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救命,娘娘救命……」
悽慘的救命聲穿過慕依瑾的耳膜,而神情呆滯的她卻依舊是置若罔聞。
十年了,她待在這冷入骨髓的冷宮已經整整十年了。
她抬眼望著寢宮外被鮮血橫流的庭院,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發寒。
福壽宮所有的人都被處了極刑,他們甚至沒有被帶到刑房,所有的一切就在她寢宮外的庭院裡開始了。一時間整個福壽宮變得是血雨腥風。
後來那些人全部被封了嘴,只留下嗚咽的聲音。
再後來福壽宮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像是剛剛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幻覺一般。可是那些無助的眼神卻深深的刻在了慕依瑾的心裡。
那些人本就沒有錯,而他又何必因為對她的厭惡將所有與她有關的人和物都銷毀殆盡呢。
慕依瑾不知道自己在冷宮的屋檐下坐了多久,身上早已麻木的失去了全部知覺。
她不覺得餓也不覺得累,只覺得靈魂仿佛早就抽離了身體一般,若不是頭靠在斑駁的紅色大柱子上,只怕早已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由於常年沒有洗澡,身上像是長了一層厚厚的盔甲,將她這個遍體鱗傷的人緊緊的包裹起來。
慕依瑾抬起頭看著開始落雨的天空,失去小腿的她慢慢的挪到庭院中,而後張了張早已乾裂的嘴唇,然後貪婪的喝著冰冷的雨水。
當沉重的福壽宮的大門被人推開的時候,站在門外的軒轅徹便瞧見了這一幕。
一聲「皇上駕到」猶如當頭一棒,把身子早就有些歪斜的慕依瑾直接惶恐的癱軟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她悠悠的轉過臉,目光里全是柔情。
他終於肯來見她了,他終於還是顧念昔日的情誼來見她了。
真好,只要他肯來見她就說明在他的心裡還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她滿臉欣喜的正要開口,卻望見他一臉嫌惡的表情。
軒轅徹素來深邃的眸子在看到慕依瑾的這一刻變得寒光凜凜。
「沒想到你這個女人心腸竟是如此歹毒,竟然連一個月大的孩子都不肯放過,今日朕就替整個大陰的子民手刃了你。」
慕依瑾滿心淒楚,她從來都不與人為惡,說她殺了太子,這莫須有的罪名他竟然也信。
「軒轅徹,我不過是一個被你打入冷宮十年的女人,我在這冷宮之中本就自身難保,又何曾會殺了太子,這般沒有水準的污衊,沒想到你堂堂一個大陰國的帝王竟然會相信,到底是我錯信了,錯信了我們整整二十三年的感情……」
慕依瑾話音剛落,軒轅徹毫不留情的一腳就踹在了她的胸口上,慕依瑾當場一口血吐出來,卻使得他原本嫌惡的目光愈發的冷峻無情。
軒轅徹冷酷的面容讓人心寒,「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也配擁有感情,朕若不是看在你這些年所做的事,你以為你還會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嗎?朕已經封了你做皇后,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縱然不是你親手殺的太子,你又如何能保證不是你的舊情人派人殺的,你以為朕是老糊塗了是不是,朕可以縱容你,但你妄想聯合與他人毀我江山,朕卻再容不得你。」
慕依瑾只覺得滿口鐵腥味,沙啞的聲音猶如寒風穿過破爛不堪的窗子,她冷冷一笑。
「舊情人?毀你江山?軒轅徹你這麼說未免太可笑了吧!你如今坐擁的江山若不是我,你以為你能安穩的坐在這龍椅之上,我和他之間又如何不是你一手策劃……」
軒轅徹冷哼一聲,脖子上的青筋湧現,雙眸中冒出熊熊火焰,似是要把面前的慕依瑾生吞活剝了一般。
「啪!啪!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這空蕩蕩的福壽宮裡響徹了很久,站在軒轅徹身後的宮人個個都覺得渾身猶如站在冰天雪地一般心生寒意。
許是打的手疼,許是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許是再不想看到她,再不想想起曾經的過往,軒轅徹這才停了手。
慕依瑾臉頰腫的老高,嘴角鮮血直流,被打落的牙齒直接被她一口全吐了出來。
她不免有些心灰意冷,當年若不是她為了他的江山社稷又如何會躺在他人身畔,他這麼說分明就是想妄圖把她曾經為他所做的一切一筆勾銷。
她輕輕的解開外衣露出身上那斑駁猙獰的疤痕,然後緩緩的說道。
「慶曆十年,我為救你被刺客連射十箭;慶曆十五年為了讓你心裡踏實,親手屠了整個慕家滿門;慶曆十八年為了整個大陰的將來,我更是將仇人的女兒送到你的榻上;軒轅徹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年你登基之時曾許諾過我,若是你當一天的皇帝,我便是一天的皇后,可是如今你卻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我對你的這幾十年的感情付諸一炬。軒轅徹,你可對得起我!」
軒轅徹神色漠然的看著她,那種漠然讓慕依瑾的心猛地一抽,猶如一把冰冷的利刃猛地刺進了胸口,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底划過一絲悲涼。
「就算你為朕做了這麼多又能如何,你在朕的眼裡不過是個被萬人唾棄的女人罷了,你說朕對不起你,可你卻不想想讓你這樣一個已經嫁做人婦的女人做皇后,朕費了多少心思和口舌,你不但不心懷感恩,竟然還做出這般無恥齷齪的事情,你因為妒忌殺了我和綺笙的孩子,你以為朕還會對你手下留情嗎?」
冷鷲的眼神掃過慕依瑾蒼白的容顏,目光懾的讓人忘了呼吸。
慕依瑾只覺得自己說不盡的可笑,軒轅徹的聲音如同一把鋼刀,一刀刀的刺入她的心頭,鮮血淋漓,隱隱有熱淚從她乾涸而又空洞的眼窩中緩緩流出。
她的目光含著無限的痛意,隨著一聲高過一聲的狂笑愈發顯得悲切。
望著冷眼看著她的軒轅徹,她更加心痛難忍。
「沒想到,沒想到我所做的這所有的一切,在你的眼裡竟然是這般齷齪不堪,軒轅徹,我恨你!早知道你竟然是這般無心之人,當初我就不該幫你,若有來世我再不會任你利用。」
軒轅徹目光冰冷的看了慕依瑾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站在他身後的李公公展開早就寫好的聖旨,聲音陰柔的響起。
「陛下旨意,慕氏無德,殘害皇子妄圖與他人勾結謀反,賜鳩酒一杯!」
李公公將手裡的聖旨一收,笑道:「娘娘,你也不要怪別人,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你還是趕緊投個好胎去吧!」
慕依瑾看著托盤裡的毒酒,嘴角划過一絲淒楚的冷笑。
毒酒,竟然是毒酒。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竟然再次將毒酒端到她的面前。
她為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到頭來卻只換回了這一杯毒酒,軒轅徹,你好狠的心,我慕依瑾發誓在不與人為善,再不聽信讒言。
悽慘的詛咒聲在這空曠的福壽宮裡顯得甚是悽慘。
軒轅徹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顫,隨手便大踏步的朝前快步走去。似是像要躲開這一場瘟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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