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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洪濤春風得意的進入崮梁城的時候,節治府書房內,朱仕琿正在大發雷霆。
「軍師,難道你還沒有聽到市面上的那些傳聞嗎?」朱仕琿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無恥小人,簡直就是無恥小人。邀功請賞我忍了,竟然無恥到篡奪軍功,編纂謊言,造謠惑眾,他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節治使放在眼裡,有沒有把上萬虎嘯軍將士放在眼裡!」
「主公息怒,主公息怒……」楊佩德一頭大汗,幾年來,朱仕琿從未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佩德,這次你還要幫他說話?」
「主公息怒,微臣乃主公之臣,自然萬事為主公考慮。」
朱仕琿捏了捏拳頭。「那麼,這次的事,你決定怎麼處置?」
「主公,微臣愚見,認為不用處理,過去就算了。」
「不處理,過去就算了!?」朱仕琿又拍了一巴掌,「要是不處理,他還會把我這個節治使當成主公嗎?要是不處理,虎嘯軍萬千將士會服氣嗎?要是不處理,那他下次就不是在市間造事,而是在議事堂撒野了!」
「主公……」楊佩德長出了口氣,說道,「微臣認為,主公不該為此發怒,反而應該為此而高興。」
「高興?」朱仕琿微微皺了下眉毛,「佩德,你不是糊塗了吧?」
「主公,請聽微臣詳解。」楊佩德暗暗鬆了口氣,朱仕琿的火氣已經發泄出來了。「正如主公所說,此人造謠生非,妖言惑眾都是重罪,不把主公放在眼裡,更是死罪。可是,在微臣看來,此等市井小人,主公完全不值得更他斤斤計較。另外,應付市井小人,遠比對付懷有野心的奸臣容易得多。對主公來說,要封住他的嘴,無非就是多用些銀兩而已。」
「難道我就應該忍氣吞聲,任人在我頭上拉屎撒尿嗎?」
「主公三思。雖然市面上流傳的穢言有所失真,但也有一定的事實依據。在微臣看來,李洪濤派人撒布這些謠言,也是為了邀功。」
「邀功?哼,有人會這麼邀功?」
「主公,李洪濤乃山野村夫,他懂得什麼?在他看來,只要能達到邀功的目的,他還在乎手段?此事正好說明,此人毫無心計,不懂**手段,這樣的小人,主公何時想除掉他,都易如反掌!」
朱仕琿冷笑了一下,他也不得不承認楊佩德的這番分析。
「只是,微臣認為,主公此時不但不能除掉他,還應該表彰他。」
「為什麼?」
「雖然虎嘯軍大勝血狼軍,驅逐了永盛軍,但是虎嘯軍傷亡慘重,所剩老兵不到一千。現在,主公以招賢納士,廣招天下英才為重。如果主公在此時除掉李洪濤的話,未免會使天下俊傑寒心,從而駐足不前。相反,如果主公重賞李洪濤,並且重點嘉獎其戰功,必然會使天下俊傑知道主公求賢若渴,禮賢下士,且不分門第,不分貴賤,對有功之人皆重賞之,到時天下俊傑必然趨之若鶩,紛紛前來投效。」
楊佩德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朱仕琿不禁微微點頭。「問題是,我若重賞李洪濤,那虎嘯軍其他將士難免不會寒心。」
「此乃小事,重賞李洪濤之餘,主公可同時獎賞其他有功將士。」
「可是……」
「主公,微臣認為,只要處理得當,其他將士怨恨的不是主公,而是李洪濤。」
朱仕琿微微皺了下眉毛,接著就笑了起來。「軍師所言正是,看來,我也是一時憤怒,才忽略了這一點。」
「主公英明,微臣也是剛剛想到。」
「那你認為,應該怎麼獎賞他呢?」
「既然他要留在百市集,微臣認為就讓他留在百市集好了。那邊靠近山區,土地貧瘠,且荒廢多年,不妨多賞他點銀錢土地,量他也搞不出個什麼花樣來。」
「只是……」朱仕琿不免有點遲疑了。他不是吝嗇錢財,而是擔心李洪濤真的搞出個什麼花樣來。
「主公勿需擔心,他就算能耐在大,也將編入少營,他的功勞,還不是五世子的功勞?」
「不錯,那你今晚把具體的情況統計一下,明天一早,帶他來見我。」
「是,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離開節治府的時候,楊佩德也擦了下額頭上冒出的汗水。
從內心,楊佩德也覺得李洪濤在崮梁城搞的事情很好笑。在他看來,李洪濤完全就是個無知山民,以為靠造勢就能迫使朱仕琿承認他的戰功。如果不是他還有點價值,恐怕就憑「造謠」這一條罪名,朱仕琿都會把他給滅了。
這也更讓楊佩德相信,李洪濤絕對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想到這,楊佩德反而放心了很多,比起那些陰險狡詐,有勇無謀的莽夫是最容易對付的,也最不可能鬧出大的風浪。
「軍師,李洪濤已經到了。」
「什麼時候到的,帶了多少人?」
「下午,只帶了一個隨從。」
「哦?看來他的膽子還不小嘛。」楊佩德放心的笑了起來,這更證明李洪濤是個莽夫。如果稍微有點心計,恐怕就會考慮到可能遇到的危險,多帶幾個手下過來。
「軍師,要不要……」
「不用,去準備十兩銀子,等下我就去拜會他。」
「軍師,這未免太掉格了吧?怎麼說,也應該讓他來拜會軍師。」
「哪來那麼多空話?叫你去準備就去準備。」
「是!」
回家歇了口氣,楊佩德就帶上了銀兩與兩個親兵,去了李洪濤落腳的客棧。
路上,楊佩德也了解到,李洪濤竟然是坐牛車來的,他更是啼笑皆非。到了客棧的時候,楊佩德不禁一陣驚訝。這傢伙也窮得太過分了一點吧,竟然住在一家設在小胡同裡面的,平常主要接待拾荒者,流民的三流客棧!
真是死性不改啊!楊佩德不得不暗嘆,他也早就調查到,李洪濤以前就是個拾荒者。
「軍師,他就在後院。」
「你先去通報一聲。」
不多時,李洪濤就帶著蔣晟從後院趕了出來。
「有勞軍師親臨,本來該末將去拜見軍師,只是……」
「李將軍,你太客氣了。」楊佩德朝旁邊的親兵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即將十兩白銀拿了出來。「主公聽聞將軍入城,恐將軍路資不夠,特命楊某給將軍送點酒水錢來,算是犒勞將軍。」
「這……這怎麼好意思。」嘴上這麼說,李洪濤手上的動作卻不慢,立即接過銀兩,揣入懷中。
「李將軍還未吃晚飯吧?如果方便……」
「軍師,這可不能讓你請客。我們正好燉了鍋狗肉,軍師算是有口福了!」李洪濤擺出了一副極為大方的樣子,從懷裡掏了幾個銅板交給蔣晟,「去,買幾壺好酒回來,我們請軍師吃肉喝酒。」
「這個……」楊佩德差點昏倒,幾個銅板就想買好酒?他趕緊朝身後的親兵遞了個眼神,同時攔住了蔣晟。「李將軍,既然我們都想請客,那大家各出一半,你出肉,我出酒,怎麼樣?」
「也好,軍師如此豪爽,那李某就卻之不恭了。」李洪濤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楊佩德吩咐手下去買酒之後,這才跟著李洪濤進了後院。
狗肉湯差不多剛剛燉好,撲鼻的香味也讓楊佩德不免口中生津。
「軍師,你可別小瞧這鍋狗肉,我們這些山民往常四處流浪,燉肉的手藝可不比酒樓里的廚師差。如果能夠打到野狼的話,狼肉的味道可要比家狗的鮮多了。」
「哦?那有機會的話,我可得品嘗品嘗。只是,李將軍剛剛到達,這狗肉……」
「噓……」李洪濤立即豎起了手指頭,小心翼翼的朝掌柜住的房間看了一眼,「軍師可別聲張,這是客棧的看門狗,我們偷偷宰了的。」
「這……」楊佩德一驚,差點一口氣沒有接上來。這李洪濤也太他媽的摳門了一點吧。
「軍師儘管吃,出了什麼事,我們攬著就是!」李洪濤擺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仿佛是什麼要殺頭的大事一樣。
「這個……這個恐怕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前幾年鬧災荒,誰不是逮著野狗就撥皮燉著吃了?」
楊佩德也覺得有點做賊心虛,可他又不好多說什麼。
這時,楊佩德的親兵把酒買了回來,幾瓶好酒就花了一兩多銀子。這更讓楊佩德覺得有點不爽,李洪濤是慷他人之慨,而他卻是拿的真金白銀去買酒。
「軍師莫客氣,快吃快吃,這狗肉冷了可沒有半點味道。」李洪濤還真是不客氣,只是他拿的是一壺剛買回來的酒。
無奈之下,楊佩德也只有拿起了筷子,說實話,忙了大半天,他也確實餓了。
兩人邊吃邊聊,很快李洪濤就了解到。朱仕琿已經答應了他提出的要求,準備重賞他火燒血狼軍主營的功勞。具體的獎賞,楊佩德沒有說,李洪濤也沒有問。
酒足飯飽之後,兩人約定次日清晨在軍師府外碰頭,楊佩德這才帶著兩個手下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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