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罪孽卻依舊進行下去,這樣的罪惡不知神是否會寬恕呢?
很多時候,答案也許只能到自己無法懺悔之時才能看到。幸運的是,剛騰拜恩這次是確實得到了寬恕,並非是神音還是什麼,而是更為直接的神跡,正展現在他面前!
他引以為傲的龍拳,那如同巨龍自心底射出的憤怒的龍炎,被一柄長刀,似乎只是輕輕打了個轉,就化為最溫柔的溪水被一分為二。
那是把讓人忍不住心生畏懼的長刀,雙眼空洞的惡魔連同它長而彎曲的對角共同組成了刀鍔,帶有利齒的刀鋒是爪也是牙,只要輕輕一碰就能將人切開咬碎。只是,尖銳的後脊骨模樣的刀柄居然掌握在一雙屬於人類的手上。
銀城空吾,這個人類還活著!而既然沒死,沒有罪惡,又談何寬恕呢?
不,剛騰拜恩覺得,如果真的有神的話,那偉大的神現在非但不會寬恕他,還會嗔怒於他的軟弱,因為無法解決這個握著魔鬼模樣長刀的男人,向他即刻降下懲罰。
銀城臉上似乎粘上了什麼東西,剛騰拜恩沒看清,事實上,他也僅僅是靠著輪廓確定對面的人是本該化為齏粉的銀城,那把長刀,也只是隱隱看到個影子罷了。
他的眼睛已經跟不上銀城的腳步了,源於身體本能對名為危險的反應,一股帶著心悸味道的氣息撲面而來!
腳要退,手卻要擋,剛騰拜恩的本能反應都似乎出現了一瞬間的分歧似的,這也讓那握著惡魔長刀的男人如願以償地在他身上撕開了缺口。
但,即使能保持百分百的專注,也無法阻止那把惡魔之刀吧?剛騰拜恩感受著胸前的溫熱,腥臭的味道似乎是嘲笑他的笑聲,「妄想抵抗這樣的人,你還真是可笑啊!」
無法抵擋、無力抵擋,剛騰拜恩又一次感受到危險的迫近,在他身後,不,那沾著粘稠的殺人利器已經切破背上的鎧甲,抵在他的脖頸之上。只需要輕輕一下,就能從他的軀殼中將生命剝離出來。
就在剛騰拜恩要合上眼準備認命時,脖頸上那滿是殺戮的陰森之氣卻逐漸消退。
睜開眼是銀城滿是戲謔的表情,以及對方抗在肩上那熟悉的大劍,先前那只有驚鴻一瞥的長刀真的仿佛只是夢境,一場噩夢。
「剛剛那是什麼?」這樣的問題只在剛騰拜恩心中閃過,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他想要詢問的人便自己回道:「忘了告訴你,除了人類外,我曾經也被轉化成過死神。所以,我也恰好有些不為人知的真面目呢。」
想必這就是死神所能使用的,名為卍解的招式吧?沒想到這個人類還擁有他們這些虛死對頭的力量。
剛騰拜恩察覺到銀城似乎並沒有要殺了他的意思,出口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撿回一條命後是什麼感覺?」
「什麼?」
「不會吧,難道你剛剛真因為要殺了你的敵人,真心在用心懺悔吧?」銀城笑了笑,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喂,難道你從沒為自己感到憤怒或害怕嗎!」
類似的問題從未出現在剛騰拜恩腦海中,這一次,他也並沒有為此苦惱的打算。
只是,銀城的下一個問題就有點意思了。
「剛剛那瞬間有恨意嗎?對那個讓你來送死的傢伙,恨不得把他踩在腳下踩死的那種恨意。」
剛騰拜恩眉頭一皺,話要出口又遲疑了下,「沒法解決你是我無能,是我辜負……」
「不覺得奇怪嗎?你這傢伙。」
銀城不耐煩地打斷對方估計自己都無法再堅信的說辭,繼續說道:「如果那個叫藍染的傢伙真是無所不知的神明,那就證明,原本屬於你的十刃的身份已經永遠不可能回來了。你會出現在這也不是為了殺敵,而是一場『交易』,註定不會成功的交易,不就是一次殘忍的試探嗎?」
「我……」
「你不會相信,覺得你可以證明自己,但這同時也證明了那個叫藍染的傢伙的錯誤,在你內心最深的地方,早就已經不把他當做無所不能的神了,不是嗎?」
銀城嘴角一彎,笑得像個迷惑人心的惡魔,口中卻說著最為正確最為真誠的話語:「你真是個虛偽又愚蠢的傢伙啊,很想對剝奪你身份的傢伙說上一句『你是錯的』對吧?我甚至能想到,真要有那個時候,你的笑容是多麼得洋洋得意!」
「他,沒有錯。」
「所以,你才愚蠢啊!不自量力、心有不甘卻又毫無怨恨!或許是我打敗了你,可真正要殺了你的卻不是我這個敵人,而是你拼命想討好的那個,王?哈哈哈,你呢,在他眼中你是什麼東西?一隻小狗嗎!」
「做一隻小狗開心嗎,剛騰拜恩?」
開心嗎?不,我真的只是個工具嗎?
如果是之前,剛騰拜恩一定能堅定的告訴自己告訴別人『不是』,可現在,這樣的問題卻是怎麼都拋不出腦海,事實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那你呢,銀城空吾?」或許是在逃避吧,剛騰拜恩對銀城這個敵人進行了類似的進攻:「你就不是某個人的工具嗎?」
銀城臉色一沉,「真是不好的回憶,所以,我懂被背叛的痛苦,不懂你這樣的,忠誠。」
剛騰拜恩冷哼一聲:「所以,你在用隱忍這樣的藉口來麻痹自己,全心全力的協助死神們?」
「不,是因為一個恐怖的傢伙啊,不過來,他可是會真的殺了我。」
銀城笑著說道,好像這件事非但不丟人,反而還讓他有些自豪?
「和那個叫藍染的傢伙相比,我面對的人應該是個好不掩飾的卑鄙之徒了,說真的,雖然讓我憤怒,但應該要比什麼藍染好太多了。」
「哼。」
「你覺得我要說坦率什麼嗎?不,憤怒給人的尊嚴遠比仁慈來得強大,恰好,蝶冢那傢伙就給了我憤怒,讓我永遠不會丟掉自我。從這點上,我很感激他,將來擰斷他脖子的時候,說不定還會落幾滴眼淚」
銀城大笑著,朝剛騰拜恩身後的大門走去:「要一起來嗎?不光告訴藍染錯了,還要用行動告訴他,錯了就要接受懲罰,這才是最大的道理。」
反抗?不,這應該是復仇。剛騰拜恩從沒有過這樣大膽的想法,而這種滋味,似乎有些吸引他了。
可轉念一想,這似乎也只能停留在幻想。
「做不到的,你根本不知道你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怪物們,十刃……」
「打敗了你,我現在不也是十刃了?」銀城仿佛很輕鬆地開著玩笑。
「他們和我不同,更別說還有藍染,你們這次必將失敗,到時候你也只會被放棄的,銀城空吾。」
「可別看不起我啊!況且,我們這邊的怪物也不少,尤其是最大的那隻,你不想看一看嗎,那兩個最大的怪物親自下場互相撕咬著的樣子。」
「不知道,和我們有沒有什麼樣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