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西格瑪一樣,黃段子聖騎士也陷入了大腦當機狀態。
出於對西格瑪的理解,她覺得死靈法師剛剛只是在胡扯,雖然扯的故事還有那麼點意思但驚悚的事情發生了,故事中的「女主角」突然就出現了。
而且還「含情脈脈」地望著西格瑪,簡直把「有姦情」這三個字刻在了腦門上。
不會吧……
姬莉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劍心」,從身高來講,是個矮矬子,從胸部來說,是個荷包蛋,與西格瑪的口味簡直背道而馳,別說身高了,就是胸部,連自己也能把她甩出去八條大街……呸呸呸,什麼叫「連自己」啊。
而且一張臉呆呆傻傻的,一看就知道是個無趣的傢伙,與西格瑪說不到一起去。
長相還算湊合,那一道傷疤還有很大的減分,想來西格瑪沒有那種特殊的口味。
所以……這兩個傢伙,應該沒有什麼私情……吧。
也不怪姬莉想太多,委實這件事情太過離奇,有一點點悲傷的與眾不同的英雄故事,堅強又柔弱得令人心疼的主角,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怎麼會編出這麼真實的故事?所以當與故事主角幾乎一模一樣的「劍心」出現時,連黃段子聖騎士都有點懷疑,這兩個傢伙是不是認識?
她有些忐忑地看著西格瑪,不知為何,心中略微不爽,你這自稱不受歡迎的天然小白臉,到底背著老娘欠下多少風流債啊魂淡!
從這裡看西格瑪的側臉。死靈法師的表情沉凝,怔怔出神,他從見到「劍心」的那刻起。似乎就陷入了這種智商下跌的負面狀態,這種近乎於失魂落魄的模樣令姬莉更加不爽她覺得在這一對「姦夫淫婦」面前,自己似乎成了配角。
搞……搞什麼啊!明明是我和西格瑪一起旅行吧!為什麼一路上會不斷竄出一些奇怪的女人來跟我搶戲份啊!而且居然都比我更早認識西格瑪!?
就是現在,西格瑪的表情也是她從未見過的,那深邃的目光,閃爍的是追憶的色彩吧,他到底在想什麼。回憶嗎?回憶年少時的往事,回憶青春的時光,回憶曾經擁有和失去的人。思考著如何應對眼前的情況?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個釋然的笑容?或者說……熱吻?
「嘿、嘿嘿……」姬莉低笑了兩聲,摸了摸腰間的劍柄。
她帶著微妙到極點的溫柔笑容,邁著舒緩的步子,走到西格瑪身邊。柔聲道:「西格瑪。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西格瑪摸著下巴,望著地上這一堆錢,沉聲道,「我似乎發現了一條發財致富的道路……」
他猛然抬起頭來,反手握住了黃段子聖騎士的雙手,鄭重其事道:「姬莉,我們組成搭檔吧,就像當年的鼻屎老爺和刀哥一樣。上演一場相愛相殺的纏綿大戲來撈錢,放心。我的劇本可比他們的故事精彩多了,什麼黑色相簿,什麼朱顏血童話,非讓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土著賊廝鳥哭得連寄刀片的力氣都沒有……」
「啊……哈?」姬莉被西格瑪跳脫的思維所震驚,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莫名捲起的黑化氣場也消散無形,然而下一刻,黃段子聖騎士就反應過來,指著「劍心」,一副你別想轉移話題的模樣,「別的什麼都好,你先給我說說這傢伙是誰!」
「……她啊。」西格瑪轉過頭去,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娘化劍心」,遲疑道,「三百英雄里的當紅近戰浪逼?喂,你的大鐵棍子……哦,我是說逆刃刀呢?」
逆刃刀?那是什麼?武器嗎?血影心中一怔,她沒有隨身攜帶武器的習慣,需要時搶敵人手中的兵刃來用就好,再說,殺死一個人的方法數也數不清,也不一定要用刀劍來砍。
不過對方這麼問,似乎是把她當成另外一個人了,一個真實存在過的人。
那個人的名字,也許就是……那個劍心嗎?
血影突然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口乾舌燥,腦袋有些眩暈,一種不真實的渴望縈繞在心頭。
故事中的主角,也許是真實存在的。
一個與她遭遇如此相似的,與她有著同樣的心意,為了一個崇高的目標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並為之不懈奮鬥,不惜生死的人。
最重要的是……
那個人,故事中的「劍心」,似乎已經迎來了屬於自己的結局。
已經將夢想和堅守貫徹到了始終。
很想知道,她的結局是什麼。
因為想知道這條路的終點是什麼樣子。
就像是自己一人默默在荊棘遍布的孤獨之路上前進,寂寞又漸漸茫然,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會換來什麼,這時候突然發現了路上有更早的前行者留下的標記,那麼理所當然地,想要追尋吧,想要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什麼,想要知道自己的堅持會不會有意義。
哪怕這是另外一個人的人生,也會被自己當做重要的燈塔和參照。
這就是歷史和傳說存在的意義。
不僅僅是記錄,還會讓人們對過去的教訓引以為鑑,不僅僅是引以為鑑的教訓,還是莫大的激勵,以及覺悟知道自己並不孤獨,上下數千載,有抱著同樣理想的人踽踽前行,同時也是釋然的覺悟,明知道這條路的終點也許會是這樣的結局,但堅定者依然會走下去。
但對於血影來說,「劍心」的故事並沒有這樣崇高的意義。
僅僅是落水後,會被走投無路的人當做救命的一根稻草。
想用一個不知虛實的故事,作為這一生的慰藉。
不知不覺間。一個人可以脆弱到這種地步。
但明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如此得無可救藥的軟弱,但血影還是決定張口懇求,她組織著語句。因為她這些年已經很少與人做如此深入的交流,最終她還是將話說出了口:「我叫血影,我不是劍心,但我很想繼續聽這個故事……可以嗎?」
她垂下眼帘,偷眼去看對方的表情,她從來沒有求過人,也從沒想過會想今天這樣懇求一個人。但她知道,這樣的要求很突兀,甚至有些無禮。對方會答應嗎?
緊接著,她就看到了笑容。
笑容在對方臉上綻放,就像最無憂無慮的孩子望著天空一樣的,純真又陽光的笑容。沒有被血所污染。沒有被世俗所同化,存留著童真,保全了純粹,這笑容甚至令她煩躁的心情稍稍平復,令她為之釋然,悄然鬆了一口氣。
於是她才回憶起來,這笑容是如此得熟悉,是很久之前她所擁有過的笑容。而現在她已經無法擁有如此純粹的笑容,但卻可以用自己的一生為代價。換取更多的人能在更美好的世界中露出這樣的笑容……就像眼前這個人一樣。
這個世界還存留著美好,有時候人與人的隔閡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大,出言請求,就能得到回應,這位素未謀面的吟遊詩人先生,真是一個好人呢。
她微微抬起頭來,面容變得更加柔和,甚至浮起了一絲久違的、小小的笑容,然後,她就聽到那位好心的吟遊詩人笑著說道:「不可以啊。」
……總感覺被對方笑吟吟地往頭上悶了一棍子。
血影頓時覺得眼前一黑,很顯然對於一個淳樸的殺手而言,西格瑪這種不走尋常路的逗逼令她很難招架,她眨了幾下眼睛,愣愣道:「為什麼啊?」
哦,可憐的娃兒,居然還是個傻的……
眼前的人既然不是時空管理局派來的猴子,西格瑪自覺絕境保菊成功,勁頭就足了,他上下打量著血影,眼神令殺手小姐莫名一寒,她覺得在對方的目光打量中,身體內有種奇異的感覺起伏不定,這是怎麼回事?
心緒紛亂間,血影聽對方問道:「我倒是想問你,為什麼想要聽這個故事?」
「因為……」她猶豫了片刻,低聲道,「這對我很重要,我想知道她的結局。」
西格瑪翻白眼道:「很重要?她的結局跟你有關係嗎?你又不是她。」
「我確實不是她,但是我……跟她很像,我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什麼,也許通過劍心的結局,我能夠有所覺悟,或者想明白一些事情……」血影猶豫了片刻,決定坦然相告,既然有求於人,那就應該坦誠,她輕聲道,「所以,我想知道她的結局……」
她說完之後,有些忸怩,抬頭一看,無論是眼前的吟遊詩人還是他身邊的美麗少女,都以一種目瞪口呆的表情看著她,就像看什麼珍稀動物一樣。
「……我說啊,我曾經聽人講過一句話。」西格瑪用胳膊肘撞了撞姬莉,「在虛構的故事中尋找真實感的傢伙,一定腦子有病……」
「啊啊,總結得真好。」姬莉也震驚地點點頭,「能說出這種話的人一定是將吐槽作為生命全部的傢伙,真擔心那種傢伙的人生啊。」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白令血影面色漲紅,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如此得可笑,她甚至想轉頭就跑,跳進水裡,用冰冷的河水讓自己好好清醒一下,最近的自己越來越奇怪了,心境已經無法保持早年的空明澄澈,經常會沒來由得煩躁或者憤怒,她心知肚明,越來越多的殺戮已經漸漸令心靈蒙塵,也正因為如此,她才如此脆弱,甚至想要用一個也許只是虛構的故事來作為繼續堅持的支柱,畢竟理想雖然崇高偉大,但實在太過渺遠。
所以她彎下腰,低聲道:「拜託了,請告訴我這個完整的故事。」
於是死靈法師與聖騎士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
西格瑪眼中閃爍著玩味的神彩,心中不知閃過多少念頭,血影則惘然不知自己已經在生與死的邊緣轉了幾個來回,依然保持著鞠躬懇求的姿態。
「這位……血影小姐。你確定要聽這個故事嗎?」血影聽到這句話,有些驚喜地抬起頭來,卻看到「吟遊詩人」那變得嚴肅的臉。她心下忐忑,點頭道,「是。」
吟遊詩人又問道:「如果你說的話是真的,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把這個故事當做你人生的參考和方向,劍心的結局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你的人生,對嗎?」
血影想了想。確實如此,於是她點了點頭。
「但這個故事是我講出來的,它接下來有何種發展。劍心會有何種人生,會迎來什麼樣的結局,其實是由我決定的,然後呢?」吟遊詩人的聲音很輕。像是來自天邊。吸引著血影不由自主去聽,「我可以讓劍心完成自己的理想,在新時代來臨後窮極一生贖罪,然後你以此為鑑,繼續走你選擇的道路?如果我說劍心未能完自己的理想,在一場血戰中力盡戰死,但出於像她這樣的勇士們的前赴後繼,他們所祈求的新時代終將來臨。那你就會覺得自己的理想無錯,繼續燃燒你的人生。將性命置之度外?如果我說劍心的堅持最終成為了可笑的虛妄,她在不斷的殺戮中迷失了自己,最終化作了冷血嗜殺的怪物,在傷害了無數無辜之人的性命後,帶著無盡的污名和人們的唾棄被斬殺,難道你就封刀不幹了?如果我說劍心在一場戰鬥中失手被俘,然後被敵人們給……咳咳……」
西格瑪怒目看著姬莉:「你打我幹嘛!」
「……說正經事時就老老實實說正經事,注意一下氣氛!」
……才不想在這種事情上被你這種人教訓!
「總之……」西格瑪乾咳了幾聲,看著一臉茫然的血影,「你說,這個故事會影響到你的人生,而這個故事由我講出,所以,你,一個自由的靈魂,將人生寄托在一個虛無縹緲的故事上,讓一個你素不相識的人決定你的人生走向,我口中說出的話,哪怕是隨意的一句戲言,都會被你奉作法典律令?你不覺得這樣的人生很悲哀,很可恥,很無聊嗎?究竟多麼空虛的傢伙才會這麼做啊,你這是在浪費你的生命,這樣的你對得起生下你的父母,對得起將賜予你一段人生的父神,對得起成就你的這個世界嗎?「
毫不留情的話語令血影心潮起伏,不是這樣的,她心中大聲否定,她想說出她所為之奮鬥的夢想,她委屈地想哭,她這些年的堅持,她的抉擇,她所承受的痛苦,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不容抹殺的,她是為了守護更多人的幸福才落到這一步的,她的人生絕不空虛,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無論是父母,還是師長親友,亦或是父神,他們若是知道了她的理想和所為之付出的犧牲,一定會引以為傲的!
然而她不能說,就像導師說的那樣,擔負重擔的人必將孤獨,對於眼前這兩位普通人來說,聖殿的存在,崇高的理想,這些東西實在太過遙遠,他們不必知道,也不必擔負,因為無知,所以他們可以活得幸福無慮,因為背負了太多,所以自己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然而這就是我的使命……
所以,一切都化作了一聲無言的嘆息,她再次躬身道:「就當是這樣吧……現在的我只想要一個結局,一個答案,您的眼神告訴我,您是一個善良的人,您的話語告訴我,您是一個正直的人,所以我相信您的故事一定是真實的,沒有摻雜虛假和戲言……」
西格瑪狠狠地瞪了一眼憋笑憋得很辛苦的姬莉。
這時候血影抬起頭來。
死靈法師微微一怔。
因為這個一直沉著臉,似乎很不擅長與人打交道,也沒有什麼豐富的表情的少女,竟然露出了一點笑容,純粹得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她輕聲道:「您說您的話會決定我的人生走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正是這樣,但我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因為,這可以稱得上是命運吧……不是決定,而是指引,因為這是我的人生。我只會記得,有一位好心的先生在我迷茫之際向我指明了方向,我很感激他。」
望著那樣的笑容,西格瑪竟感到一瞬間的失神。
那笑容實在惹人憐惜。想要摸摸她的頭,想要抱住她。
然而,死靈法師還是板起了臉。冷聲道:「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把你的人生壓在我的肩膀上嘍?讓我終其一生都記得,有一個女孩兒,因為我的一個故事,下定了決心,決定了人生,去做自己決定的事情?你說你和劍心很像。難道你也是要去殺人?因為我的話令你再無迷茫,因為我的話,令你能夠心安理得地殺死更多的人。或者從容地被人殺死?那麼你的性命,被你殺死的人的性命,死者的罪孽應該算在誰的頭上?你的嗎?還是我的?」
面紅耳赤。
就算一開始被嘲笑,中間被訓斥。血影的臉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紅著。
巨大的羞恥感充斥心間。
她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讓一個無辜的人。去指點引導一個劊子手,讓她能更心安理得地殺人嗎?
她甚至感到無地自容,握緊了拳頭,身體在微微顫抖,良久,她紅著眼圈,用力地躬身道:「對不起,實在是太失禮了。多多打擾,再見。」
說完她低頭就走。快得像是一陣風,還沒等西格瑪再說幾句就衝進了船艙。
不少躲在遠處張望的人發現了這邊的變故,紛紛指指點點起來。
「……餵。」西格瑪低聲道,「是不是裝的?」
「不像是……」姬莉也有些不敢置信,「這臉皮薄到了何種地步啊,我從未見過有如此薄顏有恥之人……太過淳樸了吧!」
「是啊……我還沒用力,她就倒下了。」某個嘴炮狂魔無比震驚,「我要是全力發揮,能不能三分鐘就說得她當場上吊……」
「嘿,不見得。」姬莉搖頭道,「雖然挺淳樸的,但是行事果決,意志堅定,這種人雖然反應慢,但不是用語言能夠輕易打動……」
「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有這麼極品的殺手。」西格瑪嘆息道,「我還以為殺手們都是童顏的冰山大奶妹來著,平時纏上胸的那種。」
「殺手?」聖騎士挑了挑眉毛,隨即反應過來,震驚道,「喂喂喂,難道她就是殺掉坎布拉的那個殺手?」
「對啊。」西格瑪點頭道,「真是令我驚奇啊,居然這麼巧……」
「巧你妹啊!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怎麼告訴你?剛才要是對你做出提示,錯愕之下,你肯定會本能地產生敵意甚至殺氣,很容易就會被她察覺。」西格瑪打了個響指,「注意啊,以後再見到她時收斂點,至少讓她覺得你的敵意和殺意來自於女性的嫉妒心就行了。」
「嫉……嫉妒心?」姬莉怔了一下,俏臉微紅,叫道,「我為什麼要嫉妒那個沒胸沒屁股的小矮子啊!你說說我有什麼理由需要嫉妒她啊!」
西格瑪奇道:「……你今天怎麼了?這理由不是顯而易見嗎?你不會裝作吃醋的樣子嗎?因為我跟她走得很近,所以你覺得嫉妒了,這種理由不是很明顯嗎?這種事情,你在跟雅典娜較勁時不是信手拈來嗎?」
……早晚有一天要讓你這個天然小白臉哭著喊著追求我。
姬莉心中有鬼,應付了幾句,想到了西格瑪剛剛的話:「以後再見到她?你打著什麼鬼主意?」
「本以為是個小魚小蝦,沒想到居然是條大傢伙,而且是需要人生商談的那種,這可是一個絕佳的突破口啊,聖殿那群自命不凡的傢伙,我很想知道她們到底想要幹什麼,而這位處於茫然期的血影小姐,就是很好的情報來源。」西格瑪冷笑道,「看起來,她的心靈很是空虛寂寞冷,急需要婦女之友的安慰和指導,恰好,身為主角的我先天就帶著把妹技能,吾人已經有計策了,且看本座如何收了她!」
「……有沒有人說,此刻你的嘴臉很人渣。」
「放屁,那是攻略之神的微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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