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一家三口來到燕山府,沒過幾日就已是端午節,蕭逸然許是因小喜的到來,天天可以逗弄蕭月升玩,也許是就要出門遠行,臉上的笑容一天天多起來。蕭逸然的變化,看在蕭國良夫妻眼中,二人甚是欣慰。
一家人親親熱熱過了端午節,五月初八,蕭逸然帶著晴雯、麝月小喜母子,蕭慶駕著馬車,一行人早飯後,邊出府,沿著大街朝南城門行去。因天氣炎熱,蕭逸然並沒有放下車簾。不過,此時蕭逸然已經換成男裝,一身藍色長袍,頭髮用一根藍布條束在腦後,為了掩飾本來面目,臉上略略塗了些描眉用的黑粉。就算如此,看起來,還是十分俊俏。
走到離林晨住的客棧不遠的地方,蕭逸然從車窗處,剛好看見林晨領著一位隨從走出客棧。蕭逸然的馬車向南,林晨則是向北走。蕭逸然愣了有幾個呼吸的時間,怕林晨認出自己,雖然不舍,還是微微側過頭去。眼角的餘光,卻依然在林晨身上。林晨今天穿的是典史的官服,看樣子應該是要到府衙遞交官憑和文書。
林晨也發現了迎面駛來的馬車,一眼就認出來駕車的蕭慶,不由勁走幾步,上前和蕭慶打招呼。蕭慶自然得到過老爺夫人的囑咐,也擔心林晨看見車中的小姐,於是停下馬車,向前走了幾步,迎上走過來的林晨。
&慶拜見林大人。」
雖然是舊識,畢竟林晨現在已經是官身,蕭慶搶先給林晨施禮。林晨趕忙扶著蕭慶,親熱地問道:
&大哥何時來到燕山府的?」
&林大人,來了有些時日了。」
&大哥這是要去哪裡?」
說著話,眼睛卻是瞄向車廂那裡。小喜心裡有些緊張,雖然晴雯和麝月也換成了男裝,畢竟窗簾沒有拉下來,現在再去拉怕林晨起疑,便從車廂中走出來,懷裡還抱著蕭月升。
&喜拜見林大人。」
小喜的話,有些淡淡的。她對於林晨在小姐報喪後不久,就被賜婚為駙馬都尉,心裡一直耿耿於懷,所以見到林晨,小喜並不怎麼待見。
&喜姐,這是月升吧?都長這麼大了。」
小喜看林晨不住地朝馬車那裡瞄,就催促蕭慶道:
&人讓我們去五台山上香,要不快點走,怕是今晚要錯過宿頭了。」
其實,小喜沒有注意自己所說的語病,五台山在忻州,應該從燕山城北門走,如今可是奔南門而行的。好在林晨也不熟悉,並沒有發覺小喜話中的漏洞。
&大人,的確時間很緊,容改日再去官邸給林大人磕頭吧。」
說完,蕭慶對林晨彎腰一躬,轉身來到馬車前,小喜也微微屈膝,和林晨道別後,隨在蕭慶身後,登上馬車,故意坐在車轅處擋著車廂門口。林晨站在路邊,一直看到蕭逸然的馬車駛出南城門,這才轉身繼續朝府衙走去。
邊走,林晨心裡邊疑惑。總感覺車廂內的藍衣少年有些眼熟。轉而又想到當年和蕭逸然結伴去下邦縣的情景,當時的蕭逸然也是女扮男裝,那時的然兒妹妹只有九歲,扮成男裝後,是一個俊俏非常的小小少年。林晨心裡突然有個念頭,怎麼覺得今天車內人的身影,和當時的蕭逸然如此相像呢?隨即,自嘲地一笑,用力搖了搖頭。
蕭逸然在馬車啟動後,慢慢轉過頭來,看著街邊一身官服,身材單薄,一臉憔悴的林晨,眼角漸漸濕潤起來。晴雯眼疾手快,唯恐小姐流下眼淚來,弄壞了臉上的妝,把自己的手帕擋在蕭逸然眼前。等蕭逸然撥開晴雯的手,馬車已經駛出城門,再也看不到林晨的身影了。
&晨哥哥保重,這一面,怕是我們今生最後的一面了。」
蕭逸然終於還是沒有忍住,低頭默默地流起眼淚。
&姐,那樣的負心人,還想著他幹嗎?」
小喜見蕭逸然黯然落淚,憤憤地說道。
&怪林晨哥哥的。」
蕭逸然低聲替林晨辯解著。
&麼不怪他?當初要是告訴皇上,他已經聘了小姐,皇上怎麼可能還會下旨賜婚?」
&就還沒有下聘,真要那樣說了,豈不是欺君之罪?」
&算不說這個,當時小姐剛剛……」
小喜本想說,小姐剛剛身亡,話到嘴邊硬生生忍住了。
&不該在那種時候尚大長公主。」
由於小喜的打岔,蕭逸然很快就止住了心中的悲傷,晴雯看見蕭逸然臉上,被淚水衝出來的兩道白皙的皮膚,不由捂嘴吃吃笑出了聲。被小喜看見,拿手掌輕輕在她後腦勺拍了一下,嘴裡輕聲呵斥道:
&不給小姐補妝?!」
晴雯憋著笑,在麝月的協助下,很快把蕭逸然臉上的淚痕,用黑粉蓋住。幾個人這麼一鬧,蕭逸然的情緒漸漸好了起來。特別是看著路邊綠幽幽的植被,感覺心胸寬闊了不少。北方的夏天有個好處,陽光下會被炙烤的難以忍受,但是,只要躲到樹蔭下,很快就會渾身涼爽。尤其是,北方的夏天風多。本來由於馬車的快速行進,就有微微的風透窗而入,再加上本就有的風,坐在馬車中,蕭逸然一點感覺不到夏日的酷熱。
出發前,蕭逸然就已經規劃好線路,沿燕山府南下的官道,直奔冀州,經冀州,沿太行山東麓一直南下,過安陽,過襄樊,到漢口。渡江之後,便到達蘇州府地界。
這天離開燕山城,沿著官道,只是午間停車吃了點從府裡帶來的飯菜,一直到黃昏時分,才在事先規劃好的住宿之地,黎陽鎮住下來。因是五月初八,已晚上弦月,天剛黃昏時就已經掛上東邊的天際。
晚上,蕭逸然在客棧的房間內,陪著蕭月升玩鬧了一會。等蕭月升困了,才讓小喜帶著蕭月升回去休息。隨即又把晴雯和麝月打發走,夜深人靜時,獨自坐在窗前月光中,抬頭看著深邃的夜空中那一輪彎月,任憑思緒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