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影院裡,有那麼幾個人並排的坐在一起觀看著。仿佛那是一個很不錯的電影。至於那故事情節,旁人確實很難理解。
只知道天花板上的那幾盞日光燈,仿佛從來就沒停止過搖擺,但誰都不在意看它。因為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它們的作用僅僅在於放射著霧一樣的光芒,或明或暗。
一副巨大的銀幕上畫面跳躍著,一個個臉孔不斷的呈現,在耀眼的白天,開動的卡車周圍塵土四揚。
黑暗的空間裡穿過一道光束,投射在幕布上,沒有跳動的菸頭,也沒有議論,人們都看得很認真。
當最後一個鏡頭放完時,電影依然是寂靜無聲。大伙兒仿佛沉浸在電影裡面的故事中去,難以自拔。就好比說一個演員若是入戲太深,未免是件好事!隨即燈光亮起,恍若做過一個夢,此刻座位上木板碰擊的聲音此起彼伏。仿佛還未從情節中擺脫出來,故事似乎剛開始就結束了,延續到使勁是什麼樣子,無從衡量。
在今天看昨天,又已相隔了許多風雲變幻的日子
四個人在散去的人群中走著,前前後後。
趙達緣緊握著秦月的前臂,生怕被人擠散。
前面兩位也走得很慢,並沒有心情講話;周圍的人表情不一,在耀眼的燈光里眯著眼鏡,黑暗中的安全和隱秘感蕩然無存,看見的僅是衣服上黯淡而普通的色彩。
「你們看完了這場電影立刻就要回學校去嗎?」趙達緣突然向葉艮海和朱義武他們問了一句。
「回學校?學校里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還不如在街上玩一陣,到傍晚時分再回去也不遲。那幫小子上圖書館美名其曰『自修』,實際上也不過是在尋找目標而已。」
秦月,趙達緣兩人聽到他們的回答,回過頭來,相視一眼,一笑置之。
朱義武應和著說,「不錯,該出去走走,現在日子過得好沒意思。」
「那你們準備去哪轉悠?」
「這可不一定,跟著感覺走,沒動機,沒預謀。」
一直走出影院的大廳,刺目的陽光立刻籠了來,儘管電影結束已亮起了燈,但一接觸到陽光,還是感到炫目無比,剛才湧出大廳的人群已散去,有人去停車的地方,有人徑直離開,匯入陽光下大路上的人流里,也許再不相逢了。
「秦月,我想今天下午不回店裡去了,你願意和我一起跟我同學去逛街嗎?」
「隨便。」
──
何漠遙遙的望著遠處發熱發亮的樹木和火紅色的屋頂,反射著光的商店大門。
窗外驟然響起了雨聲,最初是淺淺的,繼而在不長的時間裡,雨聲越來越大,猶如突然增速的車輛,空間裡白茫茫一片,迅速的粗長的雨線從空氣中划過,打在逐漸冷卻的堅硬的建築上,炸成萬點水芒。
雨中有人狂奔著,有人用手遮著頭。
若是從高樓上望下去,下面的人宛若下濕地上爬行的螞蟻,渺小而狼狽。
當他愈發沉醉的時候,剛才狂卷過的冷風將他手中的書不知翻過了許多頁,那些故事情節也隨著外面的天空一樣黯淡下來了。
何漠把書放在桌上,這才發現外面的天氣已經變得如此糟糕。
玻璃窗承受著一陣陣疾掃過的雨點,啪啪啪做響,如同用高壓水槍噴出來的人造雨;玻璃上的雨水不停的往下淌,外面的窗台早已被雨打濕,濕潤的瓷磚上映著室內的燈光,多少帶著些期盼的目光,儘管那時一個很奢侈的要求。
雨不停的下著,走廊上也染滿了水,晶瑩的泛著冷光,在中午還燥熱不堪的空氣變的極為冷靜,四處流淌著,各個課堂里都有一些學生走到外面去,看進被瞬間淋個透濕的世界,周圍都濕漉漉的。
冷風從打開的後門裡吹進來,何漠身穿著單薄的長襯衫依然是冷的發抖,潮濕的水汽不時滲進來。紙張變的柔軟不堪而又帶點濕氣。門口的地板上也淋濕了,被人們的鞋底踩過,帶著黑色的泥痕。
初秋的涼意終於來臨了,那份涼意沿著何漠的褲腳往上升,鞋子和小腿上都覺得很不舒服,周圍的學生談論著什麼,日光燈放射著恍若從此刻名冷的天國零落的光輝。
雨水在傾斜的屋頂上僅做短暫的停留,沿著黑漆漆的瓦片往下淌,在屋檐附近墜落,是多麼漫長而又短暫的一個過程,濕潤的土地上的小孔,慢慢的變成坑坑窪窪。看著上面的雨滴從小到大倏然無聲的落在裡面,許多小孔排成一排。
烏雲向南面的天空裡飄去,從布滿雨點的玻璃窗里望出去,那裡的天空愈發的陰沉,建築後面原來蒼白的顏色塗滿了灰黑,建築的輪廓越來越模糊,終於全部被陰影吞噬了,突然的稜角像是怪獸的牙齒,玻璃映成了深藍塞,猶如無月的夜晚,滾動著暗藍的水珠,海的眼淚。
另一面的天空卻在逐漸的放亮,最初密布的雲,被風揮散到另一個方向,那是一種病態的白色,令人念及醫院裡病人呆滯的目光和臉色。
剛才下雨時的騷亂已沉寂下去,教室里除了外面漸止的雨聲以外,一片靜謐。坐在臨窗發亮的天空一側,慘澹的光從窗戶里透進來,與燈光爭相輝映,書上的文字突然沒了不久前的溫存感,猶如又多了一雙眼睛在凝視。看一眼懸掛著的日光燈,是不是在晃動,白色的燈光和窗外哪一種更為明亮。
下課鈴聲漠不在意的響了起來,徜徉在意識之外的空間裡。
化學課結束時的鈴聲是那麼的急促,但在依稀停止的雨聲中,那聲音卻如同飛躍了崇山峻岭般輕揚,如同一個斷斷續續敲著的音叉。
有一幅冷清的圖畫,掛在另一個國度博物館裡陰暗的牆壁上,沒有一個人在注視它,那裡的天氣十分泥濘。
聽見隱約的聲音,接著是晃動的畫面,猶如在看一個每天都在電視裡放映三十遍的廣告,他們都匆匆的走出去,有的人拿著雨具,但有或沒有已經顯得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