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輪到你講你的故事了。」
「我?我的生活經歷比你平淡多了,你不會有多大興趣的。」
「不,正相反,我對你的故事十分感興趣,並且我相信,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並不像你所說的那樣平淡。」
「好吧。你既然喜歡聽,那我就給你講講聽。」
秦月講起她小時候的事,她的父母,她的學校,同學,老師,金於德,賈正影,講起趙青,何漠,以及後來的王務究,從那些故日同學的口中聽到,他教的並不好。
秦月反覆的講起和何漠在一起的許多事──他們的安慰,他們的笑語,他們曾一起走過的日子,哪一個晚上的事情,現在一切終於有了阻隔,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過去已經過去。沒有後悔,也沒有追溯。
直到講到後來,秦月不禁輕聲的哭起來,眼淚從眼眶裡的湧出來,落在各自的身上,他們不知旋轉著跳了多長時間,許多舞曲開始了又結束,結束了又開始,跳舞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但是他們一直在跳著。
「浪漫的愛情故事緣定三生,允許我這麼評價吧?」
等秦月講完了故事,他長久的不說話,仿佛一直在思考一些事情。
「別哭了,好不好?你叔父看見了問起來就麻煩了,真是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件事,惹你傷心,我不知道你的往事如此淒楚。來,把眼淚擦掉,給你手帕。」趙達緣用右手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秦月。
「謝謝,不用了!」秦月將他的手推回去,用袖口擦了擦臉,拭去滿面淚痕。
──
「對了,她漂不漂亮?你可別找了個老太婆當個寶!」
「別胡說!」
「怎麼,心疼了?哼!」葉君蘭一扭頭,撅起了嘴。
「嗨,我說,你現在仰臥起坐做多少個了?」
「大約一百個不到。你服不服氣?要不服的話,咱倆比比!」
「我服我服,我怕你這幾天軍訓,把正事給忘了!」
「軍訓算什麼,軍訓一年我也照樣活著!」
「啪!」
「怎麼樣,夠不夠味?」君蘭把腰帶束在腰裡,十三顆鑽石一起閃光。
「靚透了,去給爸爸看看!」
「君蘭,你回來了!別和你哥鬧了,到我房裡來吧,我想和你們說說話。」
葉君蘭束著腰帶推開父親的房門,葉艮海緊隨其後。
「君蘭哪,你剛才扯著嗓子在喊什麼呢?嗯?」葉友達坐在椅子裡,將茶杯放下,緩緩的發問。
「我?──我──我和大哥開玩笑的。」葉君蘭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你腰裡束的是什麼啊?怎麼從沒看你用過?」
「這是大哥剛買給我的,你當然沒看見過!」
「讓我好好看看,好像挺不錯的。」
「不給!」
「又耍小孩子脾氣!」葉友達嘴上這麼說,卻依然笑容滿面,「艮海啊,你倒是老是寵著她,拿她當寶貝,再過一年你就要工作了,有什麼打算嗎?」
「我想先在h市呆上一段時間,明年放了假,還有一個假期,我可以住在學校宿舍里,在這段時間裡去試著找工作,找到合適的我會及時通知你們的。」
「嗯,不錯,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麼,當然只好殺回老家來了,您再為我想辦法。」
「哼,你去找工作了,那麼長的一個假期,難道不和我出去玩?」
「君蘭,這幾個假期別顫著你大哥了,他這兩年大學快畢業了,一些事情急著要去辦,你可別誤了他的大事。將來等他工作定下來之後,你和他總是有機會再出去的,你如今進了重點中學,高中里讀書不像初中里那樣輕鬆,你要多花心思才好!」
「不嘛不嘛,玩要緊嘛!」
「胡鬧!你實在要玩,我和你去!」
「才不和你去,我要和大哥去!」
「都快大姑娘了,還成天和你大哥混在一起,也不怕別人說閒話。」
此刻廚房裡脫排油煙機呼呼響著,鍋里的油冒著青煙一直往上升。不一會,劉淑琳往鍋里丟下一盤青菜,頓時響起一陣炒菜聲,鍋鏟碰著鍋壁不斷發出聲響。
廚房的四壁都貼著雪白的瓷磚,看上去柔和而清潔,特別在冬天傍晚天黑以後,淡黃色燈光落在起筆上,顯得十分恬靜,讓人充分感受到一個溫暖家庭的氣氛。
外面的客廳里丈夫和子女幾個人坐著聊天,有時女兒過來幫幫忙,做菜的確也是一種享受,全身籠罩著一種穩定溫暖的感覺,就如在23c室溫下,聽某個歌手唱一些類似於搖籃曲的校園民謠,不必像何漠一樣總想逃離他那個家,逃離索比堡。
劉淑琳現在正在s市的一個有名的報社做編輯,十分精通業務,在電台和電視裡路過幾次面,知名度不小,深得主編賞識。
「蘭蘭,別和你爸說話了,快來幫著我做菜──」
「君蘭,你媽在叫你了,快點去吧。」葉友達隱約聽見妻子在廚房裡叫君蘭,於是催促她快去。
君蘭向父親點了點透,看了她大哥一眼,拉開房門,向外走了出去,然後跑向廚房。
──
等趙達緣和秦月回到桌邊時,菸灰缸里已堆滿了菸頭,桌上放著好幾隻空酒瓶,宋士心喝的面紅耳赤,開始有些胡言亂語了。
陳偉山一手托著酒杯,一手夾著香菸,向後仰坐在椅子上,不時的吸菸喝酒。
只有李明昆一點都沒改變姿態,同剛才一樣,手裡捏著一隻盛著紅葡萄酒的酒杯,杯里還有小半杯酒,仿佛從來就沒喝乾過。
「你們兩個玩的高不高興?在這地方感覺不錯吧?」
陳偉山滿面笑容,將煙在菸灰缸里掐滅,把酒杯放在桌上,抬手看了看表,「今天時間不早了,明天你們還要去看看店面,現在就走吧。」
還有三個人聽到這句話,都站起來,趙達緣扶著喝得醉醺醺的宋士心,他還一個勁的說沒醉沒醉,拖長了醉鬼才會發出的聲音。
穿過來時幽暗的走廊和大廳,推開酒店的玻璃門,外面就是深夜裡空寂的大街,裡面那些喧囂的聲音,在外面突然全部消逝,似乎瞬間處於某個幻界,可以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方式,如同外星球上僅有大風和沙暴。
迎面吹來的冷風將懨懨欲睡的感覺一掃而光,舞廳里的空氣很不新鮮,夾雜著煙味與漢臭味,空調又像汽車裡一樣開的很低,幸虧人多,並沒有冷到發抖。
一走到外面,空氣有些溫潤,而夜風卻依然是清新而冰涼,鼻子裡濕漉漉的,有點感冒了,身上一陣冷一陣熱。
夜空裡正有一輪明月懸著,在都市輝煌的燈火里黯然失色,於高樓之間僅看見一個很小的白斑。
那就是以前在陽台上時常看見的月亮?卻變的如此陌生而遙遠,給予不了任何的安慰和溫暖,散發著冰涼蒼白的目光,嘲諷或者淡寂的看著這裡的人們,都是夜歸人。
李明昆、陳皇與陳偉山各道再見,趙達緣打開宋士心的車門,讓他坐在後車座上,對司機講了幾句,不久汽車就啟動了,很快消逝在街頭商店還未熄滅的日光燈光里。
趙達緣同陳偉山道別,叫了一輛出租車,同李、陳二人的車一同離開。
「秦月,我們該走了。」陳偉山站在打開的車門旁,對站在台階上望著夜空正發呆的秦月說話。
秦月一語不發,走下台階,一道清冷的月光落在她臉上,又是那種大理石的光澤,冷酷之極。
「能把空調關小一點嗎?太冷了。」秦月和陳偉山都在後車座上坐好,「嘭」的關上車門。
「好的。」陳偉山在黑暗裡笑了一下。汽車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