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師叔他們三人都喘勻了氣,秦道爺才拽著小秦跑到。
小秦彎著腰踹得站都站不起來,到了地方後就倒在了地上拼命喘氣,連臉色都變了。
秦道爺倒是半點沒喘,但老臉都被徒弟丟盡了。
路無歸特意留意了下時間,小秦跑這段路的時間夠她跑一個來回了。就沖他這體格,哪怕沒有血屍他下黃泉井也是一個死。
游清微走到秦道爺跟前,說:「秦道爺,有血屍被驚動了,今天晚上休歇,明天再作打算。」她又走到路無歸的身邊,說:「小悶呆,你去睡會兒,子時我叫你,待過了子時你再睡。」
路無歸點頭,「嗯」了聲。她對游清微的安排一點意見都沒有。在這地方,不管是離魂還是夢遊都是非常危險的。
龍師叔安排人輪流守夜。人手充足,兩個人一組,每組守一個時辰。路無歸和游清微分到一組,守子時。
鬼道三人一副今天晚上就在車頂上過夜的架勢。
小龍和乾哥搭手用紅線、符紙拉了個符陣,說是符陣,其實用桃木釘為樁子按照七星方位打進來,用硃砂浸過的紅線繞在這樁子連起來再鎮上符。這布陣起來簡單,又很實用,拉這麼一個陣在這鬧鬼的地方至少不用擔心半夜睡著了被鬼摸到身邊來個人鬼同眠一睡不起。
游清微和左小刺都帶了睡袋,羽絨的,收起來的時候就是湯碗那麼大一團,輕飄飄的塞進包里即不占重量又不占地方,要用的時候拿出來抖幾下,空氣進去後就鼓了起來。她倆把睡袋在七星陣里擺好,旁邊還留有一個空位。游清微喊:「小悶呆,你睡這,睡袋帶了嗎?」
路無歸點頭。
游清微讓路無歸把睡袋找出來給她,她把路無歸的睡袋鋪好,說:「臘月了,又是陰氣重的地方,夜裡風大又涼。我知道你不怕冷,不過還是要注意保暖,別感冒了。」
路無歸心說:「這點風算什麼呀,黃泉井底下的陰風才大才冷呢。」不過游清微這絮絮叨叨的樣子挺像曉笙姐姐,想到曉笙姐姐她就不好說什麼了。
她睡不著,就坐在睡袋上打坐。他們這夥人分成四堆,龍師叔、小龍、乾哥他們三個的睡袋在一處,就在她們旁邊五六米遠的地方。龍師叔沒說話,乾哥和小龍小聲談論。他們說秦老爺也算是一身本事,居然帶了個這麼水的徒弟,差點沒把大夥給坑死。又說還是小路有本事,無論反應、速度、還是身手都不見得比鬼道三人差多少,又在商量要是下井遇到危險就不跟著鬼道三人跑了,跟著小路跑。好歹有著同門淵源,在遇到危險時拉一把和不拉一把很可能就是生死之差。
鬼道三人則陰森森地小聲商議並且迅速作出了決定:游丫頭點了下姓秦的,這姓秦的要是聰明把那二缺趕走就算了,要是再帶這二缺下井,為了不讓他拖後腿再把他們坑了,他們就為民除害,下井後就把他弄死。
路無歸聽他們做出了決定,以為他們聊完了,結果,那三人又說到她身上。
&到那小丫頭手上的那柄尺子上的鬼紋了嗎?死在那尺子下的算得上號的鬼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是件好東西。」
&道法敢讓她帶著他那寶貝孫女下井,必有依仗。」
&這麼凶的井還敢一次帶倆。」
&像是傻大膽。」
&個不傻,那二缺傻。」
秦道公那邊就很熱鬧。他把徒弟拖得遠遠地按在地上就開捶,好像還踹了,一邊踹一邊壓著聲音低罵:
&讓你把驚魂鈴收起來,你給我藏在玉牌下掛脖子上!」
&找死就去跳河,老子就當白養了你這麼個徒弟!都說了這是凶井,你給老子當這是那被清理得只剩下三兩個歪瓜裂棗的廢井!」
&子直接抽死你,總好過你把自己作死給老子丟人!」
&你練功,你給老子耍滑!幾步路就跑得你跟要斷氣似的!下了井你還有命?」
&叫你眼高手低!」
&天亮你就跟老子滾回去,等我回家再收拾你!」
她聽了一會兒動靜,覺得沒勁,就專心打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地方大凶,時不時有幹這一行的人過來把在外圍晃蕩的鬼都清理過,還是因為他們這群人是專治鬼怪的,鬼都躲著他們,竟是一夜無事。
天剛泛亮,所有人都起了。
秦道爺趕小秦回去。
小秦低著頭不說話。
路無歸發現他時不時地拿眼瞄她,那眼神讓她總覺得他藏著壞心。
他們吃了乾糧,收拾好東西就朝黃泉井去,把小秦留在了原地。
走了沒多遠,路無歸就隱約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她回頭看去又沒見到人。
反覆好幾次後,游清微問她:「怎麼了?後面有什麼不對勁嗎?」
路無歸朝秦道爺看了眼,沒說話。這附近連只鬼都沒有,又沒有別人,能在後面跟著的只有小秦。她心說:「那三隻鬼要弄死你,我絕對不攔著。」她朝那三個鬼道看去,只看到三個鬼道埋頭趕路的背影,看不出那他們有沒有發現跟在後面的小秦。她覺得他們三個的警覺不比自己差,自己都能發現,他們應該也能發現。
白天趕路比晚上快得多,十幾里路大概只走了一個小時多一點就到了。
陰沉沉的**格外蕭瑟,破爛的符紙在陰森森的冷風中顫抖,吹落的符紙夾雜著垃圾雜物被風吹卷到天上打著旋,更添幾分鬼意。
陰氣重的地方白天也能鬧鬼,至少攝青鬼是敢在這種天氣的白天出現。
不過大概是因為這裡有陰氣很重的黃泉井的緣故,鬼都進了黃泉井,白天的**倒是非常乾淨。
路無歸不知道這村子到底荒廢了多久了,只看到村里那些枯死的樹都腐朽了,倒在地上爛成了碎木渣。村裡的房子都是老式的土木瓦房,都已殘破,塌了一大半,只有少數的房子只塌了部分房頂,還有一部分沒塌的房頂被牆壁撐著在寒風中搖搖欲墜偶爾發出幾聲「嘎吱」聲響。
秦道爺嘆了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看這村子的建築和格局,以前應該是座人丁旺盛的大村子。」他又走到兩個並排擺放的石墩子前,說:「看這牌樓,這村子至少是清代就有人住了。」他打量四周,又說:「前有照背有靠,青山環水,游龍回首抱明珠,朱雀展翅照正堂。這村子以前應該出過達官貴人。」
路無歸聽不懂,扭頭看了眼秦道爺,悶不作聲地朝黃泉井走去。
黃泉井並不在村子的正中間,而是在距離村頭不遠的地方,旁邊還有一座很氣派的青磚砌的大房子,這麼多年過去,旁邊的屋子都倒得差不多了,這青磚砌的大房子還穩穩地矗在這。
大房子正門上的匾歪歪斜斜地垂在門口,要掉不掉的樣子,年代久遠,上面的漆都沒了,字跡模糊得只能勉強看出後面兩個字寫的是「祠堂」。
門已經倒了,站在大門口就能看到正對大門的風水井。
這口風水井的陰氣很重,大白天的都還有陰氣往外冒,襯得面前這青砌大屋格外陰森。
她聽到秦道爺的嘆息聲,扭頭看去,心說:「你嘆什麼氣?」
游清微見到路無歸似乎不明白的樣子,對路無歸低聲說:「這地方原本也算得上是塊風水寶地,但這祠堂和風水井建的位置都不對,再看這祠堂和這村子裡的房子建築風格材料都不一樣,說明是後蓋的,把祠堂從別的地方遷到了這裡。擺明了是有人利用這祠堂和這口井壞了這村子的風水,能動這手腳的必然是干風水這一行的,不知道有多大的仇,下這死手,禍延周圍十幾個村子。」
路無歸「哦」了聲,徑直朝祠堂里的那口井走去。她頭到井邊,低頭看去,只見黑幽幽的井裡泛著水光。光滑的井壁上乾淨得跟剛擦洗過似的,連點青苔都沒有。地氣沿著井壁往外涌,在井壁上凝出厚厚的一層水汽匯成水滴沿著井壁往下淌。這口井陰陽井但比她家院子裡的那口井要陰得多,還有一種讓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
她拿自家院子的井和這口井對比了下。
白天,她看她家院子裡的那口井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口水井,和村裡的其它井沒有什麼區別。面前的這口井則顯得很洶湧,偏井中又靜得格外詭異。有地氣往外涌,說明下面有泉眼、或井眼在往上滲水,那麼水底下必然不平靜,這種不平靜會使得井裡有很細微的水流涌盪,也就是說動靜是從內自外擴散開來的,但這井……
路無歸說不好,只覺得怪,特別怪。
她皺著眉頭,凝神定睛朝這井看去,越看,這井底下越黑,什麼都看不見,甚至估不出這井有多深。
她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那就是這井下有潛伏著極其危險的大傢伙,不能下!
周圍三十里地活物死絕,連棵樹都活不下來,但這井是活的,還往外冒著地氣,說明這裡的風水未絕。
一個念頭自她的腦海中飛速地一閃而過,驚得她大叫一聲:「有人抽了周圍的風水養這口井!」她叫完,就覺得自己沒頭沒腦地喊出這麼一句有點不妥,再朝四周一看,只見大家都朝她看來。她縮了縮脖子,弱弱地說了句:「我隨口一說。」
游清微湊到路無歸的身邊,說:「你是說這井底下有東西?」
路無歸「呃」了聲,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只是她的一種感覺。
鬼一陰惻惻地說了句:「血屍護寶。」
路無歸不明白,問:「什麼意思?」
鬼一說:「有好東西。」
龍師叔說:「趁著白天,先把血屍挖出來弄死再說。」
秦道爺則翻出羅盤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地推算。他算了幾下,又朝路無歸看去,問:「小友能否看出血屍方位?」
路無歸明白他的意思:你看得出來我就不算了。她沖秦道爺搖了搖頭。她懂望氣,不懂尋屍探墓。
鬼道的那三個明顯信不過秦道爺的樣子,分散開來,四下探尋。
游清微對路無歸說:「借你的定星羅盤一用。」
路無歸打開背包,把她的羅盤給了游清微。
左小刺往台階上一坐,說:「我歇著。」又招呼路無歸,說:「小歸歸,你要不要歇會兒?」
路無歸一看,好像沒她什麼事,也跟著左小刺在台階上坐著。
左小刺大概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坐了不到兩分鐘就起身朝身後的祠堂正屋裡跑去了。
路無歸心說:「供祖宗牌位的地方有什麼好逛的。」看了左小刺一眼,就又翻出牛肉乾啃了起來。她剛把一塊牛肉乾包里嘴裡,就聽到左小刺那扯開嗓子的驚叫聲傳出來:「尼瑪,這地方養鬼啊!」然後就看到左小刺跟逃命似的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