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入男校救病嬌
很想見季眠。
可惜沒有時間了。
凌晨二點四十七分,回去的路上,身體忽然變成了半透明的,很嚇人。在吳欺宿舍的門上看到季眠留的紙條,凌幼靈撕下來,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把吳欺送醫院了。到處都找不到你,看到紙條快點回來吧,我在家裡等你>
送醫院了?送的是醫院的太平間吧。
什麼嘛,還故作可愛畫了個笑臉。
凌幼靈把手指伸出去想摸摸那個笑臉,拿紙的那隻手在半空中卻突然消失了,紙張靜靜地飄到了很遠的地板上。
她跑上前去撿,手臂跟著手掌一起猝不及防地消融在了空氣裡面。
等了很久,手臂都沒有回來。
很想見季眠。但是這個樣子,怎麼見季眠?
凌幼靈慢悠悠地飄回了家。學校早就過了熄燈的時間,整棟樓只剩他們的宿舍亮著燈。
季眠說了要等她回家,就一定會等到的,她多怕他這一點啊,她倒情願他沒心沒肺一點。
&眠呀……」凌幼靈在門口踟躕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小聲地喊了他一聲。
她身體的大部分已經沒有了,他們是肯定不能再見面了。
可是,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跟季眠說。
還想看季眠的最後一面。
&宥回來了嗎!」
立刻捕捉到門外細小的動靜,季眠站起來沖向門口。
&要開門!」凌幼靈緊閉眼睛,尖叫出聲。
季眠的手已經搭在門把上了,他很想快點擁抱一下門外的人。
不過既然她阻止了,他就再等一會開門吧。畢竟他今天做錯事情,如果再不聽話,她很可能會不理他好長一段時間。
他老實地鬆開手,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她的差遣。
凌幼靈清了清嗓子,換了比較開心的語調喚了他一聲:「季眠~」
&我在呢!」
季眠聽她這樣的聲音想說她不會生自己氣了,樂得恨不得上去給她搖尾巴。
&
她才說一個字,哭啞的聲音就差點露餡。
她本來是想告訴他,她在後山最靠近羊圈的大樹下面,埋了一個鐵盒,鐵盒裡面有一本關於他未來的自傳。
但想來好像也沒有那個必要了,他拿著那本自傳又有什麼用呢。
到最後了,她還是什麼忙都沒有幫上呢。
&的聲音怎麼怪怪的?」季眠克制住心裡的不安,放軟聲音哄她:「讓我開門看看你好不好?」
&好。」凌幼靈扁著嘴,紅腫的眼睛裡又瞬間溢滿了眼淚:「你開門我就馬上走!」
季眠急得跺腳:「為什麼?你還在生我氣對不對!」
——笨蛋季眠,她沒有生氣呀。她怎麼會捨得生你的氣呢。
凌幼靈把顫抖的軀體貼在門上,仿佛這樣就能穿過鐵板觸碰到季眠憂心忡忡的臉龐。
以往都是他在惹她擔心,這回終於也輪到他為她著急了。
現在她最應該做的,就是得意洋洋地說幾句風涼話來紀念這一刻,而不是像個傻逼一樣,貼著門板,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最近總說你要走、要消失。」
沒有得到回應的季眠情緒低落,他嘆了一口很長的氣,用力地眨了一下乾澀的眼睛:「我是怕你真的計劃離開我,才表現的這麼偏激。」
&今天找了你很久,都沒有找到你,直到傍晚時我已經想通了……」
&宥,一定要走的話,你告訴我一個回來的日期好不好。好歹我能知道,要等你多久,還有,要在哪裡才能等到你。」
季眠在妥協。
擅長耍手段逼人就範的季眠,在妥協;擅長寧死不屈、固執己見的顧九歌,在妥協。
面前的世界是假的,可他是真的。
她固執的認為,他是真的。
連帶著他們的愛情,他們的經歷,他們的回憶,還有這一刻,都是真的。
她從沒有感受過這麼真實的痛楚。
&好!」
凌幼靈努力憋住哭聲,重重地重複:「不好!」
&是……等不到我的。」
沒有回來的日期,她不會回來了。
理智在叫自己不要哭,可到最後一句她已是哭得不能自已。
太遲了。
沒有時間了。
季眠聽到她哭,不管不顧地就打開了門,可是,還是遲了。
被門帶動的一小股風輕輕吹過凌幼靈的面頰,她如願以償地站在他對面,再見他一眼。
&宥!」
季眠失控地大喊著。
方向是凌幼靈身後的那個樓梯口。
原來……她已經變成透明的了。
他再也看不見她了。
竟是到了……最後一面了嗎?
少年的面容清俊,眉頭緊皺,深鎖著一份愁緒。他既不是初見時顧九歌的那副冷淡疏離,也不是惡劣季眠的天真嬌媚。他好看,沾染了血肉情感的好看。
他是,她心愛的少年。
季眠喊著她的名字,光著腳追了出去,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漆黑的樓道里。
家門敞開著,為了遲到的女主人。
一室暖黃、飯菜飄香,他為了將功補過第一次下廚了,大概想她回來時,給她一個驚喜。
這麼難得,她都沒有嘗到一口。
&眠,季眠!我在這裡呢!」凌幼靈追在他身後嚎啕大哭。
她明明哭得那麼用力,全世界卻像是都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往前跑呀,往前跑。
前路寬敞敞,前路亮堂堂。
瘦弱的身軀漸漸隱沒在少年的呼喚聲中。
然後,連她自己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