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對這個世界虧欠嗎?
青梅走了,她最後問的那一句話,讓郎浩感觸頗多。
郎浩這時候比任何時候都更想念自己的爸媽。
一秒都不想再耽誤,郎浩直接穿牆過壁,橫跨繁華街道如織的車流,走直線最短的距離,飄忽著迅速奔向醫院。
急行的郎浩,把煙雯和老三,桀列,扳手甩了幾乎有半條街,第一個跑到了終點,來到了醫院的住院部。
住院部人滿為患,每間病房裡都沒有空閒的病床,連走廊里加的床位,也住滿了人。
病人和陪護病人的家屬,幾乎擠爆了住院部,房間內空氣污濁,人聲喧囂。
郎浩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家境貧寒,母親住不起高檔病房。即使環境如此糟糕的普通病房,也負擔不起長期治療的費用。
目光掃視整個住院部所有的病房,牆壁和來往的人影,都像琉璃一樣透明。
很快,郎浩就在重重疊疊的人影中,找到了自己的父母。
不動聲息的穿過來來往往的人影,郎浩直接來到了父母的面前。
父親好像在短短几天內,就蒼老了幾十歲,一頭黑髮,現在變的一片灰白。
臉色憔悴,雙目中布滿了血絲,眼神呆滯毫無神采。
怔怔的看著躺在病床上陷入昏睡中的母親,往日裡挺的筆直的脊樑,卻像壓了一座大山,怎麼都抬不起來。
郎浩眼睛感覺有些生澀,平穩了一下心情,仔細的觀察母親的身體狀況。
雖然比父親的年齡小了四五歲,可母親的面容比父親更顯蒼老。
即使昏睡中,眉頭依然緊鎖,時不時的張開嘴,長長的出一口氣,像是在悲泣。
透過母親的身體,可以清晰的看見,體內鬱結的灰暗霧氣。
這是悲傷過度,導致靈魂受損的現象。
若僅僅是身體上的疾病,以來自婆旬的各種術法,治療凡人的疾病,很容易可以做到瞬間康復。
可靈魂受損,以郎浩現在的實力,治療起來非常困難。
沉思片刻,郎浩發現,除了使用融夢術之外別無它法。
融夢術,也是婆旬的獨家秘法,和借生秘法一樣,三界之內,除了婆旬之外,別無分號。
若是在郎浩融合婆旬遺留下來的性格因子之前的實力,融夢術還真用不出來。
現在郎浩的實力正好夠施法一次融夢術,更巧的是,強者對弱者使用融夢術,需要凝魂草凝聚弱者的魂魄,以免在融合的過程中,弱者魂魄受損。
凝魂草是天界修者煉凝魂丹常用的仙草,郎浩現在不可能找的到。
可郎浩有解憂酒,凝魂的效果,比凝魂草更好。
郎浩暗暗慶幸,真是運氣爆棚了。
貌似自從遇到鍾馗後,他的運氣就一直很好。
有了治療方案,郎浩沒有猶豫,果斷的讓
煙雯守住病房大門,讓老三,桀列和扳手去走廊給護士醫生製造點小麻煩,免得有人進來,打擾郎浩下面的施法。
煙雯已經站在病房的門口,牢牢的守住了大門。
病房的走廊里,燈光一陣閃爍,忽明忽滅。走廊里來來回回走動的人,忽然覺得莫名其妙的心悸。
不大一會的功夫,嘈雜的呼叫聲,雜亂的腳步聲,病人家屬急速的詢問聲,頻頻傳來。
像菜市場趕集一樣,一時間熱鬧無比。
郎浩苦笑著搖搖頭,只是讓老三和桀列、扳手給醫生護士製造點小麻煩,沒想到這三位接引使如此沒節操,竟然拿病人做文章。
反正老三他們絕對不會真的搞出大事,郎浩懶得阻止他們,直接結印,先布置下隔絕法印,封閉整個病房。
然後雙手繁雜的連連結出幾個手印,對著整個病房裡所有人,輕斥一聲:「生是死,死是生。夢是真,真是夢。」
肉眼看不到的波紋從郎浩結印的手掌中向四周一圈圈的擴散,瞬間就布滿了病房的整個空間。
波紋擴散到病房的最外圍,遇到了郎浩布置的隔絕法印,撞在隔絕法印上,又被彈回來,從新形成另一圈波紋,不停的在空間中蕩漾。
籠罩在一圈圈不停往來反覆的波紋中的病人,以及陪護病人的家屬,忽然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圈圈世界。
眼睛裡全是蚊香圈,就在一圈圈的蚊香圈中,眼皮越來越沉,前後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內,就陷入了酣甜的沉睡中。
一圈圈的波紋縱橫交葛,把空間分成一個個方格。
每一個方格都是一個夢的世界。
郎浩穿過一個個方格,路過一個個人的夢境。
在第六個方格內,郎浩找到了母親。
母親的夢中,依然是在住龍巷的老宅內。
老宅院落里,房間裡到處是人,郎浩一一辨認,發現全是鄰居和鄰居請來的親戚朋友。
母親像一隻炸著翅膀的麻雀,伸開雙臂,面對黑壓壓的人群,聲嘶力竭的哭喊著:
「誰都不許碰我兒子!我兒子沒死……」
母親身後躲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滿臉驚慌的緊緊拽住她的衣服角,像是藏在母雞翅膀下的小雞。
六七歲小男孩的模樣,正是郎浩小時候的樣子。
「你兒子死了!是夭折!必須今天下葬,否則會給大家帶來災難的!」
「你那弱智的兒子了,埋了他……」
「你兒子有自閉症……」
「你兒子死了……」
黑壓壓的人群,伸出手指,一個個滿臉猙獰的指著母親。
「我兒子沒死,你們家死絕了,我兒子都不會死……」
面對撲面而來的如潮指責,母親像是在和整個世界為敵,一步不退。
「你們看,我兒子活的好好的,活的好好的……」
母親一把拉出藏在身後的小郎浩,緊緊的摟在懷裡。
「她懷裡摟的是死人!」人群里爆發出驚呼聲。
母親連忙低頭一看,懷裡的六七歲的小男孩,變成了二十多歲的郎浩模樣,盤膝而坐,面帶微笑。
只是身體冰冷僵硬,早就沒了呼吸。
「啊……」母親猛然仰天大叫。
被施法者情緒波動最激烈的時候,就是融夢術成功最大的時候。
看到這裡,郎浩強忍住淚水,凝神靜氣,默誦融夢術口訣,雙手快速的連連結印,身體化為一道虛影,撲向母親的魂魄。
郎浩和母親的身影剛剛要接觸在一起,郎浩忽然感覺一陣心悸。
「哼!卑鄙!」婆旬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郎浩只覺得後背的衣服領子,被人一把抓住,隨後整個身體就被扔了出去。
夢中的世界像被摔成碎了無數片的鏡子,四下散開。
原本母親站立的地方,卻變成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是她!從望鄉台小鎮出來後,遇到的那個死活非說自己陽壽還沒到,是陰司搞錯了的中陰身:王敏。
眼前的王敏身上的衣服不在是初見時的一身壽衣,換成了一身杏黃色道袍。
原本披頭散髮的遮臉長發,如今高高盤在頭上。慘白的臉色,現在卻泛著瑩瑩寶光。
手中一把青鋒劍,透著森寒的冷氣,劍鋒斜指天空,鳳目含煞,柳葉眉高挑,正在和一道朦朦朧朧的身影對峙。
「投影?呵呵,天魔婆旬,是你的膽子越來越小了,還是實力越來越高了,認為僅僅憑著一道投影,就能橫跨界壁斗的贏我們?」
「既然你還是那麼自以為是,還是那麼喜歡耍小聰明,那麼你猜,我現在是投影還是真來了?」
朦朦朧朧的身影飄忽不定,聲音也空蕩蕩的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
婆旬?那道朦朦朧朧的身影,竟然真是婆旬。
郎浩僅僅一愣神的功夫,婆旬的周圍就忽然憑空顯出密密麻麻的鬼差。
從密密麻麻的鬼差中,郎浩又看見了一個熟人:鍾馗!
似乎是感應到了郎浩的目光,鍾馗回頭看向郎浩,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鍾馗的笑容很陽光,郎浩卻感覺渾身發冷。
「王敏,看來你用了一千年,才修成的噬魂神通也沒什麼效果啊?我早就說過,你這噬魂神通太垃圾,噬魂還需要對方自願和你融合靈魂,傻子才會自願和你融合靈魂,然後被你吞噬掉。」
像是指甲刮玻璃般的刺耳聲,讓郎浩以及所有人都忍不住皺眉。
郎浩循聲抬頭,一道袍老者,白髮,白眉,白鬍鬚手拿銀白色拂塵,面帶嘲諷之色,漫不經心的撇了郎浩一眼。
郎浩從老者眼中看到的是不屑,如同在看一隻螞蟻。
「哼!騙一個人暫時自願融合靈魂很難嗎?」王敏冷冷的撇了一眼道袍老者,似乎不願意和他把關係鬧的太僵,連道袍老者刻薄的指責,王敏也僅僅是略做辯解,之後就沉默下來。
婆旬朦朦朧朧的身影在密密麻麻的鬼差包圍中,飄忽不定,聲音像是空谷回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她即使噬魂成功,能對我定位追蹤又如何?就憑你們也想留下我?哼,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要破壞王敏對郎浩噬魂?」
隨著一道威嚴的聲音,半空又出現一道頭戴王冠,身穿王袍,手持金印的身影。
本區域冥界閻王,一界之主。郎浩知道除了冥界的界主,沒誰敢公開戴王冠,穿王袍。
「那是因為你們的手段太下作,對一個連靈體都不是的中陰身,竟然不惜擺下如真幻境陣,還要用欺騙的手段,騙郎浩融合靈魂。」
婆旬似乎有意告訴郎浩真相,解釋的清晰無比。
以郎浩對婆旬的了解,如果不是有意告訴郎浩真相,婆旬根本不屑解釋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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