殞落紅葉 第34章

    隨著人群走在擁擠的過道里，早晨迷濛的空氣已變的透明，也很灼熱。

    一個上午的課在思維里打翻在一起，猶如吃完午飯，食物在胃裡翻騰、攪拌、消化，粘稠的漿糊混合在胃液里，嘔吐。

    仿佛又在故園，那一色的草坪，在這刻才體會最深。他想，這種光芒令人遐想；落在草地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輝，色澤，很像店裡賣的動物皮毛，只是限於一律的青色，想用手撫摸，宛似晴空下和風拂過愛琴海溫潤的海面。

    許多在兒時聽過的溫暖童謠在思緒里斷斷續續的浮現，從壞了紋路的唱片上被播放出來。在明亮的空間內荒謬的響著，如同夢中囈語一般虛無飄渺；世間所有嘈雜的聲音都聽不見，突然看見緩緩張合的口腔，聲音消逝在空氣里，似在水中，一點點划過的動作。

    人流湧出一個狹小的出口，分成了幾段，瞬息之間消失了。

    在短暫的時間裡，紛紛的腳步踏過平整的一片地面。每一天都承受凌亂的踐踏，沒有慌亂，沒有訴說，建築和土地始終沒有生命，任世人有多麼恣意，將懲罰留於漫漫的年月，將每一個脆弱不堪的生命，猶如在海岸邊的岩石被漸漸的侵蝕，它恍惚間已成漠漠雲氣。

    想起兒時在學校中寫過的作文，秋季來臨的時候，在電影裡才有的不厭倦的光里寫著字，秋高氣爽，豐收的季節。

    中午時分的馬路上稀疏的車流，寬廣平展的地面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公路兩邊是高大的法國梧桐，淡淡的有些落葉。

    若即若離在清晨早已清掃過的道路上打旋；很少的喧譁，很高的天，裡面是湛藍，有些像海水，但總莫名的想起液體，眼中的。

    浮雲朵朵，春天的柳絮，紛揚著飛滿了天，那種色彩仿佛不停的懸離在樹梢上方，淡寂的顏色，明朗的天空在寂靜時才能察覺憂鬱，原來是這樣的無聲無息，這樣的用淡藍色使人落淚。

    馬路的盡頭是遠山，在城市的一端佇立著，許久未曾正視過它，突然之間晴空萬里的天空，留在這樣的布景上，也許是秋天最華麗的一筆，最好的表示了，還有怎樣的奢求，都應自我泯滅了。

    仿佛在穿越一段時空，可以免去許多無謂的路程，梧桐樹的碎葉輕飄著，在盡頭的附近才發現早已頹廢了許多世紀的時間。

    突然凝固，再有一個倒流和追溯，天裡還是不滅的色彩，臉上映落無數的浮光掠影，就這樣徘徊和虛擲於本無多大區別的反覆的都市。

    ──

    上午的日光在店外的馬路上發光，如一個鎳幣，閃爍著兒時的影像，反射的光仿佛從天國里傳來，不在俶而遠逝的物體上，即使有生命，也那樣一成不變的過往，不明了數年的輪迴反覆，始終都在看不休止的水從鍾乳岩上滴下，由滾燙化為冰涼，再升華為氣體，不留一點痕跡，於這世間。

    在自己的心間還剩多少秘密沒有袒露給世人，猶如冬季冷風颳過光禿禿的地面，寂靜一片。

    秦月不由自主的在笑，什麼時候感到如此頹廢，感到生命和生活如此淒涼，以前聽過的歌曲開始遺忘，似乎是是個秋季樹上飄走的樹葉，在大道邊陰暗的水溝里流淌，隨波逐流，一邊是匆匆而過的人流。它再腐爛、消失，此刻的大街上播著嶄新的樂曲。與那一晚的舞曲，就在昨夜，一樣厭倦。在喧譁的樂曲中分明聽出了凝滯的冷靜，沒有體會，無冷無熱。

    恍惚之間看著外面的街道放大或縮小，近在咫尺的地方一水之隔，走了很久也不會走到那個地方，不禁有一些疲憊了，裡面的空間亮著燈，依然是如此的昏暗，但也有剛去不久的冬天夜晚開著燈的溫暖；懨懨的情緒在寂寞里增長，不知這個城市那麼多的人在上蒼賦予的晝里做著一些如何的事情。

    水似流光還在揮舞，很像奔馳向遠方寒夜裡的列車，在雪風中揮個不停的紗中，結滿白似雪的晶體。

    ──

    「現在大家看黑板上的統計結果。」

    葉壽南扶了一下眼鏡，看著身後的黑板，上面畫滿了「正」字。

    「嗯，不錯，葉君蘭五十一票。何漠，這小子霉的很，這回只有拜倒在石榴裙下了，五十票。其他人三十多，二十，十幾都有，不必看了，那麼就請葉君蘭做班長，何漠做副班長。」

    葉君蘭聽著葉壽南的話，心中十分得意，迅速向後看了一眼，向何漠眨了眨眼，那意義是不言自喻的。

    何漠十分氣悶，老頭子真是偏心。鬼知道是不是被他做了什麼手腳。以後他和班幹部商量大小事都可近水樓台先得月了，派個直隸總督都是姓葉的，家族觀念根深蒂固。

    「哥們，別著急，老頭子看上這小姑娘，咱們叫你有機會接近大姑娘。」司馬楚看著何漠臉色不好看，「別泄氣，等會選你做英語科代表。」

    何漠這次並沒有訓斥他，其實也是一種默認了。

    而選科代表時葉壽南並沒有採用投票的形式，那畢竟太麻煩了？他乾脆直接向班級隸的學生徵詢意見。之前的幾個科代表都選的比較順手，不過大都是女學生。

    「喂，你看老頭子多偏心，盡選那些大小姐，等會等他提到英語科代表，咱們就選這為公子，可都別忘了，等會都喊的熱烈些。」

    司馬楚壓低嗓門向周圍幾個同學說，邊說邊用手指著何漠。那幾個人直點頭，表示願意提供選票。於是司馬楚轉向另一邊進行遊說。

    「好，現在剩下沒幾個官了，英語科代表，你們準備選誰？」

    葉壽南話還沒講完，下面的人已嚷成一片。

    「怎麼，還是選那兩個人，又不是沒人了？」

    葉壽南略微有些詫異，看來這兩位的影響都不小，這班級組成才沒幾天，就已形成兩大派了？真是見鬼的很！

    課堂里大多數女學生都支持葉君蘭，不過大多數男學生還是都支持何漠的。

    「葉君蘭！」一個女學生大聲喊著。

    「去她的！」另一個男學生低呼一聲。

    「你罵人！你剛才選副班長不也選了她嗎？」

    「你剛才不也選了何漠嗎？」

    「你！」

    兩人異口同聲，怒目相向。

    「好了好了，不要傷了和氣！」葉壽南一看有可能轉為械鬥，急忙說，「現在舉手表決，支持葉君蘭的請舉手！」

    「二十五！好。」

    「支持何漠的請舉手！」

    葉壽南一一點過來。

    「嗯，這小子怎麼這麼不走運，二十──喔，二十五。」

    司馬楚一看情況不妙。慌忙中舉起另一隻手，葉壽南心想，想選女學生太多了，這次不由得做了個人情。

    「現在兩方相平，怎麼辦？」葉壽南問。

    「太平洋保險保太平。」司馬楚叫了一聲，「用武力解決！」

    葉君蘭回頭瞪了他一眼，司馬楚頓時噤若寒蟬，再也不敢作聲，不過他這一嗓子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現在有男同學在抗議了，那麼這個科代表的位置就讓給他吧？」葉壽南對全班說。

    下面湧出一陣女學生不情願的叫聲。「好吧好吧，下面幾個科代表全選女生。」

    「偏心是什麼？過去是重男輕女，現在是重女輕男，女人比男人矜貴，處處要護著小姐們。偏心乎？偏心也！」楊翔在後面大發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