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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她並沒有入宮,老皇帝全部由孫太醫一人照顧。
因此算算時間,應該已經一個多月沒見了。
躺在床上的老皇帝,原本半白的頭髮,這會兒已經霜白一片,看起來好像老了二十歲的樣子。
他人也瘦了一圈,看起來面色蠟黃,氣色全無。
因為體力不支,聽到蘇輕嫵進來的動靜之後,他強撐著半晌才從床上起身,半靠在床頭,眼睛略微顯得有些無神。
「皇上叫輕嫵過來,所為何事?」
蘇輕嫵直言不諱的開口詢問。
老皇帝忽然擺了擺手,大殿之內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門也被重新關閉。
蘇輕嫵並不小瞧這個老皇帝,即便是他中了毒,看起來已經被土埋了半截,然而他依舊事一國之君。
如果沒有點兒保護自己的手段,這麼多年過來,已經不知道被人害死多少次了。
老皇帝眼神陰鷙,臉色冷沉,他忽然挪動了一下身體,將雙腳踩在地面,那有些明顯佝僂的身影透出一種蒼老之感。
「朕這段時間沒有早朝,聽聞發生了不少事情。」
蘇輕嫵微微抬眸,不明白老皇帝為何會問她。
正常來說,這種問題應該會有人回答他才對。
「回皇上,輕嫵這段時間一直都留在家裡照顧孩子,並沒有關注外面的事。」
這話她說的是真的。
每天琢磨怎麼給小寶兒治病,就已經耗費了她絕大多數心神,蘇輕嫵將放在外面的心思收了回來。
只不過,這並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道。
當初從涼山寺救出來的那些孩子,如今全部已經被安排了出去,成為了她四處的耳目。
雖說他們年紀不大,然而每個人都是經歷過生死和絕望的,這些人做起事情來最為認真謹慎,短短時間之內,就幫助她這個救命恩人通過各種渠道鋪開了一層消息網。
老皇帝微微低垂著眸子,眼神幽暗至極,他盯著蘇輕嫵看了半晌才道:「朕之前一直都很相信你,認為你是個好孩子,卻沒想到你居然也害朕……咳咳咳……」
因為驟然間的情緒激動,老皇帝捂著口鼻,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蘇輕嫵心頭微微一驚。
難道老皇帝發現她暗中做的手腳了?
她隨即露出不解的表情。
「皇上此言何意?輕嫵什麼時候有害過皇上!」
她出言反問,並沒有因為老皇帝突如其來的發難,而露出任何驚慌失措的表情。
因為她心裡明白,老皇帝這不過是在詐她一下,如果他的手裡真的有證據,那就不會單獨將她叫到這裡來詢問,而是直接下令派兵量她抓起來。
老皇帝只是隱約感覺到了自己這段時間不對勁兒。
可是究竟哪裡不對勁兒,他卻根本琢磨不透。
做了這麼多年帝王,他對危險確實有很強的直覺,防備心也相當重。
他讓蘇輕嫵協同孫太醫一同給他治病不假,可實際上一直都在防備蘇輕嫵對他下手,任何能入他口中的藥物都需要層層排查。
除非孫太醫也是和蘇輕嫵一夥的,不然根本沒辦法做到繞過他來毒害他這一點……
可老皇帝本就心思多疑,自己的病一開始明明有了起色,結果才沒過多久就身體衰敗成如此模樣,以至於讓他心裡的懷疑越來越深。
這才會突然想到將蘇輕嫵單獨一個人叫過來問一問。
而且蘇輕嫵畢竟只是個女子,不久前還生完孩子,哪怕再怎麼聰明,肯定也會頂不住壓力暴露一點兒東西。
然而如今老皇帝看向蘇輕嫵的表情,卻發現這丫頭神色清冷,面容自然,甚至都沒有半點兒畏懼。
甚至因為他的懷疑,表情之內的憤怒不似作假。
「如果皇上不相信我,以後我大可以不參與任何懟皇上病情的討論,至於皇上說我害您,那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太醫院那麼多太醫都圍在您身邊,我即便是想要下手,也沒有任何機會不是嗎?」
蘇輕嫵說的理直氣壯,讓原本掌握了先機的老皇帝變得啞口無言。
他胸口發悶,揉了揉亂跳的額頭,再次開口:「不論如何,給朕治病的方法大部分都是你教給那些太醫的,朕的病如今越來越重,你也有責任。」
蘇輕嫵眨了眨眼睛,這算是聽明白了。
老皇帝這是在故意碰瓷!
目前宮裡的太醫都看不出他的病情,老皇帝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他想要將蘇輕嫵這個突然冒出來,醫術就連孫太醫都稱讚的人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蘇輕嫵看著老皇帝越來越憔悴的臉,眼神之內閃過一道流光,好像並不意外他會這樣說。
「那皇上打算讓輕嫵如何?」
老皇帝看著她處變不驚的臉,忽然有些琢磨不透自己這個兒媳婦究竟在想什麼。
玄王在他心裡,完全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他和他母親的那段過往對他來說,不過是年少輕狂,產生的一個錯誤節點。
夜玄霆無權無勢,在京城之內也沒有任何家族勢力根基,他從來沒想過要讓他成為自己皇位的繼承人。
因此他當初過來和自己求娶蘇輕嫵的時候,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
「朕准許你來親自給朕治病用藥,直到朕病癒為止,如果在此期間朕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必然唯你是問。」
蘇輕嫵目光露出幾分詫異:「皇上不怕輕嫵下藥害你了?」
老皇帝那口氣已經緩過來了,他眯起雙眼開口道:「朕相信,你沒有那個膽子,也不想知道後果會如何。」
這略帶威脅的話語,讓蘇輕嫵忍不住在心裡暗笑。
之前老皇帝不讓她接近,她想要控制他還需要一段時間,沒想到對方居然主動將這機會送到了她手上。
蘇輕嫵垂下眸子,掩飾住眼底的光彩,她聲音平靜的領旨:「皇上放心,在治病期間,如果您真出了事,輕嫵任憑處置!」
反應她只是讓他聽話,又不會讓他死……
老皇帝倒是沒料到蘇輕嫵這丫頭會說出這種話來,眼神微微一怔。
不過他對她的識時務還算滿意。
原本一直潛藏在眼裡的戒備被他收斂了幾分,「現在你便給朕診治。」
蘇輕嫵剛要走過去,就看到老皇帝露在外面的手臂,出現了一些明顯的斑痕,剛才那種腐臭的味道就是從這上面散發出來的。
蘇輕嫵微微有些詫異,她對這斑斑點點的痕跡很熟悉。
因為上輩子,她同樣遭遇了這種傳染性極強的疫病!
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老皇帝身上?