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浩的本意就是拖延時間,黑白無常既然不動手只動口,正合郎浩的心思。
那就儘量多扯會皮吧!
「不會的,兩位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啊,我父母從小就對我視若掌上明珠……」
「不對吧?你是男的,掌上明珠那是形容女孩子的……」白無常很有做老師的潛力,在旁邊立即糾正郎浩的用詞不當。
「咳!口誤,口誤!」郎浩很虛心的接受白無常的批評,立即改口,並從頭再來:「兩位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啊,我父母從小就對我視若心肝寶貝,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有次我想吃包子……」
黑白無常嘴角繼續直抽抽。
「還有一次啊,你們不知道那次多危險,說時遲那時快,我老爸一個箭步上前,擋在了我的身前……」郎浩說的吐沫星子亂飛,手舞足蹈連說帶比劃,從小時候尿床,一直說到了上街買菜打架鬥毆。
「呃!那個郎浩啊,雖然你說的事情,我聽了也很感動,可是,你不覺得你說的這些都有些跑題了嗎?」
黑無常不得不打斷了郎浩興致勃勃的演講,否則,黑白無常懷疑郎浩能說一百年,都停不下來。
「跑題?」郎浩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白無常在一旁看的心急,連忙提醒:「是啊,咱們開始的時候,說的話題是,你已經死了,是沒有辦法和你的親人告別的……」
「哦哦……」郎浩做恍然大悟狀,然後是悲傷欲絕狀、心灰意冷狀、怒發如狂狀……
「那個郎浩啊,時間不早了,咱們該走了。」黑白無常不想繼續看郎浩玩變臉了,趕緊打斷郎浩表演下一個表情。
「可是我還沒有和我的親人告別呢?還有我青梅竹馬的戀人,還有還有,我最好的哥們……」
「咳,不是說過了嗎?你已經死了,死了,你明白嗎?什麼是死了?就是你沒辦法和陽世的人溝通了!」
「怎麼會呢?兩位大人,你們不知道啊……」
「打住!我們什麼都知道,你不用說了,你一生的經歷,我們哥倆在來之前,接任務的時候就都知道了!」
「不會的,你們肯定不知道。」
「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們是陰司的接引使者……」
「那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呢?」郎浩雙眼冒星星,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我們當然知道,因為你一生的經歷都有記載嘛……」
「原來我那麼偉大,連陰司都把我的一舉一動當做楷模記錄下來。」
黑白無常:……
「快說說,陰司都是如何評價我的?」
「想知道嗎?想知道那就趕緊跟我哥倆走吧……」
「可是,我還沒和親人告別呢?還有我的……」
黑白無常相視無語。
「唉!郎浩,別演了,我哥倆算看出來了,你這是在拖延時間。你肯定有自己的秘密,我們哥倆不想問你的秘密是什麼,只想平安的把你帶去冥殿,無論你想不想去,都無法抗拒。」
黑無常的耐心被磨的乾乾淨淨,實在不想再和郎浩多說一句廢話,乾脆直接把話挑明。
黑無常表情很誠懇,目不轉睛的盯著郎浩的眼睛。
「可是,我還沒有……」
「夠了!郎浩,難道非要逼我們動手嗎?我們哥倆知道你不怕我們,或許我們帶不走你,可是你既然開始的時候沒動手,那就說明你不想更換接引使者,無論你有什麼目的,我們都不會過問。就像你不想更換接引使者一樣,我們也同樣不想換別的接引使者接替我哥倆。在這一點上,我們的意見是一致的,對吧?」
郎浩知道不能繼續裝傻了,無奈的點點頭,示意黑無常繼續。
見郎浩終於可以正常交流了,黑白無常長長的出了口氣。
「本來我們沒必要和你解釋什麼,但為了接下來能讓我們的合作比較和諧,我們還是決定和你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黑白無常乾脆直接收起了鎖魂鏈,把枷鎖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上去,指指中間的空地,示意郎浩也坐下來。
對黑白無常的主動拖延時間,郎浩表現的很配合,乖乖的坐在黑白無常的中間,對黑白無常的左右夾擊無視。
「為了取消你的懷疑,我就實話告訴你,我們哥倆為什麼會配合你,一是我們哥倆沒把握強行帶走你,二是,更換別的接引使者對我們哥倆來說,是工作能力欠缺的表現,對我倆以後的晉升很不利。現在,你說實話,是和我們倆打一場再被帶走,還是咱們和平的解決問題。」
打一場?貌似這個提議很不錯。
打架總是需要時間的吧?說不定打來打去,就打個四十九天,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郎浩動心了。
不過接下來白無常立即打破了郎浩的幻想。
「別想著用打一場拖延時間,最多一個小時內,帶不走你的話,我倆立即回去交差,到時候再過來的就不是你能抗衡的了。」
打打殺殺的事情,是最討厭的了。郎浩決定還是安安靜靜的做個美男子。
「兩個小時行不?」
黑白無常沉默無語。
「一個半小時?」
黑白無常開始攥拳頭。
郎浩嘆了口氣,起身向自己父母的房間走去:「一個小時後我跟你們走。」
有陰司的定位追蹤,黑白無常知道郎浩無處可逃,根本不擔心郎浩藏起來,所以很識趣的沒有跟上來。
看著熟睡中的父母,因操勞而過早憔悴的容顏,以及鬢角早生的華發,郎浩心如刀絞。
家境雖然貧寒,可從小到大,吃穿住用,父母寧願自己受苦,卻沒有讓郎浩受哪怕一丁點委屈。
父母對自己的愛幾乎達到了溺愛的程度,作為郎浩的父母,對郎浩沒有絲毫虧欠。由於婆旬那個混蛋的原因,郎浩二十七年以來,從沒有給與父母任何回報。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有能力給與父母回報的婆旬,卻冷血的沒有一絲人性,不僅眼睜睜的看著父母受苦,無動於衷,而且變本加厲的增加父母的負擔。
婆旬把持肉身的二十七年內,給與父母的只有失望,連個大學都沒有考上。同樣,不是婆旬考不上,而是那個混蛋根本故意落榜。
落榜之後就整天呆在家裡,房門一關一坐就是一天,一宅就是十年。不出去工作掙錢養家也就算了,連家務都不做。
好不容易等到那個混蛋終於滾了,可以按照心意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了,他卻死了,留給父母的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徹心扉。
不知不覺中,郎浩淚水連連。手掌輕撫母親的髮絲,卻穿空而過。
此一去,冥路遙遙,不知能不能安全躲過輪迴轉生,若不能躲過,則永無再見之日。
最後再看父母一眼,郎浩輕輕轉身,穿過牆壁,來到年幼妹妹的房間。
都是婆旬那個混蛋的原因,自己的妹妹從小就和自己感情淡薄。小丫頭已經上初中了,十二歲了,卻從沒喊過自己一聲哥哥。其實郎浩心裏面對自己的妹妹疼愛有加,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機會,重新彌補對小丫頭的虧欠了。
如果能平安渡過這次危機,哥哥賠你一個天下最棒的哥哥。
時間不多了,這個世間還有個放不下的人,雖然不能確定她到底愛的是自己,還是婆旬,可郎浩依然決定去看看她,畢竟她是自己二十七年以來,唯一的戀人。
郎浩穿牆過壁,如同一道青煙,離開了破敗蕭索的住龍巷,來到了商禹市著名的高檔別墅區,穿過保安日夜值班的大門,進入一座獨門獨院的三層小洋樓內。
二樓最西側就是她的閨房,已經凌晨三點了,房間內粉紅色的燈光還沒有熄滅。
郎浩的前任戀人,獨自抱膝坐在木地板上,抽著纖細的女士香菸,眼神怔怔的看著窗戶外面的夜空發呆。
一頭過肩的青絲,遮擋了半面精緻的容顏,卻擋不住撲面而來的落寞。
看著眼前的紅顏知己,郎浩心中發酸,暗嘆對不起了,給予你痛苦的不是我,而是婆旬。如果以後還有機會,我會逮住那個混蛋,讓他給你一個交代。
該看的都看完了,郎浩毅然轉身,發現回去的路,已經變成了黃泉路。
「郎浩,時間到了……」
黑白無常突然出現在郎浩的面前。
忽然覺得心中堵得難受,想把一切都砸個稀巴爛,郎浩看著黑白無常,淡淡笑了。
「我們打一場吧,無論打輸打贏,我都跟你們走!」
郎浩自己都沒發現,他現在的笑,就跟婆旬那個混蛋的笑容一模一樣。
笑的那麼淡然,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卻又那麼冷。
黑白無常頓時覺得全身發寒。
知道郎浩不簡單,很強。這一點從見到郎浩的第一眼,黑白無常就感覺到了。
讓黑白無常吃驚的是,郎浩忽然間轉變的氣質。
從開始的時候那種頑童無賴的痞子氣,到現在的這種氣吞山河、藐視一切的霸氣,猶如地痞和帝王之間的轉變,中間的轉換沒有絲毫的滯礙。
更可怖的是,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殺氣。
這不可能!一個初死亡的中陰身,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沒有經過任何戰爭洗禮的年輕人,是如何擁有這殺氣的?
郎浩沒有留給黑白無常更多思考的時間,來自婆旬靈魂滋潤下的殺氣,朝著黑白無常肆意釋放。
「來,讓我們打上黃泉!」郎浩一步跨上黃泉路,再轉身,那個生活了二十七年,熟悉到骨子裡的世界再無蹤跡,只剩下無邊無際,霧蒙蒙的灰色空間。
如同失去了心中最重要的寶物般,郎浩揚天長嘯,對著依然吃驚的黑白無常悍然轟出一拳:巡天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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