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逃學日記 第四百四十八章 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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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嗚嗚然，姬莉坐在營帳之中，雖然坐姿依然筆直，但紛亂的眼神與輕輕晃動的手指依然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今夜所有的聖職者，幾乎全都心生迷茫，但姬莉的心情比他們更加複雜——偉大的聖城面臨著毀滅的危機，而她所在意的人，在他人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以一介死靈法師的身份，在為聖光而戰鬥。

    至少我知道，而且今晚之後，會有更多的人知道他的功績，我會讓所有人知道……

    她在心中低語，然後懷著激動和憂慮的心情繼續等待著，她感到心神不寧，感到擔憂和惶惑，這份擔心令她的心一直高高地懸起，就像等待著外出作戰的丈夫歸家的妻子……很好的比喻，擔憂中多了一份期待，還有幸福。

    她閉上了眼睛，聆聽著周圍的一切，聖城的城外靜得可怕，唯有一點點聖燈的光芒匯聚成一片，凝作光輝的海洋，夜幕籠罩天空，眾星閃耀，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最後的結局。

    時間軸一點一點，卻毫不遲滯地向前滾動。

    突然，紛亂的腳步聲從帳外響起，姬莉瞬間睜眼，右手纖細卻有力的手指摸到了劍柄之上，她餘光微微一斜，看向了放在帳篷一腳的聖武具，聖武具上的凱達林聖輝水晶集群和塞克繆精神感應系統已經與她的聖力波紋產生共鳴，嗡鳴著站起身來，只需要三秒鐘的時間，這一架巨大的聖武具鎧甲就會完成部署，供她駕馭。

    帳外傳來了冰冷的聲音：「烈陽聖騎軍代理團長姬莉-克萊爾，有教皇宮絕密任務。」

    姬莉緩緩地站起身來，右手已經握住了劍柄，露出了冰冷的笑容——因為說話的人，名叫海倫娜。她記得很清楚，一個胸部很大的傢伙，宗教裁判所的二號人物，克雷芒的得力幹將。她交給自己的「教皇宮絕密任務」，究竟會是什麼呢？

    片刻之後，海倫娜掀開帳門，大步走了進來，目光從角落中嗡嗡作響的聖武具掠過。表情冰冷而淡漠，開門見山道：「絕密任務，代理教皇密令，此刻城外軍營之中，依然潛伏著聖殿安插在教廷之中的棋子，克雷芒大人數年暗自查訪，已經鎖定了所有的目標，我們要在今夜將他們徹底捉拿，把聖殿潛伏在教廷之中的所有棋子，全都連根拔起！」

    姬莉微微一怔。隨即浮現在心頭的，是勃然的大怒……她對西格瑪的說法深信不疑，這一切都是克雷芒與聖殿的秘密協議，都是他所導演的鬧劇，這個陰謀家欺騙了所有人，而今又要搞什麼清除聖殿暗樁的把戲——他想幹什麼？趁機清除異己嗎？

    要讓那些所謂的「聖殿門徒」們不明不白地被當場格殺嗎？

    姬莉向右橫跨一步，聖武具上光輝流轉，聖騎士冷聲道：「我沒有質疑代理教皇的意思，但此事可有證據？冤屈無辜怎麼辦？而且今夜形勢嚴峻，大開殺戒的話。恐怕會讓聖職者們人人自危，所以這種命令，我不能執行！」

    海倫娜露出了有些奇怪的笑容，她搖了搖頭。淡然道：「你錯了，姬莉聖騎士，代理教皇的命令中，並沒有將叛逆者當場格殺的指令，他也有這方面的顧慮。他說，將聖殿門徒們逮捕軟禁即可。如果對方不做反抗的話，一定不要橫加殺戮，以免錯殺無辜。關於對這些嫌疑人的審訊，等到教皇聖座與賽諾留斯冕下回歸之後，再做判處。」

    姬莉微微一怔，海倫娜已經側過身：「走吧，帶著你的人，我跟你一組。」

    聖騎士思索了片刻，她對海倫娜的說辭依然抱有疑慮，海倫娜看出了她的顧慮，似笑非笑道：「如果姬莉聖騎士身體不適，就由我來代勞吧。」

    女孩兒狠狠地瞪了海倫娜一眼，按劍出門，因為是秘密行動，所以不能啟動聖武具，但到了外面，就不用擔心海倫娜搞鬼了，周圍的騎士們都是烈陽聖騎軍的心腹，又是在這種巨大的營地之中，就算發生意外，只需大聲呼喊即可。

    走出營帳，夜風撲面而來，八百連營寂靜清冷，唯有一盞盞聖燈閃爍，姬莉招來待命的聖騎軍同袍，與海倫娜一起行動，隨著她暗中的指令，騎士們隱隱將海倫娜圍在核心，倘若對方有所異動，即使以聖域強者的力量，短時間內也無法突破十數名精銳的聯合防禦。

    海倫娜對這些小動作若無所覺，安靜地聽姬莉低聲說明這一次的任務，整齊卻低沉的腳步聲沉默響起，路上遇到的行人都紛紛避讓，海倫娜一直目測前方，直至看到透出絲絲亮光的營帳，輕聲道：「我們到了，開始分散，下面說明逮捕目標……」

    片刻之後，聖騎士們按住劍柄，舉起聖盾，將目標的營帳圍在核心，防止目標走脫。海倫娜與姬莉對視一眼，聖域強者有聖域強者的氣魄，她淡淡一笑，徑直走入帳篷之中，但見營帳之內，一名中年聖騎士正在擦拭著他的頭盔，神情淡然，似乎對兩人的到來並不意外。

    看到中年人如此做派，姬莉心中已經信了八分……這位聖騎士他認識的，爽朗，熱情，只是有點嗜酒，在他所屬的騎士團中，就像大家的父兄一般，但教廷之前接二連三地暴露出的叛徒顯示，聖殿門徒隱藏極深，連他們的聖光修為都不會顯示出絲毫端倪。

    海倫娜漠然道：「聖騎士凱特拉斯，你……」

    「不必多說了。」凱特拉斯放下了頭盔，目光中坦然帶著一絲解脫，站起身來，「無數個日日夜夜，我想像著今日的情形，最終它到來了，這是我應該面對的命運。只是我已經不能在為那個夢想效力了……任你們處置吧。」

    海倫娜微微一怔，點頭道：「你配合就好，我們會軟禁你，等此事過後。迎接聖裁廳的審訊，然後交由聖座判決……」

    聖騎士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率先離開這營帳。似乎即將成為階下囚的人不是他一樣，海倫娜跟了上去，將姬莉留在了帳中。

    聖騎士滿頭霧水，愣了片刻之後跟了上去，但此刻她心中疑竇叢生……怎麼回事？這些人看起來真的是聖殿門徒。克雷芒到底想要幹什麼？難道在與聖殿密謀成功之際，然後反手一擊，兩邊通吃，將聖殿的勢力直接連根拔起？

    如果是這樣的話……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啊……

    姬莉眉頭緊鎖，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但下一刻，意外突然發生。

    剛走出營帳的聖騎士凱特拉斯突然全身一震，聖光以無可逆轉的自燃狀態高速運行，這是自損八千的秘法，會給聖光修為造成永久創傷。但能夠短時間內聚起抵擋聖域強者的光盾，而這已然足夠……這個從一開始就以坦然的態度麻痹兩人的聖殿門徒爆發出全身的力量，沒有去攻擊誰，反而仰天大吼道：「克雷芒是個騙子和陰謀家！他與聖殿合謀，謀劃了毀滅之光的事件，他要做教廷的英雄！不信就看好了吧！凌晨之際，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會將毀滅之光推到天空之上，演出一場拯救教廷的戲碼！」

    姬莉震驚地睜大眼睛，手中戰劍下意識地呼嘯出鞘，向凱特拉斯的後心攻去。

    但一隻潔白如玉的手夾住了劍鋒。海倫娜一手擋住姬莉，另一隻手輕輕一揮，聖力化作鋒芒破空直下，一記懲戒律令。將凱特拉斯打翻在地，狡猾的聖殿門徒不再反抗，發出了哈哈的大笑聲，看起來得意極了。

    因為這一聲吶喊仿佛一個引子，將裝滿火藥的桶徹底引爆，同一時間被逮捕的聖殿門徒們按照最後的囑託和計劃。麻痹了同行者之後，紛紛催動聖光，發出了吶喊聲，交織於天空之上，聖城之外八百連營，都迴蕩著聖殿門徒們吶喊的真相。

    但海倫娜的神情依然淡漠，不為所動。

    「你在幹什麼？」姬莉氣得渾身發抖……西格瑪孤身潛入聖城是為了什麼？他不想讓別人知道這真相，所以寧可一人籌劃炮擊克雷芒的計劃，但現在，一切都毀了！克雷芒陰謀敗露是好事，但在他陰謀敗露的同時，會證明這一切都是騙局，那教廷就徹底萬劫不復了！

    退一步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克雷芒的計劃效果肯定會大打折扣，正如一本小說事先看了結局，閱讀的驚喜感也會大打折扣一樣……他就算能夠按照計劃那樣將毀滅之光推出聖城，聖殿門徒事先吼的這些話，也會引來非議和猜測的！

    聖騎士大聲質問道：「快採取措施啊！你也是聖殿門徒嗎！？」

    海倫娜只是流露出了傷感的笑容，她輕聲道：「大人預見到了這種情況，說讓我不必慌張，他說今夜之後，一切的污衊與陰謀都將灰飛煙滅，聖殿必將弄巧成拙。」

    其他的聖騎士們奮力按住凱特拉斯，將他束縛擒拿，夜晚冷風呼嘯，聖殿門徒們的聲音此起彼伏，八百連營陷入混亂，但這一切嘈雜之聲在姬莉耳邊，仿佛屬於另一個世界……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事情，聖騎士上前兩步，死死地按住了海倫娜的肩膀，顫聲道：「你說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你說話啊！」

    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焦急和怒火，大聲道：「西格瑪現在就在雲中城！告訴我！他在為聖城而戰啊！你要看著他死去嗎！？」

    海倫娜將姬莉推開，眼中閃爍著悲傷與淒迷，她輕聲道：「就算告訴你，又怎麼樣呢？此時聖城周圍已經全面戒嚴，任何向雲中城進發的人，都會被視作攜帶毀滅之光的嫌疑者，會被空地部隊攔截甚至打擊，就算是聖域強者，也無法硬闖，你能怎麼樣呢？」

    姬莉的思維急速運轉：「我們可以在城外用聖光對西格瑪進行……」

    「這是不可能的。」海倫娜斷然拒絕，「在你眼中，也許西格瑪很重要，但在我眼中，他無法跟教廷千年的聲譽與克雷芒大人的命令相提並論，我不允許你做出這種事情。這是我的底線……姬莉，你如果想救西格瑪，只能自己去。」

    姬莉惡狠狠地盯著海倫娜，但對方不為所動。平靜卻堅決地回望著她，短短的十數秒鐘，對姬莉來說卻恍如隔世，最終，她慢慢地鬆開了海倫娜。拔出了戰劍，聖光透體而出，聯動營帳之中的聖武具，片刻之後，一聲金鐵交鳴從營帳方向傳來，輝煌的聖甲部件沖天而起，呼嘯而落，短短數秒之間，已經將姬莉的全身覆蓋，背後的推進器噴射出了濃烈的光子流。將聖騎士緩緩托向高空。

    就像一輪輝煌的太陽，在無邊的永寂之中緩緩升起，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我的兄弟姐妹們，袍澤們，以及所有善良的人們……」姬莉的眼神穿過層層的黑暗，望向夜空之中矗立的聖城，「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也許我們安逸太久，不知何時開始。原本榮耀而神聖的聖職者隊伍中，漸漸出現了名為聖殿門徒的叛逆和棋子……他們不僅將聖城置於絕境，還在破壞著我們之間最真摯的信任，我們之間的手足之情。我們之前何曾有過這種困境？前些天還與你一起祈禱的袍澤。居然是隱藏著的叛逆，如今的你我，看著原本熟悉的音容，心中是不是會湧現出陌生和戒備？」

    「已經有太多的猜測和陰謀論了……我不知道真相是什麼，或許一切的背後，隱藏著令我們絕望的黑暗。但至少，至少這些日子裡犧牲的勇士們，那些用生命來履行誓言的袍澤們，有一個人對我說，他們的犧牲絕非毫無意義。」

    「我們的末日到了嗎？如今的城外匯聚著光明的洪流，全大陸的信徒們願意與我們並肩作戰，有無數如同你我的聖職者願意為了這偉大榮耀的教堂所犧牲，我們依然抱有強烈的信心與對光明的追求……有一個人，他心中藏著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真相，即使在最危險的現在，依然回到了聖城之中，為了與他毫不相干的人戰鬥著。」

    「我們的末日到了嗎？原本團結一心的聖職者隊伍即將埋下猜忌的種子，彼此之間的不信任將擴大裂縫，戰無不勝的聖騎士們將從內部分崩離析……真的是這樣嗎？我不相信，我們的先祖從黑暗時代起，在風雨飄搖的大破滅時代點燃輝煌的聖光，照亮亂世之路，聖職者們在戰亂中守護弱者，建立新的秩序，我們守護弱者，我們保衛人族，我們信仰聖光，我們應著父神的旨意，做著他所喜悅讚賞的事情，我們的聖光熊熊燃燒，宛如烈火般奔流咆哮，這聖光依然可以宛如利劍一般，刺破這令人絕望的黑暗，我們的末日真的到了嗎！？」

    「我！不！相！信！」騎士女神的聲音響徹著天空，震響在所有人的耳畔，她第二次重複道，「我不相信。」

    沒有滔滔的氣勢與雄奇的語句，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這些天經歷的事情，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故事，想起了英雄，想起了守護，想起了犧牲。

    姬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鋒利的語氣漸漸轉為柔和：「所以，那就試試看吧，我，姬莉-克萊爾，現在要奔赴聖城，我不能說明我的目的，但我可以告訴大家，我要去見一個人，那個人是一名死靈法師，他叫西格瑪，直至現在，他依然在教廷中，為了守護這間教廷而戰，是個很傻的傻瓜對不對？我要去救他，或者，跟他死在一起。」

    「而我想要的，只是大家的等待，注目，以及信任。」聖騎士輕聲道，「信任西格瑪，信任我，信任我們能解決一切，信任我的目的，信任我並不是聖殿門徒，信任我的身上沒有毀滅之光，就像我們最初一樣，從黑暗時代，一直到現在，聖職者守望相助的袍澤之誼，在這最黑暗的時刻，回想起我們當初的決心與意志。」

    說完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向聖城飛去，聖騎士沒有多說什麼，但潛台詞一覽無餘——如果不肯相信的話，那就擊墜我吧，至少我要跟他死在一起。

    人們靜靜地望著這個在天空中移動的太陽，看著這位聖騎士飛向天空，周圍一片死寂，誰都不敢輕舉妄動，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直至一道聖光從地面亮起，直衝天際，射向毫不設防的姬莉。

    人們的驚呼聲響起，但下一刻變成了驚異，那一道聖光並沒有殺傷力，像是探照燈一般，將身穿聖武具的騎士籠罩起來。

    地面上，海倫娜張開右手，對準天空，聖光自此而出，聖域強者淡然一笑，高聲道：「聖騎士姬莉-克萊爾即將進入聖城領空，衛戍部隊放行！」

    片刻之後，第二道聖光從烈陽聖騎軍駐地閃現，聖騎士們的齊聲吶喊響徹天空：「聖騎士姬莉-克萊爾即將進入聖城領空，衛戍部隊放行！」

    第三道，第四道，聖城周圍八百連營，一道道聖輝射向天空，一聲聲吶喊震撼蒼穹：「聖騎士姬莉-克萊爾即將進入聖城領空，衛戍部隊放行！」

    直至聖光閃耀於天空之上，吶喊聲宛如雷鳴，在教廷歷史上最黑暗和最嚴峻的日子，這一群傻到了極點、幾乎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天真的聖職者們，選擇將最寶貴的信任和所有的希望，託付到了一位年輕的聖職者身上，以聖光為她開路，喝令放行。

    此刻距離凌晨，已經不足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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