猝不及防的被巨力拉扯,葉鴻的胸腹猛然撞在了桌子上,眼看葉鴻整個人都要被從座椅上拉起來。葉鴻連忙右手一拍在桌子邊緣止住前傾之勢,爾後一股暗勁從桌面傳遞而來,帶動桌子撞向葉軒的胸前。葉鴻的應對無疑是極佳,這一舉動攻防皆備,竟是有重新化被動為主動的趨勢。
葉軒微微眨眼,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扣住葉鴻的手腕猛然鬆開,同時一直蓄勢待發的雙腳猛然踹向葉鴻坐下的兩條櫈腿。葉鴻訝異的看著葉軒連人帶椅子向後倒去,而自己也離桌子越來越遠。
「滋嘎嘎嘎~」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起,隨後恢復平靜,只剩下父子兩輕微的喘氣聲。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軒兒你這是兵行險招啊。」葉鴻皺了皺眉,起身開口。
可剛一站起來,並沒有看到料想中葉軒倒地的一面,只見葉軒所坐的椅子雙腿懸空傾斜,搖搖欲墜,將倒未倒,憑藉雙腿勾住桌子的力量竟是堪堪保持平衡!
他退了兩步,葉軒卻是一步未退,這卻是完勝了!
「這……」葉鴻臉上浮現一絲尷尬。
葉軒雙腿借力一勾,坐正身形,得意的看著葉鴻道:「父親,兵行險招控制得好有時卻不一定會付出太大代價。」
葉鴻見狀坦然一笑,點了點頭表示葉軒說得很對。父親在一場遊戲裡被自己的兒子打敗,這沒什麼好丟臉的,葉鴻將椅子搬過來,父子兩並肩而坐,解開包裹燒雞的纏帶,就這麼在庭院裡大吃起來。
半響,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
「軒兒。」「父親。」
「你先說。」「您先說。」
父子兩相視一笑,葉軒繼續大口應付著燒雞,示意父親先說。
「軒兒你最近似乎進步不小,鍛骨四層與五層幾乎一蹴而就……無丹藥輔佐又無為父看護,卻是有些冒進了。」
「為父雖然希望你將來能有所成就,卻也不希望你一味的壓榨自己的潛力,有時候人活著並不是為了追趕或攀比什麼。」
放下燒雞,葉軒問道:「那為了什麼?」
葉鴻抹了一把嘴巴,想了想,笑道:「為了活得開心。」
葉軒想了想,幽幽地說道:「可是父親,快樂是要付出代價的。而且……」
目光流轉,葉軒很認真的看著葉鴻。
「您最近好像很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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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