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山的景色歷來很幽,其勢平緩、樹高林密,萬木競秀,峰巒同綠,在金.三角地區各大山脈里很不起眼卻又有著自身獨特的韻味。
山溪繞寨而去,蜿蜒舒緩地流向遠方,四周寂靜而又茂密的叢林裡,看似無礙卻殺機四伏,只要不是自己人,基本上只要靠近寨子千米範圍以內,就會被四散掩藏的暗哨們給清除掉。
但是今天靠近大寨四周的叢林裡是「安全」的,因為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司令部」門前的廣場上。
「。。。稍息!」
一身叢林迷彩作戰服的林東站的筆直,面前是黑壓壓一片卻巍然不動,向自己行注目禮的「山里人」。
此刻廣場上總共有四百六十八個戰士,這是林東通過李文凱在昨天遞交的「作戰人員統計報告」上得知的詳細數據,上個月居然有離散的人員帶著家屬又回來了,對此寨子依舊接納了他們,而至於武器裝備以及各種軍用物資儲備情況,他現在也是瞭若指掌。
情況並不樂觀,這是在假設要應對緬甸政府發動新一輪收編和「清洗」行動的前提下,但林東並不打算再擴軍,他現在最想幹的事就是把同樣在大廣場四周圍觀,卻能自覺保持鴉雀無聲的戰士家屬們全部送進泰國,讓他們可以在安全和文明的社會環境下好好生活。
他們都是很淳樸的山民,這也是林東最欣慰的地方。
他身後院子門前的空地上,鋪著大塊大塊的帆布,上面累著一疊疊一包包從倉庫地下室里取出的美鈔,可戰士們的家屬除了先前圍著看了陣熱鬧,隨後就沒一個人的視線和興趣還落在那裡,好似這些讓世人趨之若鶩的金錢,在他們眼裡根本不值一提,還比不上那些從山外辛苦背來的鹽巴、衛生紙、布料和各種豐富的生活物資。
其實在場很多戰士也是如此的「視金錢如無物」,不是他們傻而是他們更相信自己手裡的槍,在金.三角你可以沒錢但不能沒有武器或是說武力,老首領林文山就給寨子裡的年輕人樹立了「好榜樣」。
沒錢可以去搶,先搶那些比你弱的,沒槍也可以去搶,搶到以後更要大搶特搶,直到搶成整個緬北最強的那個,這種觀念說不上好壞,畢竟這裡信奉的就是弱肉強食。
。。。。。。
「。。。還有八天是我的生日!」
「首領生日萬歲!」
林東的話音剛落,下面隊伍里就有人在高呼。
「春來!。。。你皮癢了是不是?」
林東指著戰士們後方一角,縮頭縮腦的春來大聲吼道。
這小子今年才十六歲,已經是個有四年作戰經驗的戰士,作為林東侍衛隊裡年紀最小的一個,也頗受大家的照顧,特別是孤家寡人的侍衛長姚奇志,把他當弟弟一樣來看待。
「哈哈哈!。。。」
大廣場原先的寂靜與肅穆,瞬間被戰士們的笑聲給衝散。
「首領!。。。這次我一定要跟你去巡狩!」
春來繼續在人群後方大聲說道。
「。。。你出來!」
「是!。。。首領!」
一米七多一點的個子,精瘦的身材,春來以標準的軍姿很快立在林東跟前。
「我送你去念書,好不好?」
看著他稚氣未脫的臉,林東半晌才說道。
「還有你們當中!。。。二十歲以下的。。。我都會送出去讀書!。。。當然!。。。二十歲以上也想讀書的。。。我也滿足他!」
林東又衝著黑壓壓的人群大聲說道。
「嗡嗡!。。。」
這刻不光是戰士們,周圍的家屬們都開始在低聲的交頭接耳說著什麼。
「靜一靜!。。。聽首領說完!」
李文凱上前幾步來到林東身旁敬了個軍禮,又回身立正衝著戰士們大聲吼道。
「。。。首領是不要我們了?」
又有人在底下開口。
眉頭一皺李文凱剛要有所動作,卻被林東按住肩頭。
他看見剛剛是「心腹」阿狗在說話。
「阿狗!。。。聽說從韓國回來後,你讓別人以後叫你的大名。。。李洪福!。。。這是好事!」
林東面帶微笑,要將首領如沐春風般地關懷形象,烙進每一個戰士的心底。
「這說明接觸了外面的世界。。。你想有所改變!。。。但是真正的改變,還要從自身的素養著手!。。。首先你得有文化!。。。大學先不說,至少要讀過高中吧?。。。
不然再怎麼變你還是。。。阿狗!」
「哈哈哈!。。。」
「他想做春來的姐夫!」
「哈哈哈!。。。」
「春來姐姐不喜歡他!。。。喜歡咱們首領!」
「喔!。。。喜歡首領!。。。喔!。。。喜歡首領!」
不少戰士在集體歡呼,驚得周圍林子裡鳥雀四飛。
「哈哈哈!。。。」
廣場邊上圍觀的家屬里,有個十八九歲的女子捂著臉跑出了人群,那是春來的阿姐。
寨子裡的年輕姑娘沒有不喜歡林東的,但那只能擱心裡想想,身份與地位的尊卑差距,是這些淳樸山民心裡,始終難以逾越的一道坎。
隨後在這種嬉鬧笑罵的氛圍里,林東要遷移家屬們去泰國的決策,得到了全體「山里人」的支持,但是獨山大寨並不會被放棄,後面反而會被大力建設。
畢竟這裡是林家的「龍興之地」,也是林東預想中的退路所在,他之所以把戰士們的家屬,安排在泰北靠邊境的清萊府而不是泰國內陸或是曼谷,也是基於腦海中林文山經常教導的「小心無大錯」的原則。
。。。。。。
「。。。東哥!」
原本一直稱呼林東「信」的李文凱,見除了陸英豪、何建忠以外,趙輝、姚奇志和牛振海這些「將領」們都改口叫「東哥」,他為了跟上「主流」以免將來不會被淘汰,也開始這麼叫。
「我看看!。。。」
林東接過他手裡的一個本子。
上面記錄著地下室里,美元跟黃金的具體數額。
「這麼。。。點?」
林東的話,讓李文凱的嘴角抽了抽。
地下室里的黃金有70箱,每箱裝著國際標準交割規格400盎司的金磚十二塊,以今時的國際金價來計算,這些黃金「才」價值五億六千萬美元,至於美元現鈔則有一億一千萬,但是林東此刻關注的重點反而不是這個,而是在心裡默算著父親「上交」了多少黃金。
按照牆面以及地上的遺留痕跡,地下室南面的牆邊曾堆放了一百多個箱子,粗略計算那是近十八噸的黃金,林東頓時心如刀割,看著記錄的10.5噸黃金字樣,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虧了!。。。虧大了!」
林東嘴裡的話,讓李文凱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並沒有開口詢問。
「辛苦你了!」
「呃!。。。是!」
原本要謙虛兩句,但見林東面色痛苦的沖自己擺了擺手,李文凱覺得還是讓首領獨自靜靜為好,只是他不知道,那些存在於地下室里的財富,與其父李定山有很大的關係。
當初林文山幾乎傾巢而出不遠千里,去越南為他們李家報仇雪恨,最終也得到了李定山的「報恩」,將當初自己在越南第五特工師服役時,無意間獲得的機密貢獻了出來。
當年面對越南人的強勢入侵,已經不得人心的柬埔寨紅色高棉組織崩塌的很快,但還是將大量的財富,埋藏到了北部泰柬邊境的扁擔山脈深處以待東山再起,可這批財富最終落入了林文山之手。
。。。。。。
「喲波塞喲~!。。。是歐巴嗎?」
李文凱剛出去,靠坐著椅子的林東便拿出手機,結果號碼播出沒一會兒,對面就有了回應。
「。。。是我!」
簡單的韓語,現在林東倒是回答的很標準。
「咦?。。。怎麼了?。。。聽聲音。。。你的情緒好像不太好!」
聽筒那邊的黃美英,改用英語問道。
「沒什麼?。。。損失了一大筆錢,心裡痛的難受!」
「啊?。。。欠債人跑路了?」
她這真是以己度人。
「哪還有什麼欠債人?。。。我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沒了。。。很多。。。很多。。。很多錢!」
林東捏了捏鼻樑。
「那怎麼辦?。。。你都不在韓國,想安慰你都做不到!」
黃美英的聲音里,帶上了絲嗔意。
「。。。tiffany!」
「嗯~?。。。」
大概是林東的聲音突然太過溫柔,讓黃美英的身子,下意識地跟著顫了顫。
「過幾天。。。我生日!。。。能給個祝福嗎?」
林東也不知道自己這刻是怎麼了,話說出口以後心裡也有些懊惱。
「。。。具體是
哪一天嘛?」
「二十八號!」
「五月二十八號?。。。比林允兒的生日早了兩天哎!。。。嘻嘻!」
也不知她傻樂個什麼,但林東聽了卻覺得心情好了點。
「那到時替我祝賀一聲!」
「好啊!。。。對了!。。。你表弟不是想見見她嗎?。。。等你們回來,我帶她去你們家裡玩!」
「行!。。。等我們過來吧!」
「嗯!。。。take-care!(多保重)」
「I'm-off!(我走了哈!)」
「。。。呵呵!」
在tiffany的笑聲中,林東掛上電話,他突然發現自己心情好了很多。
「生活中。。。還真是不能少了女人!」
林東撓了撓眉梢。
。。。。。。
2012年5月二十八日,晴。
林東帶著約二百多人穿山越嶺,橫貫整個撣邦高原來到緬甸曼德勒省界,眾人也以為這次首領要玩把大的,一直按捺著興奮地情緒。
「噗!。。。叭!。。。趴!。。。」
端著狙擊槍的林東,眯著眼對著遠處公路上往來的緬甸平民,進行口頭「攻擊」。
此時他身周的「山里人」戰士們個個目瞪口呆,看著首領嘴裡的擬音槍聲都不知該如何「誇讚」,陸英豪在一旁咬著指甲,目不轉睛的看著表哥在表演,m-16步槍夾在他腋下看著都快掉地了。
「好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對手無寸鐵的平民們開槍!。。。以後我只。。。」
眾人都等著林東把話說完,卻見他又突然舉槍。
「啪啪啪!。。。」
這可不是擬音,是真的開了三槍。
「全體撤退!。。。」
開槍、收槍到轉身從容地向密林深處走去,林東只用了不到四分鐘。
。。。。。。
當「斷後」的牛振海最後離開時,回頭看了眼林邊公路那頭的檢查站,一個軍官兩個士兵,已經倒在地上,從而引發了現場大亂。
「首領。。。還是那個首領!」
他嘴角含著笑,低頭鑽進了密林深處。
此地,山風徐徐,群山競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